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飄血執法賀劍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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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至夜幕降臨,雷音城中已是燈火通明,由晶石靈玉tí gòng能量的水晶燈盞將整片廣場照耀的如同白晝。三百名下宗弟子已然被選出,此時都盤坐在廣場外圍專門劃出的一片區域之中,或是相互交談,或是養精蓄銳閉目不言,靜靜地等待小雷音宗接下來的安排。

    韓風靠著葉長歌的肩頭沉沉睡去,嘴裏時不時地嚼動,散發出薄荷的清香。葉長歌看向身邊少年的眼裏充滿了無奈,而目光閃爍間,也流露出一絲平時掩藏著的信任。從小到大,在端陽鎮裏,從來沒有一個同齡人願意跟他說上超過三句話,當然,那死鬼段雲除外。

    以往十年裏的葉長歌過得很孤獨,很沉重,自然也很累,雖然一直盼望著成為一個輕鬆瀟灑、心無掛礙的歡樂少年,但是父親那被扼殺的夢想和似乎不願啟齒的仇恨,以及自己傷痕累累的童年回憶,讓他不得不變得更加孤獨、更加沉重。與他截然相反,在這胖胖的少年身上,他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麽叫做率性而為、什麽叫做無拘無束,也漸漸懂得了生活和生命本該有的意義與顏色——如白雲般自由舒卷,如大漠荒煙般獵獵粗獷,更應該如同烈火一般熊熊盛放!

    肩上少年睡夢中發出含糊不清的囈語,嘴角淌出的一絲涎水滴在葉長歌的肩頭。這一晚顯得安靜而美好。

    “誰是葉長歌?”

    “端陽鎮葉家,葉長歌在哪裏?”

    幾道身影從黑暗中走來,冷厲的聲音在漸漸沉寂的廣場上如同夜梟,刺得人耳膜生疼。四名穿著統一製式黑色勁裝的弟子腰間斜斜插著一柄四五尺的血色長劍,在幾百名盤膝打坐的少年中走過,行走之間偶爾厲喝,那模樣,如同凡俗的獄卒在森冷的牢房中搜尋著窮凶極惡的罪徒。原本昏昏欲睡的人群驚醒,紛紛看著這幾個麵色囂張的少年,目光之中閃過疑惑和嫌惡。

    “有人找你。”韓胖子似乎被這突兀的聲音吵醒,撐著身子往來人處觀望,皺眉道:“似乎來者不善?”葉長歌早聽到這一聲聲叫喚,輕輕捏了捏拳頭,嘴角掛起一抹冷笑。“沒想到來得這麽快,隻是不知是為段雲而來,還是因為父親”

    少年在昏黃的燈影中站起身子,迎向那幾位黑衣少年,淡淡開口道:“我就是葉長歌,何事?”

    “嗯?就是你?”四人輕身一縱,如同蝙蝠一般落到葉長歌身邊,目光冷酷,透出些許玩味,將他連帶著韓風一起圍了起來。“哼哼,好小子,得罪了天大的人物都還敢來雷音山,喲,還入了下宗?果然有種!”一個弟子神色陰鷙,虛眯著眼細細打量了少年一番,陰陽怪氣地說出一番話來。

    葉長歌眉頭皺起,心中有些許了然,目光森寒,“若是有事,快說,若是無事,恕不奉陪。”

    “嗬嗬,小子,你知道我們是什麽人麽?敢在我們兄弟麵前如此說話!”另一個弟子輕輕踏前一步,胸口狠狠地撞上葉長歌的肩膀,神色張狂。

    “我沒興趣知道你們是什麽東西,有話快說,有屁就放!”葉長歌畢竟隻是十歲出頭的少年,被那青年狠狠一撞,肩膀竟然略微有些發麻,不由自主往後退了兩步,隻是眸中的神彩,森冷之餘更多了一絲殺意。

    “哎哎,幾位大哥都是好漢,大家都是同宗同門的師兄弟,不如交個朋友,有話好說嘛。”韓風掏出兩片清香的碧劍口香糖,送到幾位青年麵前,臉上掛著人畜無害的笑意。

    “你是什麽東西?滾一邊去!”一個弟子臉色戲謔,抬起右膝就向韓風小腹狠狠地頂撞而去,而胖子目光都在葉長歌和那幾人的身上,完全沒有注意。長歌眼角餘光捕捉到這少年年陰險的動作,怒極而笑:“有種!”右手手掌上悄然浮現一抹紫黑色的幽光,重重地劈在那青年橫擊而去的膝蓋之上!

