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補課，高三已經沒有什麽新內容，都是以前學過的內容找重點複習，幾個孩子又非常的聰明，自然不是很難，三個病室串講，方正德依然感覺到很輕鬆，尤其是和懂事的孩子在一起，甚至是一種享受。他暫時忘記了爛尾樓事件忘記了學校還有那麽一大堆問題需要去處理，似乎又重回到以前當老師的在講台上的感覺，已經很久沒有親自授課了，那種感覺真的很好。

    原來隻教文化傳授知識，真的很輕鬆，尤其遇到聰明好學又懂事的孩子，幾乎就和講故事拿工資差不多。如果遇到的都是這樣的孩子，那教師真的是輕鬆又舒適。

    可是輕鬆舒適又有什麽意義，如果人這一輩子沒有用心去做一件事，沒有付出沒有辛勞和汗水，隻是一個沒有追求的人，那生活還有什麽意義。

    其實教師真的是一種美好的職業，育人成才，讓一個個格懵懂不知的孩子，在精心教導下慢慢懂得做人的道理，正如人們經常比喻成園丁，把一粒粒不起眼的種子慢慢的培養成絢麗的花朵，用辛勤和汗水去澆灌，把芳香和美麗灑滿人間，這其中付出了許多心血，就需要有辛勞就需要有汗水，就是要用心的去做一件事，隻有用心做了，才能體會那種成就，才能使自己更加充實。也正因為這種用心，才能熬過這麽多苦痛的日子，才能在失去豔芳的日子裏，慢慢堅強起來，對，就是那些孩子，讓自己學會了堅強，也正是那些孩子，讓自己學會不放棄，更讓自己在這麽長歲月裏，一直堅定著找到小楚楚的信念，一定能夠找到。

    似乎在給五個孩子補習的同時，方正德自己也想清楚許多，好像勇氣也增添了許多，原來學生們才是能給予他一切的人，看來以後再遇到什麽麻煩，在支撐不住的時候，一定要重回到課堂上，重回自己老師的身份，隻有在孩子中間，他才能冷靜地去思考，去堅強。

    更讓方正德感到高興的是，楊丹鄭玉兩個人的變化，先前的兩個女孩一個傲氣蠻橫不可一世像個嬌xiǎo jiě，一個做作賣萌整天的幻想童話中不肯走出來的花癡還以為公主。竟然就在這短短的時間內，溫順和善成熟穩重了許多，還有高偉，那個亂花錢的敗家子，竟然能在同學危難之時奮不顧身，真的都是一些好孩子，雖然犯過錯誤，但並非無法挽回，方正德隻後悔自己沒有早些從嚴抓過思想品德。

    不知不覺中一上午就這麽過去了，方正德並沒有著急，他了解老校董的風格，每次到了學校，幾乎也是對各項各班的逐一審核，聽取老師和同學的意見，並不是懷疑方正德的能力，也是教了一輩子書的人，沈英傑喜歡在校園裏走動，當然也會問方正德有什麽需要，並且會全力支持。其實方正德對於這個老校董還是非常敬重的，之所以才躲到醫院裏來也難怪這次的事情太多太大。

    不難想象沈英傑到學校主要是奔著楊丹和鄭玉兩個同學，要慎重對待，最好趁早開除，以免遭到更多人的反對。單這一點方正德還是能夠推脫，你管我放棄不放棄這兩個孩子的去留咱先不提，怎麽說也要等人家傷養好了再做處理，你也是教過書的人怎麽能對兩個受了傷的孩子落井下石，其實話就是說的再過一點方正德也還有些把握。但是他對於學校的舉動，公然展開討論鼓勵學生參與，這問題就有些不好答複了，有什麽事你問我這個老校董就行了你跟一幫孩子商量什麽勁，他們的話能聽嗎，就算你是想借機探尋孩子的心理秘密也行但你得找個別的借口，爛尾樓事件動靜這麽大想瞞都不好瞞你還在這借題發揮，不是自找麻煩嘛。別忘了我是這個學校的創始人，你這不是在給自己找麻煩你這是在給英才學校找麻煩，好好的一座學校會成為反麵典型的。

