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天池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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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有著漆黑的眼珠的小男孩紮著個辮子,身上穿了身褂子。
他躺在蒲團上,搖搖晃晃偶爾拿起寫著密密麻麻經文的書籍,隻是瞟了一眼就扔了出去。
幽暗的房間僅剩的幾縷陽光也被窗簾擋住,他那張小臉也在密室中若隱若現。
“均兒,別在裏麵待著了,出來和師父見見陽光明媚,綠草滿地,且不是一件樂事。”
正在喊他的是他的師父步,他是步收的唯一一個徒弟。
“師父,如果你不整日纏著我,我自然會從裏麵出來。”
地步是天池山上的第二代弟子,如果忽略他諂媚的眼神,無恥的笑容,他也算的上風度翩翩。
地步繼續說:“如果你出來的話我就帶你下山去吃山珍海味。”
聽到山珍海味,玄均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他說:“真的。”
地步說:“那還有假?你師父說話絕對是一樣九鼎。”
等玄均啃咽起那碗滾燙的麵條,他才知道師父所說的‘山珍海味’是什麽。
“為什麽宗主不讓下山呢?”即便是麵條玄均也無比滿足,吃完之後滿足的拍拍肚子,他繼續說:“明明山下的食物這麽好吃。”
他師父趴在他的耳朵上悄悄的說:“其實我還在辟穀,你千萬別告訴你師叔我下山吃東西。”
說完之後他端正儀態,活像一個才德兼備的白衣君子。
“我們天池派中唯一的追求就是長生,所能做的事情都是修行,如果常常下山食人間煙火,那就永遠修不成真仙。”
聽到這席話的玄均若有所悟。
天池上三人四君的成就雖算不上天下第二,那也是天下數一數二的大派,所以規矩也很死。
整日裏除了打坐就隻能在天池上的私田耕作,玄均這一代也就隻有他能跟著他胡鬧的師父下山玩鬧。
吃飽喝足的玄均被他師父一把抓住,一晃眼就回到了山中。
他曾經多次向他的師父請求,就是想學他的這份轉眼間千裏的能耐。可他的師父總是推脫自己教不了別人。
玄均就隻能自己啃天池派的經文典籍《浮華經》,他師父還總說:“你與其看這個不如看我房中放著的道德經、南華經、清淨經、太平經。”
他能不知道嗎?但他也隻能在浮華經中找到神通的痕跡,在他說的那些經文中他是半點找不出來痕跡。
回到天池派他的師父就開始考校他的技藝,哭喪著臉的他還是給自己交了個白卷。
“徒兒啊,你要知道道不是在經文中能看到的,是需要在自然中求得的。”
他點了點頭說:“您說的是悟道吧。”
自從那之後他每天都要徒步去天池流下山的唯一一條河中撈起一尾魚,不論大小就隻撈起一尾。
然後他把魚放在自己院長盛水的水缸中圈養起來。
每一到看著玄均的背影地步都會暗暗點頭,似乎覺得自己的徒弟開竅了。
直到水缸的魚已經‘魚滿為患’,自己寶貝徒兒做的一件事情讓他崩潰了。
那個小小的身影不知從哪來弄來的一口鍋就架在水缸旁邊,他拿了個小矮凳給自己墊腳,然後卷起袖子一尾一尾的把魚扔進鍋裏麵,明明魚掙紮的力氣不小卻總也掙脫不了那雙小小的手。
直到水缸中的魚隻剩一尾,他終於停下了撈魚的手,嘴裏念叨著:“天地總留一線生機,就留你一條性命吧。”
他生火把自己的臉弄的灰塵仆仆的,用鍋蓋蓋住鍋弄得自己一臉濕漉漉的。
完成各項工作的他一臉滿意的坐在小矮凳上念著:“山不在高,有參則靈。水不在深,有魚則靈。斯是舊鍋,唯我歡欣。一鍋亂燉魚,盡入吾腹中。”
等到地步發現他的行為的時候,他已經把鍋裏的東西全部吃進肚子裏麵,隻留下滿地的骨頭。
他滿臉肅殺的對玄均說:“均兒,你闖禍了。”
“徒不教,師之過。你隨為師一同去四君那請罪。”
玄均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犯下的多大的錯,他問自己的師父道:“難道這魚是天池上養的靈魚嗎?”
地步答道:“不是。”
玄均又問:“那為什麽不能吃。”
“不能就是不能。”地步卷了衣袖,那條魚和水缸中的隨之進了衣袖。
他挽住玄均的胳膊,一轉眼便到了天池的山中大殿。
天池的三人便是世上的仙人,隻是已經飛升而去,如果要強行下界的話就會被那個站在人間和天界交界口的瘋子扒下一層皮來。
所以天池一應大小事物皆有四君說了算。
而四君中地位最高,威望最大的就是山君。
所以地步第一時間來到的就是山君的洞府。
“師叔,此番我的弟子犯下了大罪。”
那個坐在大殿中央,麵色冷峻的男子說道:“不用說了,我已經知道了。”
“你想讓我出手削去他的罪業,可以是可以,但是我想聽一聽他的理由。”
他指了指玄均,玄均絲毫不顧自己師父給他使的眼色,開口說:“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既然魚生於世間,就有被吃的命運。”
山君皺起眉頭,地步的也被自己的徒弟嚇得雙腿支撐不住身體。
外麵傳來了一個女子的聲音,她說:“好一個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你師父沒有教過你我們修道的就是逆天而行,從來不服命數的嗎?”
