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開誠布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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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張和李斯逸長得有八分像的臉。

    男人衣著普通,慈眉善目,麵色微微泛黃,看上去有些病態的蒼老。

    不難看出,平素身體狀況不佳。

    秋芸怔在原地,半晌沒有動作,心頭狂跳不止,說不出是喜悅還是震驚。

    就在兩人即將離開之際,她忽然叫住對方:“等一下!”

    李斯逸不解地回過頭。

    秋芸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端詳了男人良久,才遲疑地問:“您是……李斯逸的父親?”

    雖然親耳聽到李斯逸喊他“爸”,也親眼見證兩人的外貌相像,可秋芸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重生以來,一直期盼著相遇的恩人,此時就在眼前。

    李笙自然是認不出秋芸的,隻是疑惑地看了李斯逸一眼。

    李斯逸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對秋芸說:“我忘了告訴你了,其實我叫李奕琛,這位是我的父親。”

    “哦,原來是這樣啊。”秋芸強壓下心頭的起伏,盡量讓自己的表情看上去自然一些,“伯父你好,我叫虞秋芸,是……李奕琛的朋友。”

    “你好。”李笙笑著點點頭。

    秋芸幹脆藥也不買了,跟著兩人身後說要請李笙吃飯:“伯父,初次見麵,也沒準備什麽見麵禮,這樣吧,我請你吃頓飯吧。”

    李笙覺得這姑娘似乎熱情過頭了,莫不是跟自己兒子有什麽不一般的關係?

    李奕琛比他更鬱悶,這丫頭剛才還跟自己一副老死不相往來的樣子,這會兒這麽殷勤為哪般?

    去的是李奕琛第一次帶秋芸去的那家餐館——“良品映巷”。

    不知道為什麽,李笙環視了店內一周,然後無限感慨地說了一句:“好久沒到這裏來了,都快三十年了。”

    今天餐館的老板不在店裏,他的兒子留下來看店。

    若是老板在,這會兒一定能認出李笙來。

    吃飯的過程中,秋芸才慢慢打聽到,李笙這次到本城來是為了看病。

    李笙患有嚴重的肝功能不全,之前在老家都是靠藥物維持治療,近期症狀逐漸加重,頻發鼻出血。李奕琛不放心,硬是接了他到本城來看病。

    隻是一些細節,李笙從沒有從跟李奕琛提起過,比如這個舊疾是由於中毒引起的,比如他不願回到本城看病的原因。

    秋芸聽完,猶自思忖:難道李奕琛之前騙財騙色,是為了給父親治病?

    又一感人肺腑的當代二十四孝傳奇。

    很多事情抽絲剝繭後,才能慢慢發掘它的本質。

    但李奕琛這種行為初衷是好的,但終歸不是光明道德的事,為了自己的父親,去傷害其他人,理因遭到譴責。

    秋芸不好當著李笙的麵問李奕琛,隻說:“我有個朋友認識本城中心醫院的消化科主任,下次幫您引薦一下。”

    蘇拾東人脈甚廣,中心醫院的好些高層都是他的顧客,這點兒忙應該能幫得上。

    不得不說,蘇拾東在人際交往方麵,是個傑出人才,可以在一次消費中就抓住這些有利人脈。

    做生意其實不在於得到利潤多少,而在於懂不懂與人打交道,能不能讓對方有興趣二次消費。

    所以籠絡客源是一筆非常重要的投資。

    飯後秋芸才堪堪想起來買藥。

    但礙於關鍵話題還未展開,她硬是拉著兩人一起去藥店。買完藥出來,卻又恰巧碰見從隔壁百貨樓出來的畢然。

    畢然看見秋芸後,視線隨即掃向旁邊的李奕琛,不由眉頭擰了擰。

    他走進幾步,開口就問:“你怎麽又跟……”

