之“宋襄公”劉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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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紹磐河戰公孫這一段,袁紹方死了一個麴義,中所錄與史載稍有不符,留待以後再說。公孫瓚一方死了個弟弟公孫越,史書中其實是公孫瓚的從弟,所謂從弟就是同祖父母的叔伯兄弟。



    公孫越,遼西令支(今河北遷安)人。中,袁紹以平分冀州為餌,密邀公孫瓚向韓馥施兵,韓馥抵敵不住,遂將冀州讓給袁紹。公孫瓚知道後令公孫越出使,向袁紹討要冀州。袁紹借口拖延,並在公孫越返回的路上命人假扮董卓家將亂箭將其射死。而在史載中,公孫越被公孫瓚派去與袁術聯合,袁術命他和孫堅一起攻打袁紹部將周昕,最後也是被亂箭射死。公孫瓚以此為由起兵屯磐河,向袁紹報仇。



    在“孫堅跨江擊劉表”這一段,劉表手下犧牲了三個將領,張虎陳生以及呂公。張虎和陳生本是荊州宗賊,所謂宗賊就是以家族以及鄉鄰為中心的地方非政府武裝。當時荊州宗賊大盛,混亂不堪。劉表被任命為荊州刺史,他單馬入宜城聯合當地門閥世家,設鴻門宴盡除宗賊十五人,唯有張虎陳生未去而幸免遇難,最後劉表派人說降了這兩個人。中張虎為韓當削去半個腦袋而死,陳生則為孫策射中麵門應弦落馬。不過在史書中二人在投降劉表後就沒有了下文,估計最後還是被劉表除掉了。呂公在裏是劉表派出去向袁紹求救的一員健將,在突圍的過程中遇到孫堅,並且依照蒯良的計策將孫堅引入埋伏,終使孫堅被亂箭射死。而在史書中並無此人,但在《英雄記》中有一個劉表手下的將領叫做呂介,劉表令他與孫堅交戰,呂介抵不過孫堅逃到山中,孫堅輕騎貿進追尋呂介,被呂介手下士兵射中腦袋終於“應時物故”。所謂“物故”是可以解釋為死亡的,但在學術界對其所帶有的感**彩以及死亡的方式和性質一直是有爭議的,小a在此不做深究。



    在董卓被殺前後應該有兩個當時的諸侯被殺——孔伷和劉虞。



    孔伷(另作孔胄),字公緒,陳留人。也是討伐董卓的一鎮諸侯,不過在那之後再也沒有了相關的記載,不是被殺就是病故了,當然也不能排除隱居田園的可能。中也並沒有交代其結局。《後漢書鄭太傳》中,鄭太對董卓曾經說過“孔公緒清談高論,噓枯吹生。並無軍旅之才,執銳之幹”所謂噓枯吹生,就是能把死的說活過來,能把活的說死過去。想來是個能說會道,誇誇其談之輩。



    今天想重點說一說燕州牧劉虞。



    在第二回中劉虞被任命為幽州牧,負責征剿造反的張純張舉。劉備還曾經是他的下屬。



    劉虞,字伯安。東海郯(今山東郯城)人。作為漢室宗親,初舉孝廉就被任命為幽州刺史也是在情理之中。據《後漢書劉虞傳》記載他在幽州的時候“民夷感其德化,自鮮卑、烏桓、夫餘、穢貊之輩,皆隨時朝貢,無敢擾邊者,百姓歌悅之。”不過後來因“公事去官”,是因為什麽“公事”而被免官,史書沒有記載,想來也無關緊要。



    中平元年,黃巾起義爆發,攻掠了冀州的許多個郡。為了安撫災荒後的百姓,朝廷任命劉虞為甘陵相。所謂“甘陵相”就是甘陵郡國中的國相,是郡國中實際掌權者,其實相當於太守。劉虞到任以後以儉樸勤政為下屬們做出了榜樣,沒多久就升任為宗正。宗正是九卿之一,是掌管皇室親屬的事務官。



