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站住！你再進一步，我就不客氣了！”外麵人大吼大叫，但似乎來人並不打算停步。

    “外麵怎麽回事？”何名虎一腳踹開大門：“吵什麽吵！誰在我們家裏撒野，讓他滾！”

    何錚也是皺眉往外看去，然後，看到了瘟神。

    六司之一：【乾】

    內務司的最高負責人，代表羽龍所有世家的管理者，無論是十二術族還是其他大小族群，都歸他管束。此人如果大駕光臨，蓬蓽豈止生輝，爆炸都有可能。

    乾冷冷看著何大當家：“何錚先生，不太歡迎我？”

    他來幹什麽？何錚一陣冷汗，勉強笑道：“抱歉，下麵人不認識乾先生，得罪了，請來就坐？”

    “哼。”他毫不客氣，進來往主人的位置上安坐，然後冷然看著室內眾人。

    乾的性格，接觸過的人都知道：護短、排外。促成這一性格的原因，就是工作性質。

    內務司管理內部，就是要拉關係、培養親信、照料大小家族，久而久之，他的臉色，就成了各大家族與他相處的主要依據。這人臉色不錯，就代表他沒把你當外人。這人要臉色不善，那一定要端著小心。

    乾現在的臉色……得比茅坑臭。

    “準沒好事……”何錚心裏戰戰兢兢，勉強微笑向乾搭話：“乾先生，這次來訪怎麽不通知一聲，我好出去迎接一下。”

    乾翹著腿，冷笑道：“嗬，看你們很忙的樣子，我怎麽好意思讓人打擾？”

    室內眾人都是見鬼的心情：所以他直接衝進來打擾了。

    何錚幹笑道：“說笑了，不忙，來人——給乾先生看茶。”

    “不用了，我過來問一件事，問完就走。”乾起身看向何名虎：“你，叫什麽名字？”

    何錚在旁邊陪道：“這是我堂弟，何名虎，同輩行三，我們一般叫他老三。”

    “哦，這個老三我有印象——以前他的手有傷？”乾指了指他手上的繃帶。

    何名虎道：“這是，讓一個臭小子打傷的。”

    東宮聽到這裏，忍不住微微一笑。大當家何錚見了，頓覺不妙，看向何名虎道：“老三！”

    嘭！

    乾怒拍桌案，房裏頓時靜地跟義莊一樣。

    乾緩緩開口：“人家說話的時候，你們家都有插嘴的習慣嗎？”

    “沒、沒有。”

    乾看向何名虎：“老三，你繼續吧……你的手怎麽會讓一個臭小子打傷的？”

    何名虎知道似乎出事兒了，但又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隻好硬著頭皮說下去。

    “那個臭……年輕人似乎有些本事，我跟他交手之後，兩敗俱傷。”

    乾點了點頭，仿佛正在戲耍獵物的貓，習慣性地嚇唬人：“那你為什麽要跟人動手呢？”

    何名虎有點兒慌了，指著東宮：“我們家小孩讓人打了，我去跟他說道說道……”

    東宮叫道：“我可沒讓他們幫我報複遙哥，我和蕭遙在外……旅行的時候已經和解過了，他們不過就是想借此生事，欺負人家師徒！”

    “竟有這種事……羽龍的世家，越來越沒規矩了啊。”乾掃了眾人一眼，看向東宮：“你說的他們，有哪些人？”

    室內眾人頓時恍然！東宮剛剛說有本事堅持到最後，原來是這個意思！

    東宮道：“多的我不知道，我隻知道剛剛他們還在聊這件事，具體說是要不要報複遙哥。我們父子表示以和為貴，當家的家主覺得應該顧及家族顏麵出手懲戒。其他人——”東宮看向眾人：“我就不知道他們的意思了……”

    這群人悄然之中，瞬間倒戈！

    “我們其實也是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過剛剛忘了說了。”

    “對的，我們也是這樣想。家裏鄰居之間，應該友睦相處。”

    “以和為貴，以和為貴。”

    “對，我們剛剛都是這樣想的，忘了說而已，是不是啊，東宮？”

    乾看向東宮：“是嗎？”

    少年幹笑幾聲：“就當是吧……”

    二叔何錚臉色慘白，不過也是笑道：“是、是這樣的……乾先生，怕是誤會了。我們並沒有亂來的打算……”

