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孰暗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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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雲穀四層隱藏的海,暗湧著深層熔岩形成的氣泡,微弱得像是文火燉煮著參湯,魚兒躲閃著滾燙氣流向上遊走,它們聚集在一處洞口,整齊排列著等待著使命,佐蔓雲傷勢減緩,蹣跚到洞口看著魚兒前來等待命令,猶豫了,如果統統隨自己而去,豈不是把水雲穀拱手讓出?她站在洞口不遠處,身後的懸湧門突然開啟了,她回過頭,望著穩步走近的翩翩白衣男子,是不是應該告訴哥哥他不知道的一些事?!他二人,對視片刻……
“哥哥,……你可知十八年前的事?”佐蔓雲拉著哥哥的臂彎,溫柔似水。
“何事?”白衣男子垂眼。
“林瀟的身世。”
“不知,那時,我在潛心修煉。”冷若冰霜的眼神裏透著好奇。
“那是屠殺,林瀟的一家被滅門。”佐蔓雲蹲下身撫摸著遊近了的魚群。“我與林瀟,有不解之緣。曾還是一隻魚兒的我,在海邊擱淺,他父救過我一命,慈愛的眼神至今記憶猶新,當時發誓我會報恩,但後來幾次登門,被林家鎮宅之寶青紋碧玉指拒之門外,沒能如願。”
“有因,必有果!沒有上前阻止嗎?”佐修航全神貫注。
佐蔓雲緩了緩精神,舒展肩膀,感受背部的傷痛減輕了很多,繼續說著:“那日,我在雲上,並不知詳情,隻看到一位老婦人抱著一個剛出生的娃兒逃出了林府。”
“為何不去追趕詢問?”佐修航微微擺動手腕,讓魚兒們退去。
“隻因我太過害怕,也從未見過如此血腥場麵。林家老小,仆人,奴才,護衛,統統躺在血泊中,當時,眼淚止不住的流,嚇得腿腳發軟,寸步不前。”佐蔓雲回憶著,眼中閃動著什麽。
佐修航拍了拍mèi mèi的頭:“登門報恩?你能為他們做什麽,傻mèi mèi!”
“我隻有墨石,哪怕一小塊,也是寶物啊。”
“傻雲兒。”佐修航搖了搖頭。”你可知墨石遇到青紋碧玉指的威力?”
“雲兒不知。”佐蔓雲收起眼淚,認真地問。
“那扳指會熔解一切,且隻有墨石可與之抗衡,轉變它的熔點。”
“哥哥的意思是……?”
“墨石可轉陰陽,如熔點為陽,且轉為陰。”佐修航挪步,坐在絕幻草附近,擺弄著葉子。
“如果轉陰……,哥哥,你的意思是,它會點燃我們的結界!?”佐蔓雲發起了呆。
“沒錯。”佐修航換了語氣,眼神變得犀利,“你決議要幫林瀟沒有錯,我更不會阻攔。隻想提醒你,如有一日,他知曉身世與家傳之寶被盜走的事,動起奪寶之意,他會毀了水雲穀的一切,毀了你和我!”
佐蔓雲震驚,刹那間不知道如何繼續對話,她一屁股坐在附近的石凳,心慌意亂,眼神飄散。
“雲兒,你且慢慢放下報恩之事,日後再作打算,且不可急於告訴林瀟的身世。我們現在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懸湧門快要控製不住,你不能離開。麒麟有難,你也不可逃避。”
“……”佐蔓雲皺眉,陷入深思。
“我知你想帶著麒麟與墨石離開,水雲穀也將不複存在,但是萬萬不可此時行動。”佐修航微微一笑,“放心好了。林瀟的事,我自有分寸。”
佐蔓雲反駁: “我不會拋下水雲穀,這裏是我的家,始終都會是。我隻是想找到更好的地方安置墨石,因為它現在不安全。”
“通往墨石的核心,是通過 ‘頑石’和麒麟來打開,如果他們真的拿到了,恐怕就……。”佐修航停頓片刻,拉著mèi mèi穿過絕幻草,來到懸湧門,那是個海藍色氣泡包裹著的門,顯然因法力的欠缺,氣泡時而透明時而渾濁。“懸湧門因水雲穀的動蕩不斷,減弱了威力,此門一旦被外麵毒氣衝破,它本該保護的絕幻草和魚群,將蕩然無存。雲兒,你要守在這裏,”
“雲兒不明白,哥哥為什麽要留著不能挽救的水雲穀繼續支撐下去,就因為那些被毒害的病人嗎?是嗎?為了他們,我們要暴露在烈陽下嗎?”佐蔓雲激動著抓緊哥哥的雙臂搖晃著,她眼前這位白衣男子淡定自若,溫和地拉著她走進門內,沒有回答。
“你看這個人。”白衣男子順手指向眼前平躺的白衣壯士,那便是趙戍。“他已被控製得根本不認識自己,現在,水雲穀四層種植的絕幻草花已被用盡,剩下幾名被毒蜂蟄的百姓,我隻能盡力而為。這些年,治愈了很多這樣的人,不知道幕後操縱的人是何居心。我決定盡快出去,鏟除那些毒蜂要緊。”
佐蔓雲蹲下身,查看白衣壯士,發現他身體強壯有力,手背上的傷口即將痊愈,可麵色慘白,眼神迷離,“哥,據我所知,這些毒蜂來自迪姐弟二人之手,不過單單憑借他們的實力,很難運籌帷幄,我認為還有幕後主使。”
“他們把這些人拉到這裏來,表麵上看是救了他們,其實是在運用這裏的環境養育他們。”
“哥,你若不去救治,又會如何?”
