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正反派全是我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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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楚思微微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反問道:“我們之前又沒有見過,你為什麽應該認識我?”
一身錦衣的小少年思考了一下,點點頭道:“說的也是。”
說這些話的時候,他的視線還落在淩楚思騎著的那匹裏飛沙上,眼睛微微發亮,帶著毫不掩飾的湛然光彩。
好馬!
小少年忍不住的在心中稱讚道。
剛剛他們一行人策馬過來時,他一眼就看中了這匹身姿矯健的白色駿馬,走近之後,駿馬身上的銀白色花紋更是漂亮得讓人幾乎移不開眼睛。
小少年是打量完了這匹駿馬之後,才抬起頭來,把視線落在騎馬的人身上的。
這一看,小少年的眼神忍不住又是微微一亮。
淩楚思今天穿著一身紫黑色的破軍套裝,淺紫色輕紗籠在附有暗紋的玄色布料裁減而成的長袖上,腳下的長靴上,也有一圈紫色的花邊,前麵還綴著紫色的流蘇。她的耳畔一側梳下來的一縷垂髫上麵點綴著三枚葉片形狀的銀飾,葉片的下麵還挽了一小段紫色的輕紗,打了一個簡簡單單的結,明明是很簡單的打扮,卻顯得整個人都尤為的嬌俏可愛。
——當然,再精致華美的衣服,也比不過小姑娘眉眼精致的模樣,她有一雙明亮的眼眸燦若星子,說話做表情的時候總是會唇角彎彎,看上去單純可愛而又無辜。
小姑娘騎著的白馬,是一匹難得的駿馬神駒!坐在馬背上的、年齡看著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姑娘本人,也是長得尤為無辜可愛。
因為家世不凡從小到大都一貫頤指氣使的小少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人家,因為覺得喜歡,就連聲音都變得軟和了起來,他用略帶幾分稚嫩的驕傲語調,盡量溫和的問道:“這是你的馬嗎?”
“嗯。”淩楚思幹脆的點了點頭。
裏飛沙的確是難得的寶馬神駒,因為這個明顯家世不凡的小少年一直都在眼巴巴的瞅著自己的裏飛沙,淩楚思已經忍不住的開始琢磨著,若是對方有意強買強賣奪走自己的馬的話,自己是直接撇下他們這群人不管,施展馬術輕功快速離開,還是先揍一頓跟在這位小少爺身邊的護衛一頓,然後再行離開……
“它長得可真漂亮,它叫什麽名字啊?”小少年繼續稚聲稚氣的問道,眼睛湛然明亮的望著淩楚思,十分有耐心的問道。
淩楚思想也沒想,直接幹脆的回答道:“裏飛沙!”
“原來這就是裏飛沙!”小少年驚奇道,本來就圓圓的眼睛也隨之微微睜大,好奇的打量著裏飛沙身上自帶的漂亮又英俊的條紋。
裏飛沙乃是傳聞中三國時期劉備麾下五虎將之一馬超的坐騎,一匹血統極其神秘的西域名駒,曾經迫得曹操割須棄袍以狼狽逃命!
“你這匹裏飛沙品相可真好……”小少年眼睛發亮的喃喃道,大概是這匹駿馬的長相實在是太好了,再加上淩楚思這麽一副單純可愛小姑娘的臉龐,他根本是絲毫沒有懷疑淩楚思話語中的真假。
不過,略微出乎淩楚思的意料,雖然這個小少年一直眼神灼灼的盯著裏飛沙,但是,卻絲毫沒有流露出想要強行把這匹馬弄到手的意思。旁邊一個護衛半是明示半是暗示的跟小少年請示,要不要給點錢買下這匹馬的時候,甚至還被小少年給毫不留情的喝止住了。
“對了,我以前都沒見過你,你是剛剛來到太原城的嗎?”小少年依依不舍的從裏飛沙身上把視線收回來,轉而繼續看著淩楚思。
淩楚思看著他詢問的眼神,老實的點了點頭。
殊不知,這位出身太原城中最負盛名的門閥世家李氏的小少爺,其實是誤以為自己在城門外遇到的這個漂亮小姑娘乃是新近調來的哪個官員帶來的家眷兒女,而根本就沒有想到,淩楚思完全是自己一個人出遠門行路至此,並非如他這般,興致來了便直接帶著一群護衛浩浩蕩蕩的策馬在城外轉了好幾圈。
在小少年的有意親近之下,他又和淩楚思隨便聊了一小會兒,正在這時,他身邊那群跟隨的護衛中,有一個領頭的騎馬上前幾步,低聲提醒道:“二公子,今日天色已晚,家中還在等候,我們該回了。”
小少年聞言“哦”了一聲,他看著淩楚思和她的裏飛沙,多少還有幾分依依不舍、意猶未盡的意味。
抿了抿略薄的嘴唇,五官精致清晰、年紀小小便已經能夠看出日後的英朗俊美的錦衣華服小少年看著淩楚思的眼睛,認真的開口說道:“我要先回家了,改天再來找你玩!”頓了頓,小少年望著裏飛沙這匹珍奇神駒,還是忍不住的叮囑道:“你也要照顧好你這匹馬呀……”
淩楚思聞言微微愣了一下,隻當對方是一時興起的童言童語,也沒在意,隻是隨口笑道:“(⊙o⊙)啊!?好啊!”
