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章出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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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名正神呼嘯而出的景象,尤為壯觀。
若是祁寒彥能看到這一幕,就能看到有幾個眼熟的正神也在其中。
那個漁夫、那名借氣給自己的簪姨,以及在青體牆壁上看到的拿著糖葫蘆的小子、那隻狗。。。。。。
沒人能想到,這些正神皆是郭姓男子與畫老圈養在畫中的,可見二人野心極大,所圖何事,不可為外人到來。
那漁夫與簪姨二人有意無意的離著近些,然後與其他正神拉開了一些距離之後,簪姨小聲道:“我要去找方倪那妮子,送她出鎮。符伯可否助我?”
原來這個漁夫是城南勾欄之地的符伯,誰也沒想到此人居然是個正神,化作凡人成了個船老大。
那符伯搖搖頭道:“你我本是那畫中的一簪一帽,任何一舉一動都被他們在遠處洞若觀火,你要是真的找到方家那小妮子,反倒是害了她。”
簪姨沉思片刻點點頭,然後問道:“可有法子?”
符伯吸了一口旱煙,煙圈帶著字並出:“走出這個局,看他們自己的毅力與決心了。多少年來,走出去的人隻有那個鍾聲沒有再回來。即便是他的親生孩子與母親在鎮上,他都不曾回頭回來一步。他看的很透徹,如今有了實力,便可以不用笨法子破局了。”
“這叫做強破。當年他那壯士斷腕般的破局,我等還笑他日後必會回來,卻沒曾想如今我們原地徘徊,他卻是頂天立地的人物了。”
符伯又吸了一口煙笑道:“這是他鍾家的福氣。提線木偶自斷線,可不是每家都有這樣福運與大氣魄的人能出現的。”
“祁家本來也有這樣一個人。”
“你是說祁寒彥此人吧。可是他能斷了鍾家少女鍾秀的想念嗎?凡是在小鎮有了牽掛者,都不可能破局的。強如鍾聲,也是到了仙道的絕頂,才派遣人過來將鍾家帶走。他祁寒彥天資就算比鍾升再高,走不出這個囚籠,生生世世還是要幫那二位養‘地心’,藏方神的。”
簪姨渾身一抖,低聲問道:“符伯剛剛此話當真?”
符伯又吸了一口煙,笑眯眯的看著簪姨,搖頭道:“老夫什麽都沒說,你也什麽也沒聽到。”
祁寒彥看著眼前這兩尊說是正神,不如說是妖怪的家夥,神色緊張,不斷後退。
這張著一張馬頭與一張黑熊麵龐的正神看到祁寒彥,紛紛對視一笑,沒想到居然在中順鎮外的山腳下就找到他了,當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兩神虛空一握,祁寒彥就感覺到脖子有一股勁掐住了自己,緩緩的被抬了起來。
“小心點,別把這小子掐死了。”黑熊神笑道。
“放心,死不了。”馬麵神咯咯對笑,就準備飛回領功,忽然一個黑影從天而降,一口咬在那看不到的勁上麵,頓時祁寒彥從半空中掉落,摔的七葷八素。
那兩神大怒,想要看看是何物虎口奪食,定睛一看,居然是一隻老狗。
老狗齜牙咧嘴,咆哮著看著兩神,身後的祁寒彥眯著眼看著身前的老狗,驚喜的抱住它喊道:“哇哇,你沒事太好了。”
哇哇伸出舌頭舔舐了一下祁寒彥,頓時僅有的幾顆利齒掉落在了祁寒彥的懷裏,哇哇是真的快老死了。
那空中二神冷哼,黑熊神大步踏出,一隻黑背熊從天而降,一掌拍向一人一犬。
祁寒彥死死的抱住哇哇,背部受到重創,哇的一口血吐出,抱著哇哇滾到山崖邊緣。
山崖下寒風呼嘯,祁寒彥搖晃著有些暈眩的腦袋,看著步步緊逼的兩神,猛的一狠心,縱身跳了下去。
那兩神相視一笑,神力灌注,化作大手要把跳崖的祁寒彥抓回來,卻沒想到雙雙背後一痛,一個簪子與一隻煙杆子透體而出。
“死了也好,這一世就不用這般痛苦。”
符伯吸了口煙,把那馬麵神吸入體內,像極了品嚐到了jí pǐn煙草的模樣。
簪姨同樣將那黑熊神吸納,憂心忡忡道:“怕是已經被畫老發現了。”
“早就不想活了,活了這麽久,專門做這種肮髒事,還不如魂飛魄散來的痛快!”