“那也許是百個異人shā shǒu。雖然部分是老百姓,但是各有不同。有的敏捷如豹,有的身強如虎,更有甚者,還會獨門絕技。”
說到此處時,佐蔓雲很煩躁,她不喜歡這些江湖之事,更不想與之紛爭。“我不想去打擾這些人,更不想為了他們丟了清淨。他們與我們何幹?”
“你以為我們躲開了這裏,他們就不會追蹤我們嗎?你帶走了墨石,他們依然會對我們不利。“
“我們帶著墨石回到海底好不好?”佐蔓雲拉著哥哥的衣角,想從哥哥眼中找dá àn,可被佐修航的無情眼神拒絕了。
佐蔓雲甩開哥哥,從懸湧門跑了出去。
“站住,去哪?”佐修航大聲喊著。
“我要回客棧去了。我擔心麒麟。”
“你是擔心林瀟吧?”佐修航瞳孔泛光。
“額,我隻是,去看看麒麟是不是被他喚醒了,額,麒麟哪那麽容易就被喚醒啊,哥,我走了。”佐蔓雲縱身掉入海中。
“麒麟怎會弄錯!?”佐修航緊盯佐蔓雲,直到她消失不見。回身俯瞰躺在洞內的五個’假屍體’,他們麵貌慘白,時而清醒,時而昏迷,時而shēn yín,時而掙紮。
他們分別躺在洞內的五個角落裏,酷似五邊形,每人頭頂放置著一盞墨石打造的油燈,它沒有燈芯,更沒有油,卻燃著不停搖擺地火焰,且呈紅色,火焰時大時小,時虛時實,仿佛時刻記錄此人的命脈。
洞中間一個巨大圓形祭壇上擺放一盞更大的油燈,對著油燈,是一張墨石打造的床,有人形的凹槽,仿佛是為誰量身定做。黑色墨石閃著星光,正在召喚著他的前來。
此刻,佐修航走至趙戍身旁,隨帶者一聲清脆的玉佩與墨石的撞擊聲,抽離了纏在趙戍腰上的緞帶,那是一把上好的wǔ qì,名 ‘凝寒’。他拿在手裏,仔細看著盤龍刺繡,口中念叨著:“趙戍啊趙戍,你可知,我是誰!?”。
………………
“林瀟,我們這是要去哪?”人偶問。
“穿過這個房頂的空隙,差不多能爬到客棧的頂端了。”林瀟左手握著人偶,躡手躡腳走在藏在房頂的暗道,那黑暗隻有林瀟的眼睛看的清晰,瞳孔變為一字,竭力找尋新出口。
“噓……你聽,有動靜。”人偶提醒林瀟仔細聽。
他們耳傾聽著,有兩人在私語。
“誒我說,這雲錦客棧我看要倒閉,老板娘一直也不在,就留個瘦弱的小夥計在這打理,你說咱們是不是順點什麽走?”一個猥瑣的男聲小聲嘀咕著。
“還用的著你說?我早就搜過了。”
“你小子,行,有潛質,得手什麽了我看看!”
“什麽都沒有,每個房間我都搜過了,除了破桌子、椅子和床,就是放冰的xiāng zǐ,客棧掌櫃住什麽地方,我壓根兒沒找到。”這人剛說到一半,突然想到什麽似的,“額,對了,有一個屋我進去後,是空的,還時不時的吹出陰風,我沒敢多呆。你說這六月的天,還是頂樓,怎麽會那麽冷!?”
“你可別嚇我!”
“嚇你幹什麽,不信你去看看。”
“我可不去,走走,咱倆街上掃貨去。”
林瀟聽到這裏,一直停滯的步伐突然加快了,他想去的地方就是那裏,或許那就是客棧的核心,那就是麒麟的心髒,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