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賣梨的老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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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頭兒的嗓門很高,聲音在整個山澗回蕩著,可是,連著吼了幾嗓子,水麵依舊是平靜如麵,絲毫沒有一點變化的征兆。

    “不對啊”,老頭兒將髒兮兮的手指塞進了嘴裏,吸允了幾下,扭頭看我,“你那婆娘屬什麽的?”

    又是這個問題,可是現在我什麽都顧不上了,衝著老頭兒急道:“屬猴的,姍姍是屬猴的!”

    “你這娃娃,嘴裏怎麽一句實話都沒有?俺之前問你,你跟俺說你們這群人裏沒有屬猴的,現在又說那女娃屬猴,你真是氣死俺了!”

    老頭被氣的不輕,背著手在岸邊不停地渡著步子,最終歎了口氣,“完了,全完了,屬猴的,下了水的,沒有上來的。”

    “什麽?你說什麽?”

    我的呼吸一窒,一時間便有種天翻地覆的感覺,接著,我沒在理那老頭兒,就要往水裏跳。

    旁邊的張少鴻幾個趕緊拉住了我,“楊風,你想去找死嗎?”

    “鬆手!我要去救姍姍!”我哭了,眼淚鼻涕流了一臉,拚命地掙紮著,“是我害了她,放開我!鬆手!”

    “別吵了!”見到我站在岸邊發瘋,老頭子衝著我吼了一嗓子,接著,隻見他一咬牙,又擠出幾滴鮮血滴入了水中。

    這一次,老頭子也不“他六嬸他六嬸”那麽喊了,而是瞪著眼珠子,朝著平靜的湖麵破口大罵,“你個挨千刀的,你自己淹死了還不算,還要禍害人家這女娃是不?俺知道你是在找替身,你就不能找個老點的?這女娃才多大,你害她你忍心麽?”

    罵了一通,水麵依然平靜如鏡,沒有一絲波瀾,老頭子這回也發狠了,大步走過來,沒等我反應過來,bǐ shǒu一揮,我隻覺得手指一痛,一縷鮮血便從我的手指中溢了出來。

    接著,老頭子捏著我的手,將鮮血全都撒進了水中,繼續罵道:“給你,都給你,你不就是想要這個麽?俺全給你了,你他娘的要是還不交人,俺老頭子就下去跟你拚了!”

    令人沒想到的是,我的鮮血滴進水中的一瞬間,不遠處的水麵忽然冒出了一連串的氣泡。

    下一刻,姍姍的身體竟然緩緩地浮出了水麵。

    “姍姍!”

    顧不上害怕了,我大吼一聲,猛地跳進了水裏,張少鴻和陸濤、陳漢互相望了眼,一咬牙,也跟著我跳了進去。

    我們四個一通猛遊,等我遊到姍姍身邊的時候,心髒還是不爭氣的哆嗦了下:姍姍就這麽平靜的漂在水麵上,一動不動,甚至,連眼皮都不眨一下,整個人看上去,就跟一根木頭一樣。

    哆嗦的伸手試了下姍姍的鼻息,我的心頭一緊,趕緊扯住了姍姍的身體,朝著張少鴻他仨大吼,“趕緊的,她還有氣!”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把姍姍從水裏撈了出來,將她平放在岸邊,我又是人工呼吸又是擠壓她的小腹,一通折騰,可是,姍姍仍舊是一動不動。

    這時,站在一旁的老頭兒緩緩地走了過來,動作有些粗魯地將我拽到了一旁,“不懂你就別瞎動,你個瓜娃子,一邊看著就行!”

    說著,老頭兒扭過頭,沒在搭理我,而是翻開了姍姍的眼皮望了望,又比劃了幾下,手掌猛地拍在姍姍的額頭上,念叨了幾句。

    鼓鬧了一陣,老頭兒歎了口氣,緩緩地站起了身,“人倒是沒啥,就是丟了魂兒了。”

    “丟了魂兒?”我愣了下,不解的問道:“什麽意思?”

    “人有三魂七魄,缺一不可,這女娃的第四魄臭肺已經讓六嬸給拘了去,如果不把魄弄回來,這女娃就算醒了,以後也得混混僵僵的,說白了,就是傻子。”

    “你才是傻子呢”,聽到老頭兒的話,我氣的一瞪眼,抱起姍姍就往村子的方向走,“我沒空在這聽你廢話,少遊,趕緊聯係下那大姐,咱們馬上去醫院!”

    “楊風,你先別著急啊”,見到我說走就走,陸濤猛地扯住了我,湊到我耳邊小聲道:“這種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這老頭兒沒準是個高人,咱聽聽他的意思再走也不遲啊?”

    說著,陸濤連忙回頭,望著老頭兒道:“老師傅,您剛才說招魂,能否請您幫忙招一下?”

    “俺可招不回來”,老頭兒苦笑著搖了搖頭,“這女娃的臭肺是被他六嬸拘走的,俺能把她要回來已經是奇跡了,至於招魂拘魄,俺可沒那能耐,弄不好,老頭子俺這條老命也得搭上。”

    “走走!別搭理他!”