    “啊,好巧啊,你怎麽也在這兒啊?”秋芸已經猜到他想說什麽了,連忙誇張地打招呼。

    結果叫的太大聲,喉嚨疼……

    “我到門市來調查一下市場行情。”畢然看著李奕琛的眼神明顯不善。

    “嗬嗬,今天就到這吧,咱們有空再聚哈。”秋芸匆匆跟李奕琛和李笙道別。

    “那個……”臨走前,秋芸叫住李奕琛。

    李奕琛回頭看著她。

    秋芸遲疑道:“生活如此美好,好好照顧叔叔,有什麽需要幫助的盡管找我。”

    她可不希望兩人下次見麵是在局子裏。

    李奕琛怔了怔,衝她扯了扯嘴角,不知道是苦笑還是明了。

    秋芸拉著畢然往反方向走,免得遲了他再語出驚人。

    “你怎麽又跟那小子混在一起?”畢然忍不住又問道。

    秋芸打馬虎眼:“剛巧吃飯的時候碰上,其實吧,他也沒對我怎麽樣。”

    畢然停下來,審視秋芸兩眼:“我是該說你樂觀豁達呢,還是沒心沒肺?”

    秋芸認真想了想:“我主張前者。”

    畢然搖頭失笑。

    畢然走到自己車前停來,開了副駕的車門,說:“上車,哥哥帶你去吃大餐。”

    “大餐?”秋芸耳朵豎了豎,想起蘇拾東的警告,又問,“就我們倆?”

    畢然眉眼一挑,這丫頭對他的戒備心似乎很重啊,他又不會吃了她。

    “不止我們倆,好幾個人,你都見過的,你老板也在。”畢然刻意咬重了“老板”兩個字。

    秋芸沉默了一下,蘇拾東在,她就更不敢去了,要是讓他知道自己又跟畢然在一起,八成要把她生吞活剝了。

    “我還是不……”

    話還沒說完,畢然的手機就響了。

    “在哪呢?怎麽還沒來?”曹木升在電話裏催促。

    “就來了,在路上遇到了熟人,打聲招呼。”畢然說,“哦,一會兒我可能帶個妹子過去。”

    “誰啊?”

    “哎哎?”秋芸忙叫住畢然。

    他已經說出口:“秋芸啊,你見過的。”

    等畢然掛完電話,秋芸控訴道:“我都沒說要去,你怎麽強人所難啊?”

    “你的畢生愛好不是吃飯麽?還成強人所難了?”畢然勾著嘴角道。

    秋芸嘀咕:“我一會兒還得……”

    話還沒說完,手機又響了起來,這回是秋芸的。

    沒想到卻是蘇拾東打來的。

    “在哪?一會兒一起吃個飯。”

    我的天,這都什麽破事。

    秋芸想說:學霸很忙,真的不想去你們的飯局呀!

    秋芸瞥了一眼身邊的畢然,艱難地問:“還有其他人?”

    “嗯。”

    “能不去麽?”秋芸苦著臉。

    蘇拾東頓了一下,輕描淡寫道:“我認為是時候公開我們的關係了。”

    秋芸驀地怔住。

    所以這飯局是關係公開見麵會?

    她能不能不去……

    畢然聞言,不可置信地看著秋芸。

    這是撞上集體“約飯”了?電話裏的誰啊?

    “告訴我具體位置,我來接你。”蘇拾東說。

    秋芸訕笑:“不用了,我自己去吧。”

    反正遲早都是要碰頭的,早死早超生,而且若是讓畢然先去,自己稍後又出現,他不定要怎麽腹誹她呢。

    掛了電話,秋芸懷著一臉山雨欲來的視死如歸,對畢然說:“好吧,我去。”

    醜媳婦遲早得見公婆,不是?