簪姨微微一笑道:“您這會兒可不像貪生的神,反倒像極了瀟灑的仙道中人。”
符伯看著越來越近的威壓,淡淡道:“求神求了一輩子,真不如做個普通人。”
高空墜下的祁寒彥通體透風,懷裏的哇哇卻熱血沸騰。
隻感覺到自己臉上有溫熱的液體,細細聞上去,有血腥味。
再看向懷裏的哇哇,嘴裏不斷的吐血,早已沒了氣息。
祁寒彥心中大悲,這世上至親之人又少了一位。
哇哇雖是異類,卻與祁寒彥生死相依,不離不棄,最後忠心救主,亡與主人懷中,也算忠了自己的使命了。
山崖高聳,祁寒彥全身不斷的被山崖外長出來的樹枝打中身體,巨大的衝擊力讓他將樹枝盡數壓斷,最後重重的摔在地麵上,感覺到全身骨頭都要斷裂了。
可是心房之處卻有一股暖流流向全身,瞬間治愈了痛楚和裂開的骨頭。
“難道這就是他們所說‘地心’?可是它怎麽會在我心房處?”祁寒彥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卻不敢在此處停留,忍痛將哇哇屍體草草掩埋,向著山崖底部前行。
郭姓男子提著簪姨與符伯,臉色陰沉,對畫老道:“十世好人攢下的氣運,畫老你倒是一點沒沾染到,結果白白便宜那個小子了。”
畫老麵色灰暗,也沒想到畫中棋子居然有這般運氣,讓這些正神居然能世世代代記住他的好。
想到此處,畫老臉色更加差了,好像想到了什麽,氣憤道:“好好好,都要飛蛾撲火。那老夫也不會客氣的。”
說完一口將符伯與簪姨吞下,邁步向前走去。
漆黑的道路讓極速奔跑的祁寒彥摔的七葷八素,但是沒有指明燈,祁寒彥隻能低著頭往前跑,期望能看到一些光明。
但是這道路、這夜漫長的有些不可思議,祁寒彥估摸自己已經奔跑了三個時辰,可是依舊是夜空遮天、道路黯淡,一絲光明都不曾出現。
想著那三人的鬥法,祁寒彥便知曉肯定是那畫老或是郭姓男子的手段,遮天蔽日。
歎口氣,祁寒彥也不想坐以待斃,畢竟他身上還有他們要的東西,若是回到他們手上,自己說不定要被開膛皮肚。
“公子,可聽到奴家聲音?”
奔跑途中,祁寒彥隻感覺到氣息居然逐漸穩定下來,而且一股氣息從踵地傳出,讓自己身體精神都受到了滋潤,旋即一個女聲出現在耳邊。
“白秋鹿!你沒死?”
祁寒彥又驚又喜。
“公子還記得奴家太好了!公子這四年失去記憶,奴家早已醒來,隻是那日奴家神體破碎,被你龐爺爺封入你體內才能苟延殘喘至今。不過奴家再也無法化形而出了,所以現在隻求公子一件事,隻要公子答應,奴家就算粉身碎骨也會讓公子逃離此地。”
“白秋鹿你說吧,能不能活下去再說,但是你在我體內給予我神氣養傷,也算是間接救了我一命,我也當作報恩了。”
白秋鹿啜泣聲傳來,然後謝過祁寒彥的允諾,笑道:“奴家請求隻有一個,那就是若是今日公子若大難不死,請去萬巒山的頂峰,幫奴家祭拜相公。奴家無顏麵對相公,隻能求公子dài bàn了。”
祁寒彥知道不好推脫,雖然知道自己十有**也難以逃脫魔掌,但是當別人的所有期望都寄托在你身上的時候,就算無法達到,也隻能應承下來。
畢竟當初白秋鹿算不得傷害自己,隻是世上一個傷心人罷了。
聽到祁寒彥答應了,白秋鹿也不在多語,形體居然在踵地慢慢的開始消融,笑道:“公子,從今往後,您也是一名神了。”
言罷,祁寒彥隻感覺到身體一陣狂風驟雨的力量湧出,居然一踏之下飛天而行,身旁有無數的氣旋保護著自己,自己心神一動,氣旋就包裹自己向那一處飛去!
