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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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藏在雪山之中, 與幾近滅亡的外界隔絕,可以說是充滿安寧與希望的樂土。
“你是這個世界最強的人嗎?”
“你是這個世界最強的人嗎?”
“你是……”
“你……”
然而——正如你們所見, 現下唯一的希望之地迦勒底, 正在遭受以上這些灌耳魔音的侵擾,讓生活在這裏的人與英靈分外苦惱。
人指的是在迦勒底工作的工作人員,以及擔負拯救人理重任的禦主藤丸立香, 至於英靈?
諸位來自過去、未來、傳說中的偉大英雄作為藤丸立香的從者,協助他回避人類的滅亡。
而此時,大名鼎鼎的英靈們之中,有幾個——還是其中最突出的那幾個——赫然站了出來,正對著魔音的來源者(以及彼此)冷笑。
“嗬, 最強?”
“笑話!除了餘, 難道還有其他的人選?”
“太自大了太陽王, 你的光輝豈能與本王相比!”
整個迦勒底最強大的幾名英靈,因為一句“你是這裏最強大的人嗎”而激烈地爭吵了起來,甚至還有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趨勢。
“等等等你們——別打啊!吉爾伽美什和奧茲曼迪亞斯就算了,怎麽連伯爵也?!”
被迫圍觀這一場大戰的人類最後禦主目瞪口呆, 想勸卻又不知道該怎麽勸。
在英靈們就要把迦勒底拆掉之前, 存在感很低的工作人員歎息著拍了拍禦主的肩。
禦主回頭:“醫生?”
這位工作人員有著一頭頗為淩亂的粉毛和一看就覺得不靠譜的廢柴氣質,此時, 他的目光從大戰三人組身上悠悠掃過,在另一邊緩緩停留。
“先不要管他們了, 應該先處理罪魁禍首那一邊啊。”被叫做醫生的男人說, “你知道, 你新召喚出來的英靈有什麽來頭麽?”
“不知道……”
“那就先回憶一下,新英靈出現的那一刻,正在打架鬥毆的那三位脫口而出的話是什麽?”
禦主開始回憶,很艱難地想起來了。
那個時候,他們說的第一句話是——
“哈哈哈哈,是你!”
“哈哈哈哈,餘的愛妃!”
“哈哈哈哈,終於來了!”
回憶結束的禦主:“呃?!”
“難道難道難道,他們四個認識?”
醫生說:“還不止僅僅是認識的問題啊,這個英靈……我沒猜錯的話,應該就是那個相當麻煩的存在了,即使在英靈王座,也是最特殊的那一個。”
而且,嗯。
對醫生來說,不能告訴別人的另一個重要的真相是:
其實,他也認識他。
在遙遠的,千百年前的過去。
*****
在設定裏,艾爾利是全世界最美的人。
在設定裏,他的性別雖然是男性,但美麗往往是可以突破性別的。
所有看到過他的人都會無法自拔地愛上他,極冬之地的冰原都願意為他盛開無邊的花海。
他的來曆——不明。
他的性格——不明。
關於他的更詳細的情報——說實話,連艾爾利自己都不知道。
因為他的一切都來源於“設定”。
是的,艾爾利是某本的主角。
創造出這本的作者,亦或是“神”,隻為艾爾利加上了粗略的描寫,完全沒有深入挖掘。
艾爾利是這個世界最美的人,作為對應,艾爾利的對象必須是這個世界最強的人——這就是神賦予給艾爾利的“設定”。
所以,艾爾利隻知道自己全世界最好看,其他的什麽都不知道了。
不出意外的話,就算不知道其他的“設定”和這本書將要開始的“劇情”,對艾爾利本人也沒什麽影響,他隻要順其自然就行了。
然而,這本書的主角無論如何都沒想到,屬於他的劇情還沒開始,神就把他拋棄了。
“神”棄坑了!
留下了隻有粗糙框架的世界,和撐死了隻有兩個設定的可憐主角艾爾利。
這下艾爾利就更不知道自己應當何去何從。
他所在的世界沒過多久就像被人一腳踹翻的積木一樣散了架子,再也拚湊不出原型。
艾爾利本來應當隨著世界一起化為灰燼,可天知道哪裏出了問題,他稀裏糊塗地出現在了另一個陌生的世界。
“唔……我現在要幹什麽呢?”