地步看到那個兩腮有些凸起的女子走進大殿,臉色又蒼白了些。
玄均說:“子非魚,為何為魚說話。”
他看著大殿中山君的古怪笑容,自己師父滿臉的苦澀,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女子說:“子非魚,安知魚之痛苦?”
玄均說:“自然是不知。”
那女子滿臉怒氣的說:“那你可知道我是誰?”
玄均轉眼看了看師父,地步滿臉苦澀的說:“她就是四君中的魚君。”
玄均恍然大悟道:“子既為魚,當然可以為魚說話。”
女子氣極反笑道:“那你可罪。”
玄均昂首而立道:“自然是不認。”
“貓吃老鼠,豈能因為老鼠有親族成道而認殘害老鼠之罪?”
坐在大殿上的山君插了一句:“老虎吃人,豈能因人有親族成道而追究老虎之罪。”
玄均接到:“老虎自有猛士降服,如果人鬥不過老虎,自然隻能受它欺淩。”
山君說道:“這可是你說的,天池山附近八百裏不得有道士幫助凡人。”
站在下麵的地步滿臉苦澀,心說:“徒弟,你可闖了大禍了。”
沒有絲毫意思到自己的話會有多大的影響的玄均繼續爭辯:“既然道士不能幫助凡人,那異類也不能幫助異類。”
山君滿臉古怪,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天池山附近八百裏不得有異類成道後幫助異類的話’。
魚君繼續說:“玄均,你可求長生?”
聽到魚君的話,地步信道‘壞了’。
果然,玄均落入了魚君的陷阱,他說:“天地萬物皆有其天壽,弟子不求長生。”
魚君轉眼看了一下山君說:“你也聽到了?”
山君點了點頭,魚君繼續說:“那就由我出手削去他頂上三花,褪去他胸中五氣,把他打落凡塵,從此再無緣長生。”
地步上前擋住徒弟的身體,他分辨道:“魚君此番行為太過了吧。”
“玄均雖如此說,但他再怎麽想都輪不到外人出手打落他的修為吧。”
魚君嘲諷道:“我們魚兒成道可不像你們這樣,隻是吃吃睡睡就能修得三花聚頂五氣朝元,但這也不應該是你們肆意濫殺魚兒的理由。”
地步揮手放出他卷在袖中的魚兒,他對魚君道:“如果魚君從此不再追究此時,我願給它一道先天之機祝它成道。”
魚君捂了捂嘴,似乎有些心動。
她對山君說:“替我製住地步。”
他又對地步說:“與其要先天之機不如要玄均近乎天人之姿的天生三花五氣。”
被束縛的不能動彈的地步說:“你們可要想好,是一個與天地萬物近乎合一的仙人重要還是一個還未踏上修道路的魚兒重要?你們此番可是犯了大忌。”
魚君說:“就算是仙人也是以人成的仙,就算隻是一個魚兒也是以魚成的道。”
後麵的事情玄均已經記不太清了,是通過他師父的敘述才知道個大概。
地步義正言辭的說:“既然天池都是這種主張的話,我隻能把派中所有的人和天人一同帶走了。”
山君怒道:“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二代弟子竟敢出此狂言?”
他弓手對山君道:“如果道人一開始都是你們這種貨色就不會有異類成道。”
他看著抽取完三花五氣的魚君說:“天生的福業也是滯礙,異類成道比之人族強的比比皆是,更何況仙人的道業還在。”
“希望魚君日後不要後悔今日的所做所為。”
誌得意滿的魚君說:“我既然抽的了,我的徒弟就受得了。”
地步說:“我說的不是您的徒弟,我是說您。”
“玄均吃了一鍋在何種撈到的魚就受此磨難,如果他沒有留下這一尾的話,恐怕就身死道消了。”
“而您一絲一毫都沒有給他留下,從此身為天人的玄均死了,您可是犯了重罪。”
魚君說:“我最聽不得什麽罪啊,孽啊,和它一同的魚兒都死了,那就合該它受此福業。”
玄均說:“所以啊,就算您是道君也千萬別想從天人那裏的到什麽,也隻有這尾魚兒能受此福業。”
他再拱了拱手說:“從此我等與天池再無瓜葛,告辭。”
山君皺眉,因為他還沒有撤去禁錮,竟讓地步帶著玄均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一部分的靈感來自我曾經看過的一本,隻是那本已經不記得叫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