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另請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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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長老,”睜眼見秦長老吐血而退,冬爐趕忙下地扶住他,“你沒事吧?”

    秦長老身子一軟,癱坐在交椅上,苦澀地搖了搖手。

    看這情形,顯然是失敗了,冬爐很是難受:“居然連他都是無能為力!”雖然很是難受,但他卻沒有表現出來,而是抱著最大的誠意向秦長老表示歉然。

    “沒事,小娃娃,”秦長老大度地道,“秦長老不怪你。”接著苦澀地歎了口氣,“唉,反倒是沒把你治好,讓我很過意不去。”他貪心不足,弄得元氣大傷,雖則心下十分惱恨,但其身為長老,形格勢禁,卻不能表現出來。有些算盤,他還是打得很精的。

    “我倒沒什麽,”冬爐忙道,“就是秦長老你……”

    “不早了,你休息吧!”事實已成,就是聽冬爐說一萬句抱歉,也於事無補,況且自己一大把年紀了,跟個小娃娃有什麽好較勁的,索性離了幹淨了,便起身言道。可恨紙妖已經戰完,不然還能尋個慰藉之處。至於此事如何解決,他得等明天馮武師來了再說。

    秦長老去後,冬爐翻來覆去睡不著,他又怎麽可能睡得著,心中縈繞著恨意,把拳頭緊了又鬆,鬆了又緊。如果此時是在望月洞裏,那些心中壓抑著的情緒,足以使得他狂嘯至破音,因為,它們是如此強烈,而又凶猛,快把他撐破了。

    他把情緒轉移至眉心處,拚了命地用手指擠壓或用拳頭捶打眉心,每擠壓或捶打一次,都要在心下咆哮道:“混蛋,你給我出來。”但沒用。他咬著被角委屈得流淚,在心下一遍遍地質問蒼天:“為什麽?你欺壓良善,為虎作倀,有什麽資格做天?”蒼天無動於衷。

    “你混蛋!”他狠狠地一拳打向眉心,本意是要擊打眉心裏的那團東西,結果力道太猛,腦袋受震,反倒把自己打暈了過去。這樣也好,起碼不用難過了。他剛暈過去,那顆果子就從他體內飄出,落在他的眉心處給其消腫,發出一聲很是孩氣的哀歎。

    那聲哀歎裏充滿了心疼的意味,但又表示出,在某些方麵,它也是無能為力。

    第天的黃昏時分,冬爐見到馮武師時,心下很是歉然。

    馮武師也是臉色難看得就像大便拉不出來一樣,很顯然,他也是第一時間就知道了此事,熬了一天,訓練結束後,就馬不停蹄地趕過來了。

    “馮武師,”冬爐吞吞吐吐地道,“要不,你還是換人吧!”

    “換人?”近乎孤注一擲地把希望寄托在冬爐身上,結果天不遂人願,出了岔子,自己花了那麽大代價,都尚未有退意,這小子倒好,打起退堂鼓來了,所以一聽冬爐要他換人,馮武師直接就氣笑了,“換誰啊?你倒說說看!”最後一句話說得很輕,但很是森然。

    冬爐低下頭。

    “你倒不用灰心,”深吸了一口氣,把強烈的情緒壓下,馮武師道:“還沒到束手無策的地步。”他自然能感覺出來冬爐口氣中的那份歉然並不是打退堂鼓,而是怕連累了他。“你在這兒等我消息吧!”說著走進院子,找秦長老去了。

    冬爐木然地站在鶴旁,心下苦澀已極。他也不知道馮武師和秦長老具體談了些什麽,就隻知道,期間聽到秦長老很是震驚地喊了一聲:“你瘋了?”想來是馮武師又是拿出了什麽在他看來物超所值的東西。

    吱嘎一聲門響,馮武師踏步出了小院,苦澀地看了冬爐一眼,言道:“你不用擔心了,秦長老已經答應了我的請求,明天帶你去黑劍山莊找馬長老想辦法。馬長老是咱們學院的大長老,玄力深不可測,定然能把你醫好。”接著畫龍點睛道,“醫好了,你可得給我盡力!”