    也就是這種說辭方正德沒辦法反駁，因為沈英傑也付出了太多，對英才寄予了厚望，希望有一所良好的學校作為教育界的楷模。而方正德認為，孩子的思想問題已經刻不容緩，因為問題已經出現，必須要去麵對去解決。但眼下確實不是個適合的時機，問題與時間發生了衝突，讓方正德也無可奈何，他隻能選擇拖延和逃避。

    可沒想到的是竟然躲到了醫院方正德也難得清靜，劉廣明diàn huà邀來了尚廣益，這麽長時間沒聚了我們好好坐一坐，放心，不喝酒，這老臉蛋要是紅了待會回了學校麵對一群孩子該沒臉了，所以說我們今天隻做吃貨。

    方菲並沒有跟隨，知道哥仨的感情也就沒跟著摻和，隻是臨走的時候一再勸慰老公說話要注點意，別太情緒化。

    就這樣三人到了醫院對麵的仁和餐廳搞了個小單間，一開始方正德並沒有想到什麽，也是，一個胡同跑出來的老街坊鄰裏並且一直都有聯絡交情當然也相當的深，而且他們三個的職業教育心理和醫生，這教育人拯救心靈挽救性命或多或少的也能扯上點聯係，自然相見宜歡，可沒說兩句劉廣明尚廣益就把話題扯到了爛尾樓事件，哎呀大老方你說出了這麽大的事對你們英才學校的影響，一定挺大吧，哎呀這鬧的動靜也忒大了好幾百萬的經濟損失這在打架鬥毆來說真的是罕見了，學校打算怎麽處理。

    處罰，自然是要嚴處了這動靜是鬧得忒大了說起來都煩心，咱不說這個了，談談別的。

    尚廣益搖了搖頭“別不提呀，這事現在已經牽扯到你們倆，我看早晚我也得搭上，可不是嘛人是你教育的現在受了傷廣明在治，可這兩個丫頭心靈扭曲要不要我幫你也給他們治治，你還真別說我還真想見見楊丹鄭玉看看到底她倆是什麽樣的女孩。”

    方正德擺了擺手“用不著用不著，你那診所開不了張了還是怎麽的上這來搶生意，人是我教育的沒錯，出了過錯我也承認，並且是我沒有教育好這個我也不否認，所以嘛，要給她們心理治療也是我的事。”

    廣明接過話茬“你的事，怎麽這裏還有你的事，不是現在已經移交給我了嗎，竟然捅了這麽大的簍子你還想袒護她倆，鐵路jǐng chá各管一段，等我把她們傷治好以後自然會交給廣益怎麽你還跟著摻和。”

    “怎麽是袒護呢她倆是我的學生怎麽叫我跟著摻和。”

    尚廣益拍了拍方正德的肩“大老方你說什麽，她倆是你的學生，對，這話也沒錯，以前是，但爛尾樓事件以後，她倆就不再是了，難不成你還想把她們留在學校，要那樣的話你可真是罪孽不輕呀留害群之馬在學校，你這樣袒護可不行呀。”

    方正德有些不樂意聽了“你這叫什麽話什麽叫害群之馬，你要想看她倆可以最好你現在就上去看看，看看她倆有什麽不一樣，都青春爛漫讓人羨慕的年齡，是，她倆是犯了很大的錯但試問誰沒有犯過錯，犯錯，並不代表以後她們就不是好人。”

    “起碼現在她們不是，青春爛漫是讓人羨慕的年齡，也是年幼無知的階段，盡管以後可能變好，但現在，絕對不適合留在學校。”

    “沒錯，除非開除她倆，否則大老方你就是在袒護，你這樣可不行啊這對別的學生是一種不公，做人嘛就得講究個公正。”