    此時，何鑠忍不住了，怒道：“你剛剛不是耀武揚威來著，要讓我們父子滾出議事廳？就因為我們父子給蕭遙說了兩句話？你那利益至上的說辭呢？我們有目共睹，你要改口嗎？”

    乾就坐在主座，一語不發地看戲。

    何錚尷尬道：“這個……我沒說，沒說，大家給我作證啊，大哥，你別亂說話。”

    他用視線求助周圍眾人，但他不了解，這群為了他的權勢而選擇放棄真理的人，同樣不會在他危急的時候選擇忠誠。

    這群人始終是騎牆看風向的，對立麵的兩端，誰情勢好就跟誰。

    雖然東宮父子平時這套正義發言不會有聽眾，但在這種審判的氣氛下，選擇一個看上去聖光普照的陣營，顯然要明智得多。

    何鑠道：“可我聽到的，是你主張找人麻煩，也是你示意何名虎跟人動手。他受了傷，也是你想著法兒報複別人，說什麽為家族顏麵？呸！你現在有臉改口？”

    何錚實在瞞不住了，幹脆坦白道：“乾先生，我是說過這些話，也做過這些決定，但那也是人家欺人太甚。他們先誣陷東宮，把他流放出了羽龍，然後……”

    然後他看到，東宮和乾都在笑——冷笑。

    何錚忘了一件事：考試來抓東宮的，是乾；決定流放的，是乾；安排東宮回來的，也是乾。

    這就相當於，為了買新裝備而借口要“補習費”的小學生——忘了家長是學校老師。

    找抽呢這是。

    乾語氣如冰如刀：“誣陷？哼，你是說，我瞎了眼，誣陷了東宮？”

    “這個當然不是！當然不是……”何錚連連說錯話，滿頭大汗道：“其實這也不是大事，那個蕭遙，我們也沒把他怎麽樣，他有一個人保護呢，受傷的也隻有老三，我們大不了算了，不再找他麻煩。”

    乾默不作聲。

    何錚看解釋有效，又打商量道：“再說，蕭遙屬於剛進羽龍的新手，我們何家在羽龍這麽久了，不至於為了一個新手讓我們一大家子這麽難過吧？”

    “我真是……”乾，眼神中突然有了殺氣：“讓你們全家滾蛋的心都有了。”

    室內眾人都是一驚：內務司主管說這句話，是有分量的。

    “我現在給你們一點建議。”乾默然看著室內眾人：“何家再是這位主事的話，就都走人吧。我今天來就是說這些的，望各位，不要不當回事。”

    說罷，乾起身離開，走前對東宮道：“挑點兒能說的，代我解釋一下，我還有事。”

    東宮點頭送乾離開，果然是應了蕭遙的預言：一定要堅持原則。

    如果剛才沒有人出麵和何錚站在對立麵，那麽乾很可能一棒子全打死，而不是再給家裏一次機會。

    回到議事廳，眾人眼巴巴看著東宮。

    何鑠問道：“兒子，到底怎麽回事？”

    “二叔派人去教訓的蕭遙，不是壞人——當然，這誰也不關心，因為遙哥在羽龍什麽身份也沒有。”東宮帶著微笑看向何錚：“但在東京的編輯部，他是現象級作者·岸本齊史的學生。他們師徒就在不久前，和咱們家起了衝突。”

    眾人都是一陣寒顫：外交事件！

    這就相當於，東京駐國內大使跟人打了起來。一般來說，羽龍最妥善的處理方式，就是把犯事之人嚴懲不貸，以給東京方麵一個交代。

    何名虎膝蓋一軟，倒在椅子裏：“那個殘疾人是他老師，就是說……”

    東宮：“就是說，如果您真得手了，羽龍也就沒有何家了。”

    何錚怒道：“那你一開始就知道，起初為什麽不說？”

    當然是因為，自己跟他不是一路的，不過現在還有更冠冕堂皇的理由：“這屬於機密。”

    眾人：“對對對，這是機密，怎麽能隨便亂說……”

    這群牆頭草自然明白，從今天起，何錚的地位一落千丈，話事人的大權就落在東宮父子手上了，更確切的來說，是東宮手上。

    “還真就成功了嘛……”東宮向蕭遙報信：“果然如你所說，全都擺平了。”

    對此，蕭遙的回應：“再後麵，我就要借你們家接近安家了，準備好幫我吧。”

    東宮心情正好：“你放心，赴湯蹈火在所不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