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番外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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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訂閱率不夠哦  埃德蒙·唐太斯,  活到二十多歲,頭一次被人以這樣打直球的方式——還是在這麽個神奇的地點!——求婚。

    不對,他其實是有求婚的經驗的,但立場……完全反了!

    他的未婚妻,  美麗的馬賽姑娘梅爾塞苔絲,  在得到他的求婚時嬌羞而又快樂,就像一隻幸福的小鳥,  幾乎沒有猶豫就答應了下來。

    同樣的情況現在落到了他的身上,  唐太斯先是驚,然後呆,  最後——傻了。

    空氣仿佛就在這一刻凝固,  時間也在這一刻停滯。

    唐太斯頭暈目眩,  像是有一塊巨石將他砸中,他也嚐試了好幾回,臉唰地變得通紅,並且語無倫次。

    “我——我不……我是說,梅爾塞苔絲……”

    “對,我還愛著她……這一點我十分確定。”

    總算是艱難地說出來了。

    艾爾利的化身,那隻藍色的海鷗還站在他的掌心,可唐太斯卻如同觸電似的迅移開了視線。

    他不敢再看,即使映入眼中的隻是鳥兒的形態也不行,因為那也會讓他情不自禁地聯想到別的畫麵。

    艾爾利卻一直注視著他的禦主,  唐太斯應該慶幸,  這個在某些時候毫無自覺——甚至有些任性的英靈沒有顯露出真身,  不然,他肯定沒法說出任何拒絕的話來。

    “好吧。”

    這個熟悉的帶著些許冷淡的嗓音終於出現時,唐太斯混亂的心猛地一顫。

    可出乎意料,艾爾利並沒有堅持,而是道:“我習慣了。”

    唐太斯:“……咦?”

    艾爾利:“這是我第二次求婚被拒絕。習慣了,我一點也不傷心,一點也不失落。”

    說完,他就當著瞪大眼睛的禦主的麵,悠悠然從窗口飛了出去。

    唐太斯:“……”

    英靈飛走了。

    囚室裏重新變得冷冷清清,連呼吸出的輕響都變得奢侈。

    唐太斯呆呆地望著自己的掌心,那裏似乎還殘留著能讓饑寒交迫者重燃動力的溫度。

    他對未婚妻的愛意毋庸置疑,瘋狂思念著的梅爾塞苔絲和他那可憐的父親,都是在這之前讓唐太斯苦苦堅持、沒有絕望而死的心靈寄托。

    可是——

    他在牢獄中苦苦掙紮,不知何時忘卻了計算具體的時間。

    究竟過去了多少年了?三年?四年?

    唐太斯相信他的父親會永遠等待自己的歸來,而梅爾塞苔絲……他的內心深處,卻難以像前者那般肯定。

    他不能再細想下去了,這會讓他的心被猛地揪起,痛苦不堪。

    心煩意亂的男人靠著牆,直盯著地板的目光渙散。

    沒過多久,他忽然想起了另一個問題,心態頓時又生了微妙的變化。

    “第二次……這麽說起來,還有別的人嗎?”

    唐太斯莫名地陷入了自己都說不出怎麽回事的糾結。

    這等情況持續到海鷗艾爾利帶著魚回來也沒有得到緩解。

    夜間,翻來覆去睡不著的唐太斯沉默了半個晚上,終究難以忍耐心中的焦灼,便睜開了眼。

    單間的囚室內沒有多少光亮,起到照明作用的隻有僥幸傾斜著投入的月光。

    可他抬起眼簾之後,卻將在眼前放大的如月光一般純潔的麵容看得何等的清晰。

    艾爾利不知何時恢複了原型,悄悄地躺在禦主的身邊。

    破床就這麽寬,想塞下兩個人,就要彼此靠得很近。

    青年緊閉雙眼,長長的睫毛無比細密,似乎能將所有的情緒,以及那雙足以讓天下所有寶石黯然失色的眼瞳悄然掩藏。散亂的長就像湛藍的海浪傾撒在他的身前,有幾縷甚至調皮地脫離主人的控製,緊貼在了另一個人的胸前。

    唐太斯屏住了呼吸,再一次因這神聖而又堪比奇跡的美景而淪陷。

    直到這時,他才注意到——

    不久之前他針對求婚事件的掙紮與困惑,都隻是圍繞著對梅爾塞苔絲的感情,而不是從正常角度看來,明顯更為緊要的……

    他的“女神”,性別為男性。早在艾爾利出聲時,這個事實就已經擺在明麵了。

    唐太斯居然默認了,並且沒有覺得一個男性向同為男性的自己求婚有什麽本質上的問題。

    “…………天呐。”

