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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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奧斯所言,這套動作看起來真的有點兒象在做操。他首先要求大家雙腳並攏站立,雙手右外左內抱拳於胸前,並伸直雙手的食指。兩食指指尖相靠。奧斯解釋說這是一個“手印”——被古人稱為“毗盧手印”。
起好手印後,大家開始按照要求默誦剛剛背會的那個九字真言三遍。然後,分開雙腳呈十一字步,隨著雙臂向前方地緩緩抬起,而徐徐地吸氣。當雙手抬到與地麵平行時,再分別緩緩向身體兩側展開雙臂,這時仍要繼續吸氣。
袁啟覺得這有點兒象做擴胸運動,不常運動的他居然被這個簡單的動作拉得背後生疼!
接下來是呼氣,呼氣要求微微張嘴呼出。而手臂動作隻是還原吸氣的過程。奧斯的導引非常緩慢,以至於袁啟在吸氣時,感覺自己的肺都要憋炸了。這一吸一呼下來,袁啟居然覺得渾身發熱,指尖發麻。
這個動作整整重複了六次,袁啟已經感到頭上冒出了汗。但是這種熱的感覺,卻是非常舒服的,甚至他明顯感到越來越有氣力了。
“然後,大家並攏雙腳,默誦第二段咒語一遍!”奧斯繼續認真地導引著。
袁啟默誦完畢後,瞄了一眼阿虎和徐薇,發現他們居然也是鼻尖冒汗。
“好了,結束!簡單吧?”奧斯導引完畢了。
“真舒服,一下子居然不餓了!”徐薇輕輕擦了一下腦門。
“我也是!現在感覺氣血充沛啊!這麽簡單的動作,真沒想到!”阿虎huó dòng了一下胳膊:“你咋早不教呢!”
“本來想等回去後,請導師教你們的,沒想到竟在這裏用上了。”奧斯回答道。
“那麽,接下來呢?我們用這個方法可以撐幾天?”
“我去問真主,你去問老子好了!——嘿哥們,我真不知道!但起碼每天做兩次秘要,一周之內,我們的身體應該沒有大礙!”奧斯歎了口氣:“我們也隻能這樣了。”
說完,奧斯靠著牆坐坐到了一邊:“我們關燈嗎?”
“關吧!”袁啟也歎了口氣回答道。
在黑暗中,四個人整整挨過了兩天!這兩天來,盡管沒有任何手機xìn hào,阿虎和奧斯還會偶爾打開手機看看時間。當然,他們的手機除了能當個照明外什麽作用也起不了。
但照明還是需要的!偶爾開機的照明,除了能緩解一下那如同棺材內部般的黑暗和恐懼外,還有一個作用:防止大家有一天出去後,眼睛被光亮刺瞎!這是袁啟的解釋。
袁啟發現這兩天當中,除了聊天和睡覺外,奧斯幾乎都在打坐。他終於忍不住內心的好奇去問奧斯。
“這兩天打坐,你有什麽收獲嗎?我是說,你在打坐中能看到或溝通到什麽?”
“沒有,隻是覺得很安靜,難得有這麽清靜……我在想,為什麽你們不打坐?”
“沒心情!還不知道自己哪天會死呢?哪有什麽心情打坐!”黑暗中,阿虎的聲音懶洋洋地飄了過來。
“那你呢?徐薇?”奧斯問道。
“其實,我坐過一兩次,但發現自己根本靜不下來!”徐薇倒是很坦誠:“和阿虎的心情一樣,我也不知道我們還能不能活著出去!”
“這樣啊!嗯——有個心理學上的老問題,大家可以聊聊,解解悶!“奧斯道:
“假如我們明天就死了,我們現在會選擇做什麽?”奧斯的問題似乎在問大家,也似乎在問自己。
“大吃一頓!必須有酒!然後…總之——要嗨一下!可以考慮去個自己最想去的地方。”沉默了片刻,阿虎道。
“沒有姑娘?”奧斯壞笑著問道。
“當然了!能死在一個漂亮姑娘懷裏也不錯啊!嗬嗬嗬…”
“我會去做一些沒完成的事,努力讓自己不再遺憾!”徐薇也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們這算是留遺言嗎?”
“不算,瞎聊唄!你呢,袁啟?”
“我?我也許會打一通diàn huà,把自己多年的收藏和積蓄做一些合理的分配,然後…隨便嘍!”袁啟道。
“不錯,大家似乎都很從容!那麽,假如我們——下一小時就死了!我們現在該做什麽?”奧斯得寸進尺地問道。
“你真過份!奧斯!”徐薇幾乎是喊出來的。
“就是!哪有這麽急的!”阿虎剛才的憧憬還沒進行完,就被奧斯新的設問攪亂了。
“隻是假如嘛!假如一下怕什麽?”奧斯笑道。
“假如我們的生命隻有一個小時了,那我們還做個屁啊!等死唄!”阿虎沒好氣兒地回答道。
“你呢?袁啟?”
“我?一個小時?那我也不安排了,該做什麽做什麽吧!隨便了!”
“要真隻有一小時的話,我估計我反而踏實了!”徐薇思索了片刻,緩緩說道:“要是那樣,恐怕我也沒什麽放不下的了!”