被異世界人民驚豔且狂熱無比的視線死死籠罩著,迷茫的艾爾利默默地對自己說。
他的靈魂是空的,他的心也是空的,好在,還有“神”留給他的設定。
艾爾利想了起來,神給他規劃的命運好像是——和世界上最強大的人在一起。
“就是這個吧,非常感謝,我找到了奮鬥的目標。”
於是,幾年之後,艾爾利順利地和這個世界的一個強大國家的國王在一起了。
再過了幾年,艾爾利死了。
死去之後,艾爾利卻並沒有化作虛無。
他莫名其妙地成為了一種叫做“英靈”的特殊存在。
成為“英靈”的條件並不簡單,隻有生前的事跡在其死後得到廣為傳頌、已為信仰的英雄、或是神話傳說中的人物才能有此殊榮。
艾爾利沒想明白,自己隻在這個世界待了不到十年,他的人生到底哪裏值得傳頌,難道隻是因為他太好看了嗎?
嗯,有可能哦。
反正搞不清楚原因,艾爾利幹脆不想了。
他這空白的性格隻受到了異世界的那幾年生活的些許影響,頂多在白紙上灑了一丁點墨水,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死亡,或者留在英靈王座,這兩個選項對艾爾利來說都沒有區別。
“無聊”這種情緒從來沒有在他心中出現過,當然,“有趣”也是一樣。
當英靈也不是一直坐在一個位置上打瞌睡,隔了一陣子,就會出現來自現世的召喚。
英靈可以選擇與現世的魔術師(好奇怪的稱呼)簽訂契約,派遣化身降臨現世,參加什麽——聖杯戰爭?是這個名字嗎?
艾爾利的態度向來很隨意,有人叫他,他聽到了就會回應。
這一次也是一樣,艾爾利聽到了好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呼喚。
因為呼喚的聲音斷斷續續,幾乎聽不清,隻能勉強辨認出幾個字音,以及這些字音中蘊含的痛苦。
似乎在叫:神啊……草莓……牛奶……
艾爾利:“唔。”
後麵好像出現了一些不對勁的台詞,不過,沒關係。
與往常的無數次順應召喚一樣,艾爾利的化身承載著本體的所有記憶,離開了英靈王座。
某一個奇特的世界。
夜色已晚,透氣的窗戶敞開,外麵一點風也沒有。
號稱隻要給錢什麽委托都會接的“萬事屋”主人,正如爛泥一般癱倒在冰箱前。
“最後一盒草莓牛奶啊……我最後的希望破滅了!可惡,到底是誰!神樂還是眼鏡仔,居然偷偷喝掉了銀桑的生命之光——”
絕望的銀發男人喚作阪田銀時,這個世界的主角,大概。
然而,正當他憤怒地錘地之時。
身前的冰箱下方漸漸浮現出疑似魔法陣的神秘紋路,隨後,白光大閃!
晃眼的迷霧在這狹小的房間中彌漫,砰地一聲,敞開的窗也突然間被狂風吹得閉合,重重地拍擊上了窗沿。
麵對這一情景,阪田銀時猛地從失去草莓牛奶的悲痛中清醒了過來。
清醒倒是清醒了,他又在下一瞬間,陷入了仿佛自己穿越進了jumpmàn huà的震撼中。
迷霧散去了。
視野終於清晰了起來。
而映入阪田銀時眼中的,不是他家那台快要丟進廢品回收站的爛冰箱,而是……
一個青年。
難以用準確的詞句來形容他的樣貌,或許使用最沒有文化水平的一句話,在這裏才是最合適的。
這個人——太好看了!
“我聽到了你的呼喚。”
“master,你在呼喚中所提及的願望是?”
阪田銀時:“…………呃,我想要草莓牛奶。”
順應召喚而來的艾爾利:“好的,草莓牛奶。”
房間裏頓時堆滿了盒裝草莓牛奶,擠得幾乎讓人下不了腳。
“…………那什麽,再給我來一個新冰箱?”
“好的,冰箱。”
一台極其昂貴的高級冰箱硬生生在草莓牛奶中殺出了一條血路。
阪田銀時:“…………”
“啊啊啊噢噢噢噢難道你就是隔壁faoo zero片場過來的英靈那我不客氣了我還要——”
“稍等一下,master。”
“啥?”
“我想請問。”
這個比剛剛那道白光還要耀眼的青年淡淡地說,嗓音宛如春日裏吹拂過花田的輕風。
“你就是這個世界最強大的人麽。”
“我可不可以,向你求婚?”