    中平四年,中山國相張純和太山太守張舉聯合烏桓部族起兵作亂,攻城略地,擄掠百姓,屠殺官吏。朝廷以劉虞“威信素著,恩積北方”再次拜劉虞為幽州牧。劉虞到任以後,罷兵息武,繼續實行自己的仁政主張,安撫百姓廣施恩義。他一邊遣使赦免烏桓峭王跟隨張舉張純作亂的大罪,一麵出重金懸賞張舉張純的人頭。沒多久張純就被其手下所殺,將頭獻給了劉虞。而張舉自此也下落不明。中說張舉見張純被殺,就自縊而死。劉虞就這樣輕描淡寫的平定了這場震動幽冀青三州的叛亂。他也以此而升為太尉,封容丘侯,位列三公。



    原本幽州是有名的窮州,常常需要冀州和青州的補給。劉虞施政以後,鼓勵耕種,促進生產“開上穀胡市之利,通漁陽鹽鐵之饒”,加強了與少數民族的貿易往來。很快就收到了顯著的成效,使得幽州富庶了起來,史書記載“民悅年登,穀石三十”糧食隻賣三十錢一石。這種富庶也吸引了大批遭遇黃巾兵禍的青州徐州的流民紛紛投奔到幽州來,逾有百萬之眾。劉虞全都接納撫恤,讓他們安居樂業。



    必須承認,劉虞在治理地方上的這種懷柔政策是非常成功的,對解決北方少數民族與中原民族之間的矛盾也起到了一定的積極作用。他的治國能力絕對是有的,然而作為一個政治家,尤其又是身處亂世的政治家,隻有這些是根本不夠的。



    劉虞和公孫瓚之間的矛盾也正是基於劉虞的仁政主張。



    公孫瓚奉命征討烏桓的時候,按規定是受到劉虞節製的,可是公孫瓚為了使自己的部隊快速強大起來,就放任部下侵擾百姓,這與劉虞的仁政主張相違背,在《後漢書公孫瓚傳》中也有“瓚誌掃滅烏桓,而劉虞欲以恩信招降,由是與虞相忤”的記載。後來公孫瓚與袁紹爭霸“累為紹所敗,而猶攻之不已”,公孫瓚的這種窮兵黷武的行為,更加讓劉虞不滿意,於是他削奪了公孫瓚的部分兵權,還縮減了給公孫瓚的糧餉。這樣一來激怒了公孫瓚,他非但不接受劉虞的命令,而且變本加厲地縱容部下侵略百姓,還數次把劉虞賞賜給胡人夷人的財物搶走。這時候劉虞做了件很可笑的事情,他給朝廷上書奏報公孫瓚暴掠百姓之罪,接著公孫瓚也給朝廷上書告劉虞克扣糧餉。兩個人就這樣你來我往的給朝廷上書打嘴架。當時的朝廷本身就岌岌可危,哪裏有能力來管這些事,想來和和稀泥肯定是少不了的。卻使得兩個人之間的關係進一步惡化。



    真正促使兩個人的關係徹底決裂應該還是兩件事。



    第一件事是,當初袁紹和韓馥計劃擁立劉虞為帝,這件事雖然被劉虞一再的拒絕,甚至最後劉虞將韓馥派來的使者都給殺了,以此表明自己的心跡,但依然被公孫瓚所詬病。最後公孫瓚斬殺劉虞的理由也正基於此。



    第二件事是,劉虞派人聯絡長安,漢獻帝知道以後非常高興,計劃東歸洛陽,就派當時身在朝廷的劉虞的兒子劉和前去與劉虞會和,希望他能夠將兵來迎。公孫瓚知道以後就和袁術密謀阻止這件事,使袁術扣押了路過袁術領地的劉和,另外派人去通知劉虞,稱要一起派兵前去迎接獻帝。劉虞於是派出數千兵馬到了袁術那裏,可是袁術卻借機吞並了這些部隊。當劉虞知道了這一切都是公孫瓚在搗鬼以後,就愈加的仇恨公孫瓚了。雖然後來劉和從袁術那裏逃了出來,卻又被袁紹所扣留。個人揣測這可能也是劉虞站在了袁紹一方的原因之一。