    今晚,注定是一個心思沉重者難以入眠之夜啊。

    *****

    接下來的頗長一段時間,事態都沒有生明顯的改變。

    艾爾利沒有再提起過那日求婚的事情,該幹啥幹啥,徒留下一個被他撩撥得心神不寧的禦主每日胡思亂想,欲言又止。

    對master的喂養計劃始終沒有停止,除了定期折磨附近海域裏生得肥美的魚兒們,典獄長及諸位獄卒的休息室時不時就會生失竊事件。

    一會兒丟了個盆,一會兒少了一朵花,再隔了一陣,剛做出來的新鮮牛肉連刀叉帶碗一起消失了。

    據說典獄長為此大雷霆,誓一定要逮到那個膽大包天敢偷東西的混蛋——他以為小偷是在這兒工作的內部人員。

    在懷疑範圍之外的唐太斯就在這一期間變得越地精神。

    不再是餓得皮包骨的可怖模樣,年輕人日漸恢複了獨屬於他這個年齡的活力,讓那雙飽受痛苦的眼睛也重得光彩。

    除卻膚色還是那般蒼白,過長的頭與胡須還是沒法打理,唐太斯已經是一個健康且格外俊美的男人了。

    可是,相對的。

    艾爾利的尷尬處境幾乎沒有任何變化。

    唐太斯用血液為他提供魔力,手腕割了無數次,都沒能讓海鷗變成人的時間再延長一會兒。

    可想而知,現這一狀況的禦主有多麽緊張,艾爾利倒過來安慰他:“不要擔心,master,我是為了積攢魔力,想要逃離這裏再漂洋過海回到6地,沒有充分的準備可不行呢。”

    唐太斯心中稍定,但內裏仍舊覺得有些不妥。

    再怎麽說要積攢魔力,這個度似乎也太慢了。

    他對魔術那一套完全不懂,艾爾利也沒有對他細說,但這不意味著他想不到,除了血液之外,艾爾利提到的另外兩種辦法……補充魔力的度應該要快得多。

    ——問題隻在於,另外兩種方法他根本不敢嚐試。

    以上就是困擾著無辜禦主的所有內容。

    無法判定長短的白天過去,夜幕降臨了許久,唐太斯也睡下了。

    他還是像往常那樣,先強迫自己睡覺——睡不著——假裝自己睡著了——最後,悄悄睜開眼。

    果然,艾爾利就在他眼前。

    海鷗用翅膀把自己包裹得無比嚴實,隻露出了幾樶稍長的尾羽。

    而在這一陣子,鳥兒的羽毛又在不經意間黯淡了下來,隱約有著嬌豔花瓣枯萎的感覺,就隻有纏繞住右邊翅膀的那一圈金色的鏈條還熠熠生輝。

    唐太斯眸色黝深,望著他看了不知多久,忽然心生出伸手,去摸摸他的衝動。

    或者是,他不知為何,想要嚐試能不能將束縛住纖細翅膀的鎖鏈取下……

    ——咚。

    唐太斯已經伸出去的手指一僵,連忙收回。

    ——咚。

    這是什麽聲音?

    ——咚。

    他忽然有種古怪的預感,仔細聆聽,現這連續傳來的響聲來自門外,似是腳步聲,由遠及近。

    這個時間不會有獄卒來巡視。

    不過,緊繃起神經的他又拿不準是不是有哪個獄卒喝醉了酒,心血來潮地晃了過來,立即坐起身,將海鷗艾爾利藏在自己身後,旁邊用枕頭遮住。

    而就在這時,那莫名透著詭異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並且,剛好停在了唐太斯的牢房門前——

    “轟!!!”

    刹那間,碎石飛濺,斷裂成兩半的鐵門重重地撞在了正前方的牆上,出震耳欲聾的悶響。

    借著月光,唐太斯看到了破門而入的那人——不對,那不是人類——的全貌!

    周身皆被黑霧包裹的生物緩慢地走進他的牢房,深陷的漆黑眼窩中,閃過一抹詭譎的紅芒。

    他也看到了唐太斯,亦或是,他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唐太斯!

    “神啊,這是什麽怪物!”

    唐太斯目瞪口呆,血液瞬時全湧上腦袋,讓他四肢寒,難以移動。

    那奇異的黑色生物絲毫不給他反應的時間,揚起手中的長斧,朝著他劈斬下來——

    mas……

    mast……er……

    “master!”

