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我好熱啊！”

    陳舊卻整潔的病床上一個小小的孩童在被窩裏翻滾著。

    方奶奶嚇得連忙摸向她的頭：“是不是發燒了？”

    “我拿體溫計去！”大伯母李美勤急忙去辦公室。

    “疼，媽不要打我，我會聽話的，別打我，我不敢多吃了，我太餓了……冷……熱，火……奶奶救我……”

    “奶奶在這呢！醒醒啊，我的心肝啊！”

    方奶奶見她作惡夢魘著了似的，心疼得直叫小桃灼的名字。

    看她在床上滾來滾去的一會兒又弓成一個蝦子狀就想要抱她，桃灼趁此機會叫著熱，把身上的的套頭毛衣和線衣（裏衣）一起快速的脫下來扔出去，露出渾身的青紫在方奶奶和剛進來的大娘麵前。

    反正現在隻是個五歲的身子也不怕人看。

    婆媳二人見此呆住了……

    方奶奶顫抖著手一把將桃灼的毛褲、線褲連裏麵的小內內都脫了下來，果然不出意外的，腿上、屁.股上沒一處好顏色，四十多歲的方奶奶抱著小孫女就哭了起來：

    “作孽啊！這不是自己生的肉就是貼不上身，這才五歲的孩子啊，好歹叫了她幾年的媽，她就一點感覺都沒有麽？

    看看這身上，她這是要打死她啊！我就說她不是個好的，舞廳出來的能是什麽好東西？沒想到心也這麽黑，我可憐的桃桃啊！”

    “媽，孩子還病著快給她蓋起來，別凍著。”大娘也心裏酸的很，這沒媽的孩子就是可憐。

    桃灼目的達到了也就不瞎折騰了，乖乖的任由方奶奶抱著，當然她也沒力氣了。

    她不想以後呆在後媽手下挨打受罵，就得想辦法讓奶奶他們知道她被一直被虐待過得不好，雖然有利用的成分在裏麵讓她覺得有些過意不去，可現在人這麽小不用這辦法她又能如何！

    說起來桃灼也鬱悶，自己孩子都幾個了，現在竟然還變成這麽小的人重新來過，還有那任務也不知道是什麽，一點提示都沒有，讓她無從下手。

    她現在就盼著能早點完成任務好回去找師兄、孩子們。

    桃灼隻負責演了個開頭，之後的事情就不用她管了，所以她也不知道方奶奶在見到來換班的後媽楊淑華後直接上手劈頭蓋臉打了她好一通，當然少不得大娘在一邊拉偏仗及方奶奶的邊打邊罵；

    也不知道爺爺在知道後臉黑得嚇人，人也險些氣抽過去，又把渣爹用皮帶抽了一頓，接著大伯父也揍了他一通。

    這個時候不流行離婚也沒有婦女兒童保護法，沒有虐童罪，有的隻是家醜不可外揚，能遮住就遮住了，方奶奶就是恨不得打死兒媳婦給孫女報仇也隻能選擇冷著，不讓她再登家門一步。

    而桃灼隻知道結果如她想的那般，當天出院了就被接回了爺爺奶奶所在的方家大院。

    說是大院其實院子也沒多大，隻是個小四合院式，三麵房子，中間一個幾十平大小的天井，裏麵種了幾棵果樹。

    方家三個兒子結婚後都搬出去單過了，家裏隻住了方爺爺和方奶奶，再有方家兩個上小學的孫子十歲的方平卓、九歲的方安卓，這二人在一中附屬小學上學，平時都在爺爺奶奶家吃，偶爾住在這，相對住的人少就顯得院子大了很多。

    桃灼被大娘用一件她的厚大衣裹著一路抱回方家大院，一進帶有暖氣的屋裏，方奶奶一把將她接過去，給她摘了帽子、圍巾，大衣也拿下來，摸摸手是熱的方才放心地將她放在炕上。

    桃灼一路都是囧著臉的，一把年紀的人了，被抱著、被親了什麽的炒雞不好意思。

    反倒大娘看她小小個人做出這副表情，樂得心都軟了一片，她隻有兒子就喜歡人家漂亮的小姑娘，原來看不慣老三夫妻倆個行事，對這個小侄女也很少接觸，現在接到公婆身邊了，倒可以親近一下。

    “桃桃想吃什麽，告訴奶奶，奶奶給你做！”看孫女瘦瘦的小身板，雖然不滿五歲，可這孩子就跟三歲的孩子一般大小，讓她心疼壞了。

    想到這就讓她恨楊淑華恨得咬牙切齒的，以往她看孩子瘦得不成樣說她不會照顧孩子，她就委屈地說孩子挑食，這不吃那不吃的。

    她看在飯桌上孩子確實沒吃多少也就信了她的鬼話了，哪想到事實竟然是她嚇唬孩子，不讓她吃，要是哪次在她們這吃多了點，回家就要往死裏打她。

    這還是她特意去小兒子家找他們鄰居問的，知道後她這個後悔啊，難怪這孩子平時見了大人都跟個“避貓鼠”似的，都是她的錯，當初孩子媽死了她就應該把她接過來，請個人照顧也好啊，就不應該信了那賤婦的巧嘴。