似是自骨髓深處蔓延出了要將靈魂凍僵的冷意,囚犯即使深陷囫圇也不自禁地顫抖,他依然沒有向在過去的幾年裏奉為執念的神明祈禱。
如今的唐太斯不再天真了,因為神並沒有護佑無辜者一生幸福,反而對陷害他人的惡徒冷眼旁觀,不予以製裁。
他會在從哀嚎與怨恨滋生出的陰暗角落裏耗盡生命,永遠逃不出這個身處於人間的地獄——
沒錯,在那一刻之前的他,還是這麽麻木地想著。
然而沒過多久,唐太斯就被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溫暖所包圍。
絕食數天導致的虛弱仿佛在這一瞬間從體內抽離,象征著生命的光點與重新流動起來的血液融匯,緩慢地流遍全身……
唐太斯神奇地被拯救了。
這一刻,他已將嚐試自殺的勇氣拋在腦後,取而代之的——是突然降臨的、難以言喻的幸福與歡喜!
他想睜開眼,看清以難以想象手段降臨於此的救命恩人那想來無比神聖的麵龐。
他還想坐起身,抬起手臂。
同時,更不能遺忘的是,要如何用混亂又不掩真摯的語言,來表述自己的感激之情?
可事實證明,唐太斯的這些想法是多餘的。
即使溫度回升,靈魂發出了滿足的低吟,他依舊隻能僵硬不動,無法去擁抱任何人。
隻清醒了短暫時間的思緒這時又開始被疲倦所粘黏,迫不及待地要將他扯入深眠。
身心皆疲的囚犯用堅定的意誌去抵擋,他用盡全力,隻將沉重的眼皮抬起了極其狹窄的縫隙。
聊勝於無,也恰恰多虧了這微不足道的縫隙,他看到了……
——神。
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存在,那就一定是映入他眼中的這般模樣吧。
似是從廣受世人傳頌的神話中走來,她是純潔不為人玷汙的女神,又像是愛琴海邊吟唱的海妖塞壬,將超乎想象的美麗展現,再有文采的詩人也無法用淺薄的詩句將其讚揚。
唐太斯幾乎要誤以為“她”是自己的未婚妻梅爾塞苔絲,可即使是那位在他記憶深處無法釋懷的少女,論起美貌也遠遠無法與這位“女神”相比。
更何況,梅爾塞苔絲不可能來到這裏。
隨後,唐太斯又要誤以為自己的癔症還沒有痊愈了,因為他正被聖潔得不敢觸碰的“女神”擁入懷中,那讓他起死回生的溫暖似乎就來源於此。
他不敢相信,卻更要鼓起勇氣,掙脫無形的束縛,讓手肘能夠移動。
終於——手指能夠舒展開來。
他就將這當做不可放手的救命藥了,被氣勢洶洶再度到來的困意帶走之前,勾住了一縷就在手邊的發絲。
也正因如此,再度昏迷過去的唐太斯沒有聽到,在他扯住那縷頭發死死不願鬆開的時候,被他誤解了性別的那位“女神”——
“嘶。”
麵無表情地,極輕地吃痛了一聲。
……
很久之後——大概與驅散夜色的淩晨已有很長一段的距離,某一間牢獄的囚犯才悠悠轉醒。
雷聲與雨聲早已經散了,略顯渾濁的陽光滲透進來,在烏黑的牆麵留下幾點不足為道的光暈。
唐太斯是懷著莫大的失落醒來的。
神跡已離他而去,找不到任何痕跡,可若要說那隻是虛無縹緲的夢,恢複了活力的軀體又成為了排除這一可能的證據。
失魂落魄的男人現在已躺在了自己那張破爛的床上,他又開始不願意動彈了。
‘如果隻是為了拯救我的生命,在賦予我狂喜與期望後又無聲無息地離去,讓我繼續忍受這無休止的痛苦,女神啊……您就太殘忍了。’
這隻是一個可憐人的默默自語,而並非埋怨。
對於那位驚鴻一瞥的絕美存在,唐太斯絕不會心生任何抱怨情緒,不過是奢求著,能否再窺見那道朦朧而真實的身影。
仿佛觸碰過“她”的手指不自覺地顫了顫,卻是出乎意料地,碰到了一團柔軟的、還殘有些許溫度的東西。
唐太斯一愣。
立刻,他以久違的矯健身手跳了起來,瞪著趴在他床上的——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小小生物。
這是一隻有著通身漂亮藍色絨毛的鳥兒。
不提過於圓潤的體型,唐太斯看到,它的細小的羽毛亂蓬蓬的,同時失去了光澤。
預想中應當猶如珍珠的眼珠並未露出,鳥兒閉著眼,將爪子埋在隻有薄薄一層的粗糙床單裏,仿佛失去了生命一般。
唐太斯:“…………!!!”