祁寒彥心中大駭,可是現在也無法探查身體到底出了什麽事情,加快速度往遠處飛去。
而剛剛祁寒彥離開的地方,隻看到一隻腳邁出來,畫老就站在了此處,看著地方死去的哇哇,有些奇怪的看著遠處湧出來的神氣,驚疑不定。
下一秒,他再向前走一步,就看到渾身冒神氣的祁寒彥瘋狂的在遠端飛行。
“居然連道行都不要了,也要助這小子離開!十世好人的命,果然不同凡響。他祁家的氣運居然盡數到了這小子身上出現了回報。可惜,隻要是老夫手中棋子,頭上的運就逃不過我的手掌!”
畫老含怒而追,一伸手居然就抓到了祁寒彥的衣領子。
祁寒彥亡魂大作,沒想到這老神來的如此快,剛想回頭拚命,就看到一個巨大的金雞從天而降,喙啄畫老的手臂。
畫老叫了聲孽畜,翻身躲開,怒視這隻金雞。
而在金雞的頭頂,則站在一位穿著一席舞衣的靚麗女子。
“你是醉仙兒!!!”
祁寒彥大吃一驚看著這位安定坊的頭牌,而醉仙兒向他笑了笑道:“承蒙公子當年搭救之恩,這一世終於有了轉機,小女子前來報恩了。公子快往前跑吧,隻要看到一束光,您就得救了。”
畫老氣的手指發抖,指著醉仙兒喝罵道:“都在找死是嗎?”
醉仙兒風姿卓越的捋了捋長發笑道:“當作牲畜一般圈養,早就活膩了。若不是想著報恩,老匹夫你覺得我會苟且偷生嗎?”
畫老連聲說好好好,下手極度狠辣,畫中出現了八尊神,居然是鍾家那八神,呼嘯的衝向醉仙兒。
醉仙兒神色一沉,對還在發呆的祁寒彥大喊:“還不快跑,發的什麽呆!”
祁寒彥對醉仙兒拱拱手,轉頭就跑,不敢回頭看雙方激戰的場麵。
福至心靈,祁寒彥忽然想到了關鍵點,邊跑邊哭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如此明顯的絕戶計,不是他們用的招數高明,而是我祁家自願鑽入這圈套,將世世代代祁家的氣運都轉到我一人身上,等待破局之日!!!”
一腳踢在祁寒彥的胸口,不知道從何處出來的郭姓男子麵色冷峻的看著吐血的祁寒彥冷聲道:“看破不說破,難道沒人教你嗎?”
郭姓男子一步一步走向祁寒彥,伸手就掏向心房,要將‘地心’直接抓出來,此人看透了本質,殺死他淪為棄子為上上之選,免得又出現鍾聲這樣的人物。
但是郭姓男子的手剛剛觸摸到祁寒彥的胸口,一柄飛劍劃過,郭姓男子頭顱與身分離,身子消散開來。
祁寒彥抬頭看著這柄飛劍,似曾相似,正想詢問是何人救了自己,飛劍咻的一聲向前狂奔,引路意圖異常明顯。
而被斬下頭顱的郭姓男子片刻後出現在畫老身旁,看著畫老手中長畫,一條小池中多了一條紅鯉魚,道:“這就是當年你我想要燉了煮魚湯吃的那條紅鯉魚是嗎?”
畫老不做聲,對著極遠處問道:“道友本是一路人,真要斷人神路?”
一個悠揚的聲音響起回應,軟中帶刺:“既然有人破局了,再多一人何妨?”
黑夜中,有雷鳴電閃在那黑雲中鼓動,風雷大作,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在做法。
跟著飛劍不斷前行的祁寒彥終於看到了白秋鹿臨死前說的白光,剛要感謝那飛劍,那飛劍如同人一般側身讓過,而是向他回禮。
然後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你我情義也已耗盡。日後行走,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孩子。你祁家先祖真是大魄力大智慧之人。”
聽到這聲音,祁寒彥如何還認不得此人是誰,朝著飛劍處磕頭道:“龐爺爺,寒彥謹記。”
唉
龐原生長長歎口氣,十世福分隻為破局,在這畫老的手裏,布下局中局。
祁家的列祖列宗終於可以含笑九泉了。
祁家不再是別人手上任意丟棄的棋子了,從今日起,祁家不求神,隻求自身舒坦、自我快活。
望著身後那席卷天地的狂風,祁寒彥轉身踏入了那白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