    她們倆的關係想瞞也是瞞不住的。

    抵達酒店的包間,裏麵三三兩兩已經坐了不少人,不過都是蘇拾東的幾個死黨,一個女眷也沒有。

    秋芸有些緊張,大有舍生救義的壯烈犧牲感。

    畢然率先進門,笑著說:“看我帶了誰過來。”一伸手就想去攬秋芸的肩膀。

    秋芸一見他這個動作,連忙閃身到後麵去。

    觀察到蘇拾東的眼睛已經瞥過來,秋芸還沒來得及賠笑,畢然就一把抓住她的手,往前一帶:“躲什麽啊?大夥兒你不是都見過麽?”

    好想哭……

    秋芸暗自掙脫畢然的手,奈何怎麽也掙不開,轉眼見蘇拾東已經離座,慢條斯理地朝這邊走過來。

    秋芸差點急火攻心。

    蘇拾東在兩人麵前站定,意味深長地瞥了一眼秋芸,然後慢慢地從畢然手中抽出秋芸的手,穩穩地握在自己的掌心。

    他對畢然微微一笑,道:“多謝你把人送來。”

    桌前的眾人看到這一幕,筷子和下巴齊刷刷地掉落下來。

    沒有一點點防備,對象就被兄弟給搶了?

    畢然難以置信地看著蘇拾東牽著秋芸的手,一步步走回餐桌,然後將秋芸安置在自己身邊的座位上。

    給別人做了嫁衣,這是他做過最蠢的事。

    其他人也是一臉詫異。

    這兩人什麽時候暗度的陳倉?

    “我說呢,你今兒怎麽神神秘秘的說請我們吃飯,敢情是來獻寶來的。”曹木升揶揄完蘇拾東,又看向秋芸,“秋芸妹子,你這魅力不可估量啊,能讓咱蘇老板甘願放棄與孔家的聯姻。”

    秋芸見他笑得意味深長,訕笑了聲,忙低頭默默喝水。

    畢然心情相當鬱悶,整個飯局都沒說幾句話。

    事後他曾嘲嗤地對蘇拾東說:“你可真夠意思的,跟兄弟搶女人。”

    蘇拾東一筆帶過:“我記得,她已經明確跟你表明過態度。”

    畢然無話可說,靜默了一下又說:“可你瞞著大夥兒,就是你的不厚道。”

    蘇拾東隻淡淡地說:“還不是時候。”

    隻有解除與孔家的婚姻,他才有資格公開和秋芸的關係。

    畢然忽然有些明白了蘇拾東的意圖。

    他想起畢家的另外幾個兄弟,幾人分庭抗禮,都是畢家有力的的繼承人人選,若不能順從家族的婚姻安排,繼承資格自然就會被取消。

    他現在還能撐一時之能,盡可能給秋芸所有保證,可以後呢?

    他的父母,他的爺爺,畢家的所有人……是否會接受秋芸這種沒背景沒地位的身份?

    先不說秋芸最後肯不肯跟他在一起,他自己又是否真的甘願為她放棄整個家族,忍受大家嘲笑他“兒女情長、英雄氣短”?

    到最後還可能累她背負“紅顏禍水”的惡名……

    這一切都是畢然該考慮的。

    可蘇拾東不同。

    自打白敏君去世以後,蘇耘就沒再續弦,他的專情曾在圈內為人所稱道,所以至今隻留下蘇拾東這一個獨子。

    蘇拾東沒有繼承方麵的顧慮,另外又有屬於自己的穩固事業,完全可以選擇自己今後的人生。

    這麽一比較,畢然輸得一敗塗地。

    整個飯局,秋芸都沒怎麽吃東西,一方麵喉嚨疼,一方麵對著這一桌各懷心思的麵孔也胃口盡失。

    尤其是前些日子給她送車的井嚴,時不時把目光投注過來,看得秋芸全身都不舒服。

    秋芸決定跟蘇拾東坦白井嚴的那件事。

    然而走出酒店,秋芸還沒做好坦白的準備,蘇拾東卻已經開了副駕門,衝她招著手說:“過來交代一下。”

    交代的當然是和畢然一起出現的事。

    秋芸隻想說:蘇總,俺是無辜的。(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