    唐太斯宛如冰凝的思緒,猛然間被喚醒了。

    視野恢複,率先映入眼中的,竟是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

    身披銀色盔甲的艾爾利,揮劍將那黑影劈為粉末的艾爾利——唐太斯從未見過這番模樣的艾爾利。

    氣質與唐太斯平日所見的截然不同,少了柔和,多了寒冰般的冷冽,唯有一點至始至終無法改變。

    他的美,永遠令卑微著受他迷惑的靈魂沉醉。

    “不要呆了master,麻煩大了……我們走!”

    雖然次數很少,但來到現世的英靈其實也是會做夢的。

    艾爾利沒有解散實體,在m.101novel.comaster的臥室邊緣,背對著衣櫥,卻並不緊靠。

    他不知何時合上了眼瞼,本就濃稠的漆黑一下子襲來,將他扯入了混沌的深淵——

    “餘替你戴上。”

    一個本應當留滯在過去的聲音含著笑意,又帶著不容置疑的傲慢,悠悠地在耳邊響起。

    艾爾利感受到了一陣刺痛,像是被細密的針尖紮入皮膚,留下了永久無法褪去的印記。

    他十分清醒,自這一幕在眼前生起,他就明白了這隻是夢境。

    他抬起了右手,打量著緊緊束縛住右手手背的飾品。

    鏈條先環過中指的指腹,延伸出的部分又將手腕緊緊纏繞。

    純金的飾品精美絕倫,每一分毫都展現出堪比神造的心血,它被雕刻成神鷹,旁側有象征國家的百合花點綴。

    除了再也無法取下這一點之外,幾近完美。

    “奧茲曼迪亞斯。”

    艾爾利又一次——借這場夢的機會,說出無法改變的事實:“我不喜歡你的禮物。”

    “是麽。”

    這個低沉的聲音又近了些,呼出的氣息將令人戰栗的濕熱噴灑在耳垂,隨後,腰也被扣緊。

    從腰間傳遞出的力道述說著男人的強勢,他說出的話,他用堅固不可摧的寶物將情人禁錮,宛如一道世間最為珍貴的有形又無形的鎖鏈。

    ——即使這時的他已為英靈,由人類鍛造而出的凡物卻依舊成為了他的束縛,任何時刻,任何人……

    “除了餘,誰也不能將它摘下。”

    ……

    第二天,許是思緒被夢境拉扯得太深,以至於夜晚仿佛在閉眼睜眼的瞬間悄然而逝。

    阪田銀時總算掙紮著從被男人麽麽噠的終極噩夢中驚醒。

    唰地推開被子坐起來,他沒有來得及吼出“就算如此阿銀我也不能接受不正當的男男關係啊!”,就一眼瞥見了房間裏的另一個人。

    艾爾利這一晚並沒有移動位置,所以,他還靠在衣櫥前。

    那身看起來極其笨重的盔甲就像是一層冰涼的屏障,保護著與環境格格不入的他。英靈盤膝坐著,暫且無視那更顯得突兀的水桶,他垂著頭,安靜得如同出自技藝最為高的工匠手中的雕像。

    “master。”

    過了一會兒,英靈才像是從沉睡中清醒。

    並且,問道:“你昨晚睡得可好?”

    阪田銀時懶洋洋地道:“不好,夢到了奇怪的家夥,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

    “簽訂契約後,你有可能會夢到我生前的事情,如果對你造成了困擾,我很抱歉。”

    阪田銀時瞥了他一眼。

    “喂喂,昨天一整晚你就坐在這兒麽,睡著了?”

    “是的,和你一樣,我也做了一個夢。”

    “噩夢?”

    “夢到了曾經的master。”

    阪田銀時又注意到,艾爾利的左手像是一直按著他的右手。

    並且,這時候才現,他之前讓艾爾利取下的“手套”是用類似黑色皮革的材料做成的,將右手包裹得嚴嚴實實,手套末尾與袖甲之間留出的縫隙裏,隱隱閃爍過了黃金的光芒。

    “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

    “隻是,許多年後,忽然想到了他。”