    “呀嗬，”方正德摸了摸下巴“我說每次咱們見麵都是各說各的理都以為自己了不得，怎麽今天你倆這一唱一和的挺搭呀鬧了半天目的在這，畢竟我比你們兩個虛長幾歲吧還在這給我唱戲，以為我看不出來嗎。”

    “你看出來也沒關係我倆就是想你開除楊丹鄭玉，或許早些，她倆還能找到別的學校，趁現在事情還沒有鬧大，不然以後會成為輿論公敵的女生的校園暴力，這可是風口浪尖的問題。”

    “沒錯，從初一開始，隨便個班主任就有停課和勸退學生的權利，何況你是個校長，要是因為你對學生的袒護溺愛拖得久了事情鬧大了，別的學校也不會接收的會耽誤了兩個孩子，不光為自己學校的眾多孩子，也要為楊丹鄭玉考慮考慮你知道嗎大老方。”

    方正德無趣地笑了笑“為她倆考慮，你們不是這樣的人呀還來說我，真正的你們倆，有沒有替她倆考慮過，到底怎樣才是對她倆好。”

    劉廣明捏著腮幫子低頭吸了口氣“真沒轍，打小光屁股到現在什麽都瞞不住，好吧就直說吧，我們考慮她倆沒用，現在你才是最關鍵，說實話你應該清楚，爛尾樓事件對英才學校能影響多少，嚴厲處罰過錯學生，加大力度整頓校風，多措並舉求細求嚴求實，還能落得一個撥亂反正樹立新風的典型，可是你單隻對學校下手讓全校參與討論這本身就是把事件擴大化，竟然還對兩個孩子講什麽人文關懷，居然還到這裏來補課，真的是擾亂我們醫院秩序，這是你一個校長該做的嗎。”

    尚廣益拍了下桌子“沒錯，廣明說的對呀大老方，真正的這兩個孩子對學校的影響可好可壞，換句話說對你大老方，雖然沒有太大的好處，但是能帶來很dà má煩，如果你當機立斷開除了她倆，並且按廣明說的整頓學校，即使做了樹立新風的典型，榮譽是學校的，不會是你教出了那樣學生的一個老師的，甚至其他老師也挨不上邊，但如果你要是留下這兩個學生，那你就是包庇，姑息，袒護，溺愛，別說會變成輿論的公敵，就是你們英才學校，你的學生和學生家長，也都會對你另眼相看，即便有些個一開始支持的，但也抵不過社會的壓力，到最後的結果，你會失去這個學校，在也當不成一個教師。”

    “你們是要我為了自己放棄兩個學生，你們說我一個快半百的老頭子我做的出那樣的事嗎。”

    劉廣明擺了擺手“你不能這樣想，隻考慮兩個學生，你是個校長眼光能不能廣一點，你大老方確實是一個好校長這我們大家都是公認的，學生們也都這樣認可，但要是你一味地堅持下去，你會對不起整座學校裏的學生，英才失去你是一大損失，也是眾多學生的損失，兩個和數千名，你說你該對得起誰。”

    尚廣益點了點頭“我們也知道你的理念，不放棄每一個學生，但人生總要有所取舍，不是你放棄，是她們自己找的，非要捅那麽大婁子才知道錯，人生沒有後悔藥，錯了就得認，你放心我可以替你出麵跟兩個孩子說，我可以給她們最大的鼓勵，讓她們絕不放棄人生，高高興興的跟你請退。”

    方正德搖了搖頭“好了我知道你們為了我好，也不用你們出麵，這是我學校的事，我自己會處理。”

    “什麽叫當機立斷知道嗎，這事不能耽擱。”

    “別落得最後被逼無奈，還落的一身麻煩。”

    “好了，”方正德擺了擺手“我知道你們說的都對，也確實人生是由很多取舍，你們的話我也對自己講過，但我說服不了自己，並且我這個人心比較貪，為什麽要放棄呢一個教師多那麽一兩個學生，難道不是好事嗎。