    “可笑”看著那瘦弱單薄如同紙片的手掌擊來,黑衣弟子嘴角掛起邪意的微笑,他保證下一刻必然響起指骨斷裂、掌骨破碎的聲音,而這種聲音,將會是這夜晚最美妙的音律!

    “哢嚓”果然,想象之中的脆響傳來,聽在耳中是如此讓人悸動,隻是為何有一種侵入骨髓的痛覺?少年低頭看去,隻見自己頂出的膝蓋朝反方向彎折出一個滑稽怪異的弧度,一截慘白的骨頭茬子混著幾絲鮮血,戳破了皮***穿織錦刺繡的褲管,森然暴露在了空氣中!韓風也才來得及低頭看去,臉色瞬間蒼白。

    “啊雜碎!你該死!”後知後覺的淒厲慘叫響徹整個廣場,前一秒還威風張狂的黑衣弟子,此刻卻抱著斷腿栽倒在地上,劇烈的疼痛讓他將身體蜷縮得如同正在鐵鍋上炙烤的龍蝦。都等著看熱鬧的同伴誰也沒有料到這樣戲劇性的轉變,瞳孔劇烈收縮,竟然忘了伸手將那倒地的青年扶起來!

    “你!你找死!”站得與葉長歌最近的黑衣少年何曾碰到過這般狠辣的點子?驚怒著抽出腰間的血色長劍,真元灌注之下一抹嫣紅閃現,瞬間便刺到葉長歌胸前!這黑衣弟子出手的一瞬間,氣機壓力鋪展開來,氣海五重的實力暴露無遺!

    葉長歌神色森寒,生死一念間,龐大的靈魂之力從眉心瞬間奔湧而出,感知能力被提升到極致,那宛如驚虹一般刺向自己的長劍在視野中立刻變得極度遲緩起來。血色長劍之中隱隱透出綠光,乃是一柄被削得極為鋒利的竹劍,劍身在空氣中劃過,似乎蕩起極其細微的風雷之聲,震懾人的神魂!

    麵對比當日段雲還要強大的氣海五重,葉長歌丹田內稀薄的寂滅之氣被瞬間調動,分出五道氣流向雙足、腰、雙臂灌注,寂滅的死亡氣機瞬間爆發,原本遲緩的身軀陡然間變得輕盈有力。強忍著寂滅之氣給全身經脈和識海神魂帶來的巨大疼痛,少年右腳在地上一頓,身形驀然偏轉,在黑暗中如同一道幽靈,繞開長劍來到那青年斜前方,右手化作掌刀向著目露驚駭的麵門狠狠斬下。

    出手必殺,沒有任何生機回轉!

    當那寂滅之氣被調動而起,長歌就變得如同積寒萬年的冰山,森冷得不含任何情緒,如同最冷酷的死神。此時的頭腦之中,唯有一道極端寂滅的殺念!極端冷靜的殺念!這純粹的殺戮意識短暫壓過了理智,讓他完全忽略了如果這一掌真正斬落之後自己將麵臨著何種局麵!

    這極度純粹、冷漠的殺意正是那寂滅之氣融入身體經脈甚至大腦帶來的極端狀態,完全不受控製!

    另一方,黑衣弟子長劍刺出之後便感覺麵前沉靜如水的少年身形變得輕飄模糊,瞬間爆發出了難以想象的反應力和速度,古老、森冷、恐怖的巨大殺念將他的意識反應完全壓製!在自己一個念頭的生滅之間,已然來到身側,而那一雙森寒冷漠得如同死神的眸子之內,倒映出自己蒼白驚駭的臉!