“你呢?奧斯?你別光問我們啊!你會怎麽樣?假如你的生命隻剩下一小時!啊,不!——”阿虎不解恨地問道:“隻剩下十五分鍾,你會幹什麽?”
“我會打坐!”
“為什麽?”
“因為我之前就在打坐。這又有什麽不同嗎?十五分鍾的生命和五十年的生命?”奧斯笑著回答道:“人一生下來,不都在一天一天地走向死亡嗎?”
“這…”阿虎楞住了。
“你說得有道理!世人動不動就在講‘當下’!但其實,真能做到時時刻刻安住當下,是人間最難的事情!受教了,奧斯!”徐薇的語氣一下子變得平穩而柔和。
“我覺得你的口氣越來越象一個人了!”袁啟笑著打開手機站起來,走到了牆角。
“你說我?”奧斯不解地問道:“象誰?”
“劉先生!嗬嗬,不過你說得對!我也要打坐了,你們聊你們的!”袁啟一屁股坐下來並盤起了腿。
“喲——!難得啊,你居然主動要打坐?”徐薇笑嗬嗬地走了過去:“我也再打一坐!”
“既然如此,一起來!這次應該不會再睡著了,這兩天可把我睡惡心了!”阿虎也原地盤起腿來。
“嗬嗬,導師說過,集體打坐的效果是幾何倍增的!現在,看看會怎樣……”說著話,奧斯也將雙手結成定印,閉上雙眼開始試著入定。
表麵上,奧斯起到了安慰大家的作用。但事實上,他也有自己的煩惱:這兩天他一直在試圖搞明白一個問題:為什麽關在石室中的自己,靈性完全發揮不出來?
他一直在企圖找回兩天前在村子裏的感覺,那時候的自己,沒有半分猶豫,伸手就把無人機搞了下來!當時,那些難民看自己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位天神啊!
可現在,為什麽?對!自己必須忘掉“現在”,也許隻有這樣,才能進入禪定!也許隻有禪定中,自己才能知道dá àn!忘掉現在,忘掉此刻!忘掉……
恍惚中,奧斯仿佛又回到了村子裏…。
“也許不是衝我們來的!這邊!”娜蒂亞一揮手,帶著大家轉了個彎,向另一個方向跑去。但是,他們錯了!無人機如同發現了獵物的老鷹一般,也隨即在空中轉了個彎,前看就要衝到他們的前麵,上麵吊著的羽毛球炸彈已然依稀可見!
娜蒂亞她憤怒地吼叫著,舉槍對著越來越近的無人機瘋狂地扣動著扳機。但剛摳了幾下,火蛇便熄滅在了槍口。沒有子彈了!娜蒂亞絕望地扔掉了槍,狠狠瞪著越來越近的無人機,憤怒地張開了雙臂:“來吧!畜生!來殺死我們吧!”
“讓我來!我能把它打下來!”奧斯大喊一聲,擋在了娜蒂雅身前,伸出了右手,同時快速念起咒語。
“你在幹什麽!”身後袁啟絕望地喊道:“快趴下啊!”
“我可以的,我曾經用意念把…”奧斯話音未落,無人機的炸彈便投了下來!炸彈在人群裏爆炸了!娜蒂雅和幾個難民瞬間被氣浪掀得飛了出去。
血泊中,袁啟奄奄一息地看著奧斯:“你…你在幹什麽…”說罷,便一動不動了!
“不——!不不不不!不是這樣的!”奧斯痛苦地嘶吼著!畫麵頓時消失了!
“我還在打坐!剛才是幻像?”他忽然明白過來!不能被“相”所動!那些不過是幻像!不要理它!奧斯在心裏默默地囑咐自己,繼續入定。
恍惚中,奧斯仿佛又回到了村子裏…。
“也許不是衝我們來的!這邊!”娜蒂亞一揮手,帶著大家轉了個彎,向另一個方向跑去。但是,他們錯了!無人機如同發現了獵物的老鷹一般,也隨即在空中轉了個彎,前看就要衝到他們的前麵,上麵吊著的羽毛球炸彈已然依稀可見!
娜蒂亞她憤怒地吼叫著,舉槍對著越來越近的無人機瘋狂地扣動著扳機。但剛摳了幾下,火蛇便熄滅在了槍口。沒有子彈了!娜蒂亞絕望地扔掉了槍,狠狠瞪著越來越近的無人機,憤怒地張開了雙臂:“來吧!畜生!來殺死我們吧!”
“讓我來!我能把它打下來!我…等等!”奧斯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怎麽有種熟悉的感覺!這是對我的考驗嗎?好吧!這一次!我一定要心無雜念!想到這裏,奧斯衝著越來越近的無人機伸出了手!
……
炸彈爆炸後,袁啟躺著血泊中,直直地看著奧斯:“你…你在幹什麽…”
不不不不!還是幻像!我不怕!我不怕!我是最有靈性的!我能做到!奧斯在心裏咆哮著!
……
“也許不是衝我們來的!這邊!”娜蒂亞一揮手,帶著大家轉了個彎,向另一個方向跑去。
奧斯明白,又開始了!