    *****

    通常來講,萬事屋接到的大多是一些無聊的委托,諸如滿世界找富家夫人失蹤的寵物狗寵物貓,守在商業街傳單等等。

    現在的情況也沒有改變,唯一的區別是,跟萬事屋老板一起抓貓傳單的人又多了一個。

    萬事屋新來了一個畫風極其突兀的小弟——這個消息如風一般刮到熟人們的耳裏,沒過多久,就人人皆知了。

    還是那個道理,區區遮住臉的障礙物根本無法讓絕佳的氣質減低多少。

    異國人打扮的艾爾利光是站在一個地方不動,隻傳單,就能成為這條街最為亮眼的風景線。

    或許是出於“暴殄天物”的莫名罪惡感,阪田銀時把扣在英靈頭上的水桶取了下來,換成了他在附近小賣鋪買來的凹凸曼麵具。

    所以,現在就是頂著古怪麵具的艾爾利用十分鍾完了一天的傳單,拿到老板顫抖著出的工錢,提著master給的菜籃子去菜市場買菜。

    很顯然,他的魅力對擺攤賣菜的大叔阿姨們同樣適用。

    還是隻花費了十分鍾,十分鍾後,“麵具怪人”提著滿滿當當的菜籃走出了菜市場,胳膊下還夾著盛情難卻之下接收的一捆大蔥。

    按照master的叮囑,他現在應該帶著菜和大蔥回家,提前準備好晚飯。

    艾爾利在這之前沒有做過飯,但現世的常識全都灌注在了順應召喚而來的英靈腦中,他稍作思索,便可以動手嚐試一下。

    不過——

    在回家的路上。

    艾爾利臨時拐了個彎兒,轉進了中年大叔們聚集的賭場,用大蔥勾住了抱住遊戲機不肯放手的master的衣領,淡然地把他一路拖了出來。

    “等等等等等等我馬上就可以把輸掉的錢全部贏回來了!”

    master不願接受現實地抱住了路邊的電線杆,還想衝回去再續前緣。

    可是,艾爾利既沒有說話,也沒有多餘的動作。

    阪田銀時已然用眼角的餘光瞥見了英靈的鞋尖。

    他的深色長靴不知為何浮起了淡淡的光點,那些光點還在增加,就像是——凝結起的身形即將潰散。

    阪田銀時一愣,隨後,不由自主地鬆開了手。

    “這麽快?”

    “是的。”艾爾利輕聲回道。

    從英靈出現在萬事屋的那一日到現在,已過去了將近一周的時間。

    他的魔力本來就不算充裕,能夠靠自己待上這麽幾天,已經算是極限了。

    “切,好吧好吧,實在是太虧了。”

    話雖如此,阪田銀時還是站了起來,拍拍衣擺上的灰。

    “趕緊把最後一個願望許了是吧,我先想想……”

    剛好附近有一座公園,雖然麵積不大,但勝在這個時間沒有幾個流著鼻涕的小鬼頭滿場亂跑,能夠讓他們找到一個僻靜無人的地方。

    “話說,在許願之前,我必須得認認真真地吐槽一下——你!”

    “隨便逮著一個人就求婚也太沒節操了,要不是我是個直男還是個好人,你小子肯定會被騙財騙色騙感情……咳咳。認真的說,這個世界上比我厲害的家夥多著呢。”

    不正經的天然卷大叔用力拍著英靈的肩膀,語重心長:“把眼光放長遠點,結婚這種重要的事情,好歹挑一個自己喜歡的啊年輕人。”

    艾爾利被他拍得晃悠了一下,麵具之下的雙眼閃過了一絲迷茫,隨即,又有了一絲恍然大悟。

    “這個,其實並不是這樣……”

    “好了不囉嗦了!現在實現我最後一個願望吧,caster!”

    “請說?”

    阪田銀時(秒回):“女裝。”

    艾爾利:“?”

    “愣什麽愣,在我後悔之前趕緊換上女裝給你的master一個膚淺的心理安慰啊!可惡!”

    艾爾利:“…………”

    “好的。”

    隨著話音落定,先前尚能為他增添些許英氣的盔甲瞬時間變幻成了另一種形態。

    白銀化為朦朧的輕紗,像是由雲朵為布,編織成世上最精美的裙擺。

    其實裝束的改變對英靈幾乎沒有影響,因為,當他的麵容重新展露而出時,旁觀者的眼中就再也不會有別的事物——起到的最多是心理安慰的作用。

    艾爾利隻邁出了一步,就來到了他的master的身前。

    他比男人要矮上一些,隻有微微仰頭,才能將男人的身影映入湛藍如海的眼眸。

    這個距離對同性而言確實有些太近了,但在這時,在艾爾利的麵前,誰能說出拒絕的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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