    好在如今也不晚，她們老倆口今年才四十六、七，足夠將孫女養大了。

    麵對方奶奶和兩個伯母的關愛，桃灼不自在極了，這時上小學三年級和四年級的小兄弟兩個回來了，一到院子就開喊了：

    “奶奶，我們回來了！餓死了，什麽時候吃飯啊？”

    “吃！吃！你就知道吃，這次其中考試語文你竟然隻得了57分，不想著好好背課文，竟隻想著吃！”二娘剛好教他們班，對兒子的不成器是整天看不慣。

    方安卓一見自己老媽也在，頓時有些怏怏地。

    “半大小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餓得快也正常，一會兒就吃飯，過來你們帶著妹妹玩一會兒飯就差不多好了！”

    方奶奶給孫子順了梯子，順便叫他們陪桃灼玩。

    桃灼無語地看著兩個一身雪貌似還沾著泥的半大小子，她不想和他們玩腫麽辦？

    兄弟倆看到叔叔家的妹妹也在，隻上來和她說了兩句話，回到他們共用的屋子裏拿了幾個玩具給她玩就不管她了。

    對於這麽沉默膽小的妹妹，兩個小少年沒興趣和她玩，見吃飯還有段時間便跑出去找鄰居謝源玩去了。

    方奶奶氣得罵了二句，從廚櫃裏拿出一塊蛋糕，一把糖給坐在炕上的桃灼吃。

    “給我桃桃吃，不給那兩個淘小子！”

    “謝謝奶奶！”桃灼好奇的接過糕點和糖。

    “我孫女真有禮貌！啵！”對著桃灼親了兩口，方奶奶就去廚房看兩個兒媳婦做飯了。

    桃灼臉可疑地紅了一下，繼而研究起手中的零食。

    蛋糕製作的不是很精致，但聞起來很香，爺爺是省第一重工業大廠的一把手，過年過節很多親戚朋友等人送禮，在這個農民還在為今年糧食不夠而苦惱時，方家卻是好東西不斷的。

    廚房裏兩個伯母也在談論桃灼。

    “這孩子可沒少吃苦，真沒想到那女人竟然是這種人！”妯娌二人都是知識份子，不會粗俗地張口閉口老娘們、□□的粗話。

    “知人知麵不知心，是她心眼太壞了，我娘家那兒有戶人家，人家也是後媽，但把孩子當親生的一樣對待，這還是看人的。”大娘開鍋給雞湯加鹽。

    北方很少喝補湯，這湯是給營養不良的桃灼準備的，大娘對她的營養挺上心的。

    “別提那個雜種！打今兒起隻當不認老三這個兒子了，你們也當沒他這親戚了！”方奶奶這是氣狠了，連雜種都說出來了。

    本就看不上來路不正的楊淑華，是兒子堅持要和她結婚的，他們擰不過他才同意的。

    再看看她的好兒子都做了什麽？竟然容許她這麽對自己親閨女，你活二十六年了一直這麽沒出息，我和你爸把你打死了？

    “媽別生氣了，往後咱們好好養活小桃灼就是了！”二媳婦對婆婆一直很敬重加巴結的。

    “是呢，這孩子也沒件大衣，一會兒我晚上下班去第一百貨商場給她買二件。”大娘李美勤也忙接口。

    雖然有一部分是為了討好公婆，但心裏也確實對這孩子有惻隱之心，他們這樣人家的孩子竟然還受這個罪，作孽啊！

    方奶奶心氣平了很多，笑道：

    “還是你想的周道，一會我拿布票和錢給你，你眼光好給她挑兩件好看的。”

    方奶奶的娘家在舊社會可是在戶人家，書香門弟，即使氣狠了對兒媳婦間的平衡之道還是沒忘。

    果然二娘蘇靜有些不以為然了，都說她嘴會說大嫂這也不差，一分錢沒出還落下個好來。

    李美勤連忙道：“我家裏都有呢，哪用得著媽出錢，隻當是我這當大娘的一片心意吧，都是自家孩子也沒花到外人身上。”

    方奶奶很滿意她對孫女的態度，也就不跟她爭這個了，想還回去機會多得是。

    “下雪前我就拿了塊呢子給楊淑華，讓她給桃桃做件新大衣冬天穿，這回我去他們家給桃灼收拾東西一看，孩子就一套出門衣服，其他都是什麽啊？呢子更是看都沒看著！”

    “這也不是第一次了，桃桃就是今年的沒有，去年的大衣也總有幾件吧？”

    大家都心裏清楚，不是被她賣了就是填補娘家人了，心裏鄙視不已。

    “桃桃怎麽辦呢？是送幼兒園還是找個人帶著她呢？”蘇靜見狀岔開話題。

    果然方奶奶現在滿腦子都是自己的孫女，聞言想了半天：

    “還是先跟著我，我帶她去學校吧！”

    孩子的年齡剛好可以去幼兒園，可方奶奶怕孩子心裏沒調整好，和周圍的小孩兒也不認識，去幼兒園會被欺負了。

    這會兒的學校管理得沒那麽嚴，偶爾帶孩子來學校也不是不行的，隻要不耽誤上課，何況方奶奶還是主任，除了校長和兩個副校長就是她最大了，帶幾天孩子也沒人會說什麽。

    “那挺好，剛好你去上課了我也能幫著帶帶！”總算有她能出力的地方了，蘇靜高興道。

    方奶奶滿意地點頭，就這麽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