    “一定竭盡全力!”冬爐能理解他孤注一擲地心情,很是信誓旦旦地點了點頭。

    對於冬爐的回應,馮武師很是滿意,“這樣就最好了,你都不……”下麵的話他在心裏說了出來:“知道我在你身上花了多大的代價。”又為秦長老開脫道:“秦長老德高望重,對你的事很是上心,但他有自己的顧忌,你可不要因此而對他抱有什麽不好的想法。”

    “這怎麽會,”冬爐忙道,“秦長老為我付出了那麽多,我怎麽可能會怪他,感激都來不及呢。他以堂堂長老之尊,親自為我治病,單就這一點,就足夠我感激他八輩子的了。”

    “行吧,那你跟我進來吧!”冬爐那一句感激八輩子的話,直接把馮武師嗆得笑了起來,知道他年幼不明白八輩子是罵人的話,沒跟他計較,便帶他去見秦長老,言道。

    “小娃娃,來,坐這兒!”見冬爐跟著馮武師走了進來,秦長老趕忙拿出那副長者的樣貌,很是和藹地指著身旁的椅子笑道。他雖然非常討厭這個拖油瓶,但不能表現出來。“你老師對你可是很好啊,等治好了,你可千萬不要辜負他哦。”

    冬爐趕忙點了點頭,“一定不辜負!”

    “姐夫,那這幾日就勞你多擔待了,等過了比賽,我一定重謝!”知道秦長老對此事很有情緒,是以馮武師說話時,語氣都有點不堅定。

    “那倒不必,”秦長老客氣道,“比賽什麽的都是末節,重要的是能把病治好。”

    “對對對,末節,”馮武師附和道,“重要的是,能把病治好。”

    隨便聊了幾句,馮武師便告辭了,秦長老把他送到院外。

    在馮武師駕鶴離去前,秦長老再一次言道:“你真的打算這樣做了?現在後悔還來得及,等明天我到了黑劍山莊你可就沒機會了。純陽六神丹就已經是物超所值了,你現在又把血狼丹拿了出來,唉,你說你……”搖了搖頭。

    “姐夫,你不用再勸了,”馮武師道,“富貴險中求。我現在所付出的一切,日後自會在董瞎子身上全部找回來。相信我,這次比賽,我會贏得很漂亮。”不再多言,駕鶴而去。

    秦長老臉色陰冷地望了一眼馮武師消逝的身影,他本來認為,以馮武師的心性,事情到了純陽六神丹就已經是極限了。為此,他都已經做好了殺死冬爐的準備,這樣,他就能輕而易舉地吞噬那團東西了。沒想到,馮武師竟是這麽舍得下血本。使得他空歡喜一場。

    他的憤怒,絕不是因為馮武師拿出了血狼丹,而是因為這樣以來,他就沒辦法達到他的那個不可告人的目的了。他和馮武師之間,因為有著一些利益上的牽扯,不經過馮武師的同意,他倒不好一意孤行,那樣是會動搖一些東西的。否則,他早就殺雞取卵了。

    他身為黑山學院的長老,殺個把對他來說能提升玄功的弟子,那根本都不叫事。每年死在他們長老手中的弟子不知道有多少。特別是中院那些資質普通卻又長得漂亮的女弟子,全都被他們暗中抓去送往黑劍山莊,作為煉製紙妖的藥引了。

    當然了,事前已被他們全部采過陰。

    馮武師何又嚐想拿出血狼丹來啊,實在是因為無路可走了。如果醉虎還在的話,在第一時間知道冬爐的事情後,他肯定會退而求其次,轉而重點培養醉虎,絕不可能做出那麽大犧牲。但可惜,醉虎在冬爐搬到望月洞的第三天時就被醉氏家族的人接走了。

    “混蛋!”不明白馮武師的苦處,秦長老對著浩瀚的星空罵了馮武師一句。

    ……

    冬爐在馮武師離去後,又是獨自對著燈焰發呆,心下苦笑道:“生活還真是波折啊,人總是隨著它的各種安排,一會兒喜,一會兒憂。前一刻還絕望得要死,後一刻又都一切充滿了希望。人啊,就是命運的玩物,讓你喜,你就得喜,讓你憂,你就得憂!”

    本以為已是死局,沒想到,竟然忽然峰回路轉了,又出現了一個全新的局麵。對於這個新局麵,他非常滿意。“又可以看見希望了啊!”想到明天的黑劍山莊之行,他心下甚是欣慰,以至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忽然吸入了一道黑山香,馬上就陷入了無意識狀態。

    秦長老賊心不死,把冬爐迷倒後,一夜顛來倒去,去而複返,幾次都想要下shā shǒu,但最終都被那巨大的利益牽扯而嚇退。冬爐體內的那東西對他來說雖說特別的誘人,但他也得有命享受才可以。他和馮武師之間的那根弦太危險,還是不彈為妙。

    冬爐自然不知道自己數次麵臨著身死之厄,他本來心情大好,再加上黑山香的作用,一夜無夢,睡得特別安穩。更不曾發現,這些日子以來,他體內的世界正在發生著一些細微的變化。一座覆壓著兩條特別經脈的山體正在逐日地消融。

    而使得山體不斷消融的,正是藏在冬爐體內的那顆果子!雖然速度有些緩慢,但每一天都在消融。這樣下去,遲早有一天,那兩條被壓製著的經脈會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