……
此刻如果有燈的話,又如果袁啟還像上次打坐一樣睜開眼偷瞄大家的話,他應該能看到此刻呼吸急促的奧斯——在他的腦門上已經滲出了豆大的汗珠。
而事實上,袁啟這一次真得顧不上偷看別人了。因為自己已經開始了自顧不暇!
閉上眼睛沒幾分鍾,袁啟便進入了一直精神遊離狀態,恍惚自己一下子仿佛回到了高中時代…。
“聽說你小子喜歡徐薇?”三蛋帶著七、八個打手般的痞學生把袁啟圍在了中間。
袁啟知道,三蛋是惹不起的!連比自己大的高三的學生都怕他,理由很簡單——他認識很多社會上的混混!也許自從人類有學校以來,這種理由就是所有不能“叫人來”的男孩子共同的噩夢。
“沒有啊!”袁啟嘟囔著。
“傻x!你瞅你丫那x性!連三蛋看上的妞兒你都敢動心思!”旁邊一個學生一腳將袁啟手中扶著的自行車踹倒。
“我真沒有啊!”袁啟驚慌地解釋著。
“要麽說你是傻x呢!知道誰出賣的你嗎?張濤!”另一個小子壞笑道。
什麽?張濤!自己最好的朋友?唯一吐露過心聲的同學——張濤?
袁啟絕望了!唯一信任的好朋友為了巴結三蛋居然…!
“跟丫費什麽話啊!削他啊!”三蛋一聲令下,袁啟瞬間在拳腳相加中抱著腦袋蜷縮在了地上……。
“我再也不信任任何人了!”袁啟絕望地叫了出來!
騰地一下!他忽然醒了過來!自己在打坐?難道剛才睡著了?怎麽中學時代的破事兒在這兒翻出來了?
袁啟感到好笑:那些都過去了,自己早已成長為一名有著一定社會地位的精英人士了。那些,不過是過去!都過去了!
“袁啟同學!你站起來!”在小學班主任張琴老師一身怒喝下,袁啟緊張地站了起來。
“把你畫的畫兒給大家舉起來看看!”袁啟畏懼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班主任,緊緊捂住自己課桌上的畫。
張老師一把扯出那張袁啟的作品,由於用力過大,畫都被撕破了。
老師顯然不在乎這張作品的完整性,而是高高舉著袁啟的畫兒,向全班同學展示道:
“我們今天美術課的題目是什麽?”
“長——大——以——後——!”同學們拉著稚嫩的長音兒集體回答道。袁啟聽得出來,那是齊刷刷地嘲諷!
“你畫得這是什麽?啊?騰雲駕霧的,還有光圈兒,還有妖怪!”張老師指著袁啟畫中的鬼神打鬥場麵問道:“你是不是西遊記的小兒書看多啦!啊?”
“我這是想象畫兒!”袁啟的小手裏緊緊攥著撕剩下的一個紙片,眼淚在眼眶裏打起了轉兒。
“記住!現實點!你看看同學們的作品,要麽是科學家,要麽是醫生,文學家!你呢?別老想著做神仙!這個世界沒有神仙!明白嗎?”
“哈哈哈哈哈!”同學們笑得前仰後合。
“停!”我怎麽老忍不住回憶小時候的事兒?那都是小學二、三年級的事兒了吧,我到底怎麽了!我在打坐啊!要專注!專注!劉先生教過我們,要把注意力關注在自己的呼吸上!呼——吸——!呼吸!
“小啟!快醒醒!快醒醒!你怎麽呼吸那麽急促,是不是又做噩夢了?”媽媽的聲音把袁啟喚醒了。
“是的,媽媽…我又夢到自己和孫悟空,豬八戒他們一起保著唐僧去…到處都是妖怪!可怕的妖怪…”
“小啟!我告訴過你,那些神話都是假的!假的!那些神奇的力量也不可能在現實中存在!以後不許你再看小兒書,也不許你再玩洋畫了!”
“媽媽,可小朋友們都可以玩洋畫,為什麽我不能?”
“別說了,你都上小學了,不許就是不許!你爸爸知道了又要把你打得半死了!”
“媽媽,我不玩了!挨打可疼了,我怕爸爸…”
這他媽是什麽情況!袁啟騰地一下警醒了過來!明明是關注呼吸嘛怎麽老走神想小時候那點悲催的事兒?童年的痛苦記憶不早就忘了嗎?為什麽非要在我打坐的時候翻出來?我怎麽連集中注意力都做不到?
袁啟想到這裏不禁有點來氣。不行!今天打坐就從集中注意力開始,腦子裏什麽都不要想,隻關注呼吸!呼吸!
說到呼吸!袁啟忍不住聽了一下外麵的動靜:不遠處的阿虎呼吸得還算正常啊!雖然有些急促,但還好,沒象上次那樣打呼嚕。
正如袁啟想的那樣,事實上阿虎這次的確沒睡著。他不像奧斯、袁啟那樣時而清醒,時而昏沉的。也許真的是因為這兩天在黑暗裏阿虎睡得太多了,在這次打坐時,他反而很沒那麽昏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