    正是在以上這些事情的基礎上,劉虞終於決定去攻打公孫瓚。



    公元193年,即中平四年,劉虞聚合十數萬兵馬攻打公孫瓚。臨行前手下的一個從事代郡的程緒,摘掉頭盔勸告劉虞,說道:“公孫瓚雖有過惡,而罪名未正。明公不先告曉使得改行,而兵起蕭牆,非國之利。加勝敗難保,不如駐兵,以武臨之,瓚必悔禍謝罪,所謂不戰而服人者也。”可是劉虞不聽,還以“臨事沮議”的罪名將程緒斬首示眾。他還給軍隊下了一道可笑的命令“無傷餘人,殺一伯珪而已。”伯圭就是公孫瓚的字。想來這劉虞是沒打過仗的,根本不知道戰爭的殘酷性。



    當時公孫瓚的手下部眾全都遣出在外,所以當有人向他密報劉虞馬上就要兵臨城下的時候,有些懼怕,就想要逃跑。可是當他看到劉虞的軍隊久攻不下,根本不擅長打仗,又因為愛護百姓民房而不肯放火的時候,就不在害怕了。他簡單的募集了數百名勇士,順風放火,趁勢掩殺。於是很自然的“虞遂大敗”。兵敗的劉虞帶著部分親隨逃到居庸縣。公孫瓚圍城三日,攻陷了居庸,抓獲了劉虞和他的妻子。



    公孫瓚還是很聰明的,他沒有當時就殺了劉虞,而是讓他成為了自己的傀儡繼續管理州事。這個應該叫做“挾州牧以令百姓”了。沒多久朝廷“遣使者段訓增虞封邑,督六州事”公孫瓚則借機“拜前將軍,封易侯,假節督幽、並、青、冀”在政治上賺了個盆滿缽滿。而當劉虞沒有了利用價值以後,就誣蔑劉虞曾經和袁紹預謀稱帝,脅迫前來冊封的使者段訓在薊中的街市上斬殺劉虞。斬殺劉虞之前,奸詐的公孫瓚還沒忘了玩一把輿論聲勢的政治把戲。當時幽州大旱,而百姓感念劉虞的恩德普遍認為劉虞應當為天子。公孫瓚則在斬劉虞之前對天詛咒說道:“若虞應為天子者,天當風雨以相救。”上天當然不會因為一個人而下雨了,於是遂斬劉虞,傳首京師,在路上被一個劉虞的故吏叫做尾敦的將首級搶去,以歸葬之。據史書記載“虞以恩厚得眾,懷被北州,百姓流舊,莫不痛惜焉”



    劉虞貴為宗室,卻為官清廉,他體恤民情,處處以身作則。史書所載他穿的衣服總是補了又補,很少吃肉菜。然而他死了以後,公孫瓚搜查他的內室,發現他的妻子小妾盡皆“服羅紈,盛綺飾”,有人以此懷疑劉虞的儉樸隻是作秀而已。不管這一切是劉虞的秀,還是公孫瓚刻意安排的又一場政治秀,其實都已經改變不了劉虞的仁者形象了,後世對他的評價也大多是正麵,而又報以不同程度的同情。



    其實劉虞和公孫瓚就好像是一體的兩個麵,用許劭評價曹操的話來比喻的話,劉虞如果是“治世之能臣”,那麽公孫瓚就是“亂世之奸雄”。在這樣一個亂世既要有能臣之能,更要有奸雄之奸。《後漢書》的作者範曄也在他的評論裏寫到“若虞、瓚無間,同情共力,糾人完聚,稸保燕、薊之饒,繕兵昭武,以臨群雄之隙,舍諸天運,征乎人文,則古之休烈,何遠之有!”其實這些劉虞的一個部下魏攸是曾經預見到了的,他曾經對劉虞說“今天下引領,以公為歸,謀臣爪牙,不可無也。瓚文武才力足恃,雖有小惡,固宜容忍。”可是以正人君子自居的劉虞無法容忍公孫瓚的這種小惡,既不能禦公孫瓚為己用,又沒有能力除掉這個禍患,最後終於丟掉了性命。



    我突然想起了春秋五霸之一宋襄公。宋襄公以君子正義之師兵敗於泓,被楚國所擒;劉虞以謙謙仁義之旅兵敗於薊,被伯珪所獲。兩人前車後轍,同出一源,皆是被儒家仁政思想所誤。並不是這思想不好,而是他們用錯了時候。



    小a斯蒂芬寫於2017年8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