    不可能!他才氣海境第二重,怎麽可能有如此誇張的反應速度!怎麽可能讓自己一個即將跨入氣海第六重之人感受到生命的絕望!這一定是做夢!電光火石之間的巨變,讓青年握劍的手來不及收回,竟然是閉上了眼!

    突然

    “好毒辣的小子!”

    清冷的聲音在廣場上空響起,一柄血紅顏色的竹劍從天而降,包裹著血芒的劍尖筆直地指著葉長歌揮出去的右臂,若不閃躲,勢必要齊肩而斷!少年隱含著紫黑色光芒的雙眸內終是閃過一絲惋惜,刹那間收回掌刀,退後出三丈之遠,“哇”地一口鮮血吐在地上。如同一道血色的雷電擊落大地,長劍穿透廣場地麵渾厚的石板,如同刀切豆腐般穿刺而入,隻剩一截劍柄在地麵之上顫抖。

    一道挺闊的身形出現在葉長歌方才站立之處,右腳在地麵輕輕一踏,那沒入石地的長劍便彈射而出,被他穩穩握在了手中。青年眉目如劍,鼻挺如劍,薄唇如劍,身上的黑色勁裝胸前亦繡著兩柄交叉的血紅之劍,身上無形中透出的鋒芒之氣,與那淩師兄如出一轍!

    聽到了這邊的劇烈響動,幾位白袍執事長老匆忙趕來,隻是當遠遠看見那持劍青年身穿的黑紅色zhì fú、手中血色的長劍、以及胸前繡著的煞氣紋章時,生生止住了腳步,眼神中流露出些微的怖畏和遲疑,不再上前。

    “小雷音宗,飄血執法團副團長,賀劍寒!”有人認出了這青年男子的身份,話語之中一片畏懼。

    賀劍寒今日負責納新大典的夜間護衛,然而原本是他手下的人,卻做了一件讓他很不高興的事情。

    將手中象征著某種身份的長劍緩緩插入腰間,青年神色冷淡,並沒有理會抱著斷腿在地上慘嚎翻滾的屬下,隻是靜靜地打量著三丈之外口中噴出鮮血、身體微微顫抖的少年。

    “你可知,你今夜若是殺了他,將麵臨何種後果?”話語平淡,讓人猜不透這青年的心境。

    葉長歌顫抖的右手擦去嘴角溢出的一絲血跡,強行調動寂滅之氣而獲取短暫的爆發,已然給他的身體造成了不小的創傷。少年以同樣平淡的話語回應,“我不需要知道有什麽後果,我隻知道,他欲殺我,則我必反殺!”

    賀劍寒靜靜地看著這十一歲不到的森寒少年,漸漸皺起了眉,他想不通這小小年紀經曆了什麽而讓他有如此強烈又極度冷靜的殺機。青年淡淡道:“他們幾人,都是我飄血執法團的成員,雖然實力低微,卻能監察所有記名和下宗弟子,但有違反宗律者,掌有生殺大權。當知曉這一點後,你,還會殺?”

    “但凡欲要殺我之人,有何不可殺?”葉長歌冷笑,又說到:“再者,我並未違反宗律,他們平白傷人,違反宗律在先,我不過是防衛而已,何罪之有?”

    “他們幾人受了另一個人的好處,不曾告知於我,就來找你麻煩,這是我的失職。隻是飄血執法團成員栽在了一個氣海二重的手裏,讓我臉上無光。你道個歉,如何?”

    “若今日我死,你可會代他們向我的屍體道歉?”少年冷笑,帶著嘲諷之色。

    青年沉默,深深看了葉長歌一眼,轉身向著夜色深處走去。隻是在經過抱膝痛哼的弟子身旁時,一道紅芒閃逝,那條被葉長歌砸碎了膝蓋骨的腿子齊根而斷,熱乎的鮮血噴濺了另外三人一身一臉

    “不告而動,成了別人shā rén的劍,這是懲罰”

    飄血執法,執法必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