    我真的快被這老瘋子搞崩潰了,抱著姍姍快步跑回了村子,見到我這樣,張少鴻幾個也不好多說什麽了,隻能跟著我回到村子。

    其實,直到現在,我也不相信這老瘋子口中說的鬼啊神的,我認為,姍姍隻不過是溺水後,喝了一些水,失去了神誌,這才跟大多溺水之人一樣,慢慢浮上來的,跟那老瘋子一點關係都沒有,完全隻是巧合罷了。

    見到姍姍成了這樣,農婦也急的不行,罵了我們幾句,說為什麽不聽她的話?然後趕緊領著我們去了趟村長家,聽說,隻有整個村子,隻有村長家有輛二手的麵包車。

    村長姓張,叫張勝國,是個滿臉褶子、長著一嘴絡腮胡子的老頭兒,聽說了姍姍的情況,張勝國很痛快,立馬就答應了我們的請求,還把在外邊打牌的小兒子張富貴叫了回來,讓他開車送我們出山。

    謝過了張勝國後,我們幾個便坐著張勝國家的那輛四麵漏風的麵包車出了村,我心裏挺著急的,把姍姍抱得很緊,並附在她耳邊,不停地說著一些鼓勵她的話。

    雖然才6點多,可是,山裏已經漸漸地有些黑了,從車窗往外望去,幾乎已經快要看不清車外的景了。

    感覺車子沒開多久,最多也就10多分鍾,突然,我懷中的姍姍身體忽然震了下,接著,姍姍那本來緊閉的眼睛竟然猛地睜開了,那眼神,根本不像姍姍的,隻是直勾勾的盯著我,一眨不眨。

    “哇!”

    我嚇了一跳,渾身的汗毛幾乎瞬間豎了起來,心髒狂跳了幾下,下意識的推開了懷中的姍姍,整個人一屁股坐到了車底板上。

    吱嘎!

    開車的張富貴猛地踩了腳刹車,趕緊扭過頭,衝著我大喊,“咋地了?咋地了?”

    呼!

    沒有回答,眾目睽睽之下,珊珊竟然直挺挺的坐起了身子,伸手便拉開了車門跳了出去,眼神空洞的望著前方,嘴裏還嘟囔著,“吃梨!吃梨!”

    “楊風,愣著幹嘛?追啊!”

    見到姍姍已經下車了,張少遊幾個不明所以的推了我一下,紛紛地跳下了車,喊著姍姍的名字追了出去。

    稍微定了定神兒,我咽了口唾沫,還是跳下了車子:我不是一個不負責任的人,可是,我發誓,姍姍剛才的那種眼神,絕對不是她應該有的,那眼神似狼似虎,反正就是不像人的,這一刻,我心裏有點害怕,心裏多少有點相信那個老頭兒的話了,難不成,這世界上真的有鬼?

    等我下了車以後,才發現張少遊等人並沒有走遠,而是聚在一起,將姍姍圍在中央,而姍姍卻直挺挺的站在路邊一個擺攤老農的攤位前,嘴裏依舊反複的嘟囔著那句話:吃梨!吃梨!

    天都快黑了,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還會有人賣東西?而且,姍姍怎麽會知道這裏恰巧有人賣梨呢?我心裏嘀咕了下,不過還是快步跑了過去。

    等我跑過去的時候,正好看到那老農笑嗬嗬的拿起一個梨子,遞向了自己攤位前的姍姍,“女娃,吃梨啊?你先嚐嚐,不甜不要錢哩”

    姍姍機械性的伸出手臂,竟然直接接過了老農遞過來的梨子,就要往嘴裏塞。

    我站在一旁都看傻了,別人不知道,我可是知道的:姍姍是有潔癖的,像這種路邊的水果,別說直接吃了,就是用清洗劑泡過的,平時讓她吃,她看都不會看一下的!

    這一切太詭異了,我趕緊上前一步,猛地捏住了姍姍的手腕,“姍姍,這個不幹淨的,不能吃!”

    可是,這個時候的姍姍,力氣大驚人,饒是我用上了吃奶的力氣,卻仍舊按不住姍姍的手,隻能眼瞅著她拿著那個梨子,一點一點的送向嘴邊。

    我急了,這一切都太不正常了,情急之下,我看了眼那個賣梨的老農,發現他同樣正笑嗬嗬的看著我,那副笑容,讓我越看越覺得不對勁,“別看了,幫忙啊!”

    聽到我的喊聲,張少鴻、陸濤、陳漢,甚至連張富貴都上來幫忙了,我們四個大老爺們,愣是沒按住姍姍的一條胳膊,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姍姍將梨子塞進了嘴裏,咬了一小口。

    看到姍姍吃了口梨子,蹲坐在路邊的那個老農臉上的笑容忽然變得更加深邃了,“第二魂,屍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