    我也時常在想教師到底是個什麽職業，如果隻教人學問，教人們知識，有幸能如願所長的話教出的都是聰明又有智慧的青年，確實是教師的驕傲，但若是忽視了這些青年中人的品性參差不齊，會不會有一些成為高智商犯罪的隱患，沒有一個國家敢承認自己的國度製度是最完美的，法律是最完善的，我們國家也是一樣，什麽擦邊球，什麽鑽法律空子，而且這樣的人並不少，能夠做到這樣不都是具備一定的知識，而這，隻是智商犯罪部分，甚至沒什麽代表性。

    我承認把兩個有嚴重錯誤的學生放在學校不太合適，為什麽不合適就因為她們犯過錯，但哪怕就在幾天前那也是以前的事，你能保證她們以後還犯錯嗎，甚至我現在就說她們改變的很徹底難道不是嗎，廣明你不是也看到了他們已經好人聯盟了嗎。她們的口號是什麽保衛學校保衛校長保衛同學，她們都能不放棄一切值得珍惜的，我為什麽做不到，說實話每當我接觸安鴻的家人都會有所啟發，真不知道這是為什麽。

    記得當時豔芳走的時候，我還沒來得及收拾起自己傷痛的心，就站到了她的講台上，原以為會獲得力量，沒想到裏邊還包含一種痛。說實話我確實高看了自己，以為自己多出色多麽的堅強，可是當我聽到學生中啜泣的聲音，接著全班人在哭泣，我整個人身心都碎了，說實話我不能說自己是個偉大的老師，我也不知道是為了豔芳未能完成的，還是真心的熱愛學生才站到了那個講台上，但真正就在那一刻我才意識到自己也是個人，需要安慰，麵前就隻有一群孩子，而我卻說不出鼓勵的話，不知所措的在痛，是學生們慢慢恢複了平靜，漸漸地堅強了起來，用期待的眼神看著我，就像待哺的羔羊，使我才知道了自己應該怎樣做，學生和老師，真的是一種相互教育。

    如果說現在把楊丹鄭玉推向社會，她們會是什麽樣的結局我不清楚，如果一個學校都不能包容自己的學生，那麽這個社會又能給孩子帶來什麽呢。有氣勢用開除這種方法這讓她倆完全沒有準備，有的孩子可能沒怎麽上過學，一直跟著家裏不管是單位也好門簾也好在幫家裏忙活掙錢，雖然不應該但是他們已經過早地接觸了社會，他們學的不是知識是生存。再有就是學校裏的這些孩子他們用了很長的時間去學會邁入社會，到畢業那一刻他們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而被開除則完全是不一樣的，那些被開除的學生他們心裏上根本就沒有什麽準備，他們不知道怎樣融入社會，並且我敢說被拋棄的人絕對比普通人要痛苦，而且大多數會自甘墮落破罐破摔。

    但是把她們留在學校，對她們來說絕對是一種溫暖，如果她們改變好了，她們還有良心，最起碼會有些許感恩，而這些我並不奢求，我隻想她們不再犯錯，跟正常孩子一樣接受教育，應該這並不是奢求，因為她們已經知道了錯誤，最起碼她們的口號是什麽，讓我能看出她們還有熱情，她們沒有放棄，沒放棄學校老師和同學，更可貴她們沒有放棄自己，這應該是變好的一種現象，最起碼她們不會用冷漠的目光去看待整個社會，應該也不會再犯什麽大錯。如果說有學生和家長反對，那是他們不理解，時間長了慢慢他們會知道，或者也可能，那些反對的人就是冷漠，最起碼有自私的成分，隻怕會影響到自己，但是這種冷漠，這種自私，才是我們應該努力去改變的。不能說因為別人沒有辦法正確地去麵對，我們就可以讓兩個孩子去犧牲。我不會讓我的學校再無情，英才可以失去我這樣的老師，但絕對不能變成一座無情的學校，一個培養孩子的地方，它需要的是熱情而不是冷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