記憶當即回攏,在昏迷之前,他看到的就是這隻鳥兒。
這時的唐太斯還沒有想象力豐富地將鳥兒跟“女神”聯係到一起。
察覺到鳥兒的奄奄一息後,他下意識地慌亂了起來,不願讓這個意外來客的生命在他眼前消逝。
“這是……病了嗎,不行,隻憑我自己,根本不能起到任何作用。”唐太斯幾乎是立即想到了獄卒,他束手無策,隻能將希望托付給這裏唯一有可能幫助他——幫助這隻可憐鳥兒的人。
在飛快做出決定的同時,他已經步伐蹣跚地衝到了門口,正欲大聲呼喚或許還在打盹的看守。
“等等……”
忽然間,身後傳來了一個極輕的虛弱的聲音。
唐太斯又是一愣,如同見鬼了似的轉頭。
視線範圍內沒有任何可以發聲的物體,唯一的可能,也就是——
“很抱歉,master……”虛弱的聲音仍堅持地說著,“我的魔力快要耗盡了……還未來得及實現你的願望,沒想到,這麽快……就要告別了。”
唐太斯……說實話,他足足愣了半晌,才極其遲鈍地反應過來這奇異的一幕究竟是怎麽回事。
稱呼他為master的聲音昨天晚上就出現了,這一回有了線索,原本模糊的記憶頓時更加清晰。
唐太斯不止記起了藍色小鳥,還記起了與小鳥進行的那番超出認知的對話。
不對,在昨晚之前,好像還有……
——順應召喚而來。
——master,我會努力為你實現一切願望。
……就是這個!
雖然唐太斯還是沒有搞清楚具體的情況,但這不妨礙他在電光火石間得到了大致的真相:
它就是上帝派遣而來的青鳥,將自由與希望帶到他身邊,可如今,帶來幸福的青鳥似乎——就要飛快地離他而去了!
唐太斯如遭雷劈,踉蹌地撲到床邊,祈求道:“不!留下來,至少再多留一陣……這就是我的願望,如果您真的願意為我實現心願,請將有您陪伴的幸福賜予我吧。”
“……”
扭成一團的床單上,藍色的翅膀顫顫巍巍地扇了一下。
唐太斯頓時緊張了起來。
可是,在讓人忐忑不安的短暫沉默過後,那個溫柔的、比他聽過的任何一段樂音還要動聽的嗓音終於帶來了最終的啟示。
“……如果,這真的是master你的心願的話。”
唐太斯的眼前,頓時閃爍起了微弱,卻足以照亮靈魂的熒光。
藍色小鳥消失了。
前不久還深深印刻在可憐的男人心中的那道屬於神明的身影,竟然就這樣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這是一個極具一切完美、以至於模糊了性別的青年。
他有著藍色長發與深藍色雙目,正是水手最為向往也最是熱愛的色彩。
更別說,他的美毋庸置疑,近在咫尺的這雙可以堪破內心的眼眸,便是心之所向的大海,隻需一眼,就讓無知無辜者沉入海的深淵——
“呼……”
雖然表麵還是那般淡然,但實際上,艾爾利很累了。
他希望回歸英靈王座,可禦主的願望來得剛好,讓疲倦的英靈隻能打起精神,努力為他實現。
想要留下來,隻有趕緊獲取勉強能支撐過這一陣的魔力。
魔力要從何而來?
艾爾利隻知道一個辦法。
他用最後的力氣把徹底呆愣的禦主拉了過來,其後,自己就隻能軟綿綿地癱倒在床上,手臂無力地垂下,指尖摩擦著布滿汙跡的地麵。
猝不及防的男人被拉得跌倒,讓矮床發出刺耳的嘎吱聲。
而他已顧不得從撞到床板的膝蓋處傳來的疼痛了,因為,那雙讓水手沉醉得難以自拔的眼眸,就在咫尺之間。
“好的,master……由於我現在不能自己行動,請你為我補魔。”
英靈努力字正腔圓,保證禦主能夠聽清。
可是,他的禦主早已經傻了。
“補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