小少年聞言,眼睛一彎,愉快而又滿意的衝著淩楚思笑了笑,這才帶著自己身邊的一群護衛,雷厲風行的策馬往太原城內跑去。
那一列的駿馬奔馳而過,在官道上揚起滾滾煙塵。
淩楚思一直等小少年他們那一行人徹底進城看不到蹤影之後,方才收起尤為惹眼的裏飛沙,遠遠的走在後麵,混在那些見天色漸晚後,方才伴著夕陽晚霞緩緩而歸的人群中,不慌不忙的步行進了城。
淩楚思本來就隻是途經太原城,進城以後,便在城中熱鬧繁華的主街上隨便找了家客棧歇下了。
與此同時,那位被身邊護衛稱之為二公子的小少年,也已經回到了太原城中的唐國公府。
唐國公府如今的主人李淵,出身於北周的貴族李氏家族,年僅七歲之時便襲封了唐國公的爵位,時任太原留守。
這個猶帶幾分稚氣的小少年,便是李淵的次子李世民。
一身錦衣的小少年進了家門下馬後,手裏還握著一條馬鞭,便直接步伐輕快的穿過一道道院門,輕車熟路的往裏麵走去。
秋風颯爽、落木蕭蕭的院中,一個麵容英俊、五官同小少年頗有幾分相似的年輕人正手執黑棋子穩穩的坐於庭院水榭之上的六角亭中。
看見那個英俊年輕人的背影,李世民的腳步一頓,直接沿著朱紅色的九曲橋輕手輕腳的走了過去,手裏的馬鞭扔在一邊,惡作劇似的撲在了年輕人的背上,兩隻小手捂著人家的眼睛,強忍著不說話也不打招呼,卻忍不住的發出了幾下輕快的笑聲。
李淵的長子、比李世民大了整整九歲的大哥李建成無奈的笑笑,一隻手裏還握著瑩潤剔透的黑色棋子,另一隻手已經按到了自己眼睛上捂著的那雙胖乎乎的小手上,笑著說道:“二弟,又是你,快別鬧了。”
“哎!大哥,你又猜到了,沒意思!”李世民被叫破後,立刻就幹脆利落的鬆開了手,轉而繞過去,坐在了李建成對麵的椅子上,半趴在石桌上,雙手托著下巴低頭打量著桌上的棋局,心裏卻是還在忍不住的想著剛剛遇見的那個玄紫色衣衫的可愛小姑娘,還有她那匹皮毛雪白、一看就非同一般的西域駿馬!
李建成把自己剛剛打好的棋譜收起來,一邊收拾棋盤上黑白縱橫的棋子,一邊用哄孩子的語氣,隨意的開口笑道:“二弟,你若是無聊,正好再陪大哥手談一局?”
李世民低頭看看棋盤,再抬頭看看李建成,突然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眼睛一亮,說道:“好啊!大哥,正好我有事要找你。”
“找大哥有什麽事?”說著話的時候,李建成還在示意李世民先選子。
隻可惜,尚且年幼而且學棋也並不久李世民卻是根本懶得再去摸棋子猜單雙來決定黑白先後手,而是直接伸手,把那一碗瑩白如玉的白色棋子抱了過來,滿不在乎的說道:“大哥你執黑先行,然後讓給我幾個子就是了。”
“好。”李建成聞言微微一笑。
李建成和李世民兄弟兩人在棋盤上擺開了之後,李世民一邊摸著白色的棋子,一邊絞盡腦汁的下棋破局,同時還在興致勃勃的跟他大哥李建成繼續開口道:“大哥,你幫我找一個人吧!”
“找人?”李建成的麵上微微有些詫異,他的手指間還捏著一枚黑色棋子,將其輕輕落下之後,方才繼續問道:“你想要找什麽人?”
李世民正低著頭對著棋盤上的局勢冥思苦想,口中卻是一派悠然愉快的說道:“嗯——我要找一個年紀和我差不多的小姑娘,大哥你幫我想想,最近可有攜家帶口來太原上任的官員,看著那個小姑娘的一身的衣著打扮,家世定然很不錯才是。”
知道自己二弟要找的那個小姑娘也是世家出身之後,原本還微微有些擰眉的李建成頓時便鬆了口氣,點了點頭,直接應下來,旋即開口詢問道:“你可知道那個小姑娘叫什麽名字?”
李世民的麵上頓時略微流露出些許遺憾懊惱的神色,有些鬱悶的小聲念叨了一句道:“剛剛趕著回家,走得有些急了,還沒來得及問人家的名字。”
李建成見狀,看著自己二弟麵上略帶懊惱的小模樣,不覺微微莞爾,安慰道:“沒事,等下大哥幫你去問問就是了。那個小姑娘既然家在太原城中,自然不難尋找。就算放著不管,說不定你們哪天就又碰見了呢!”
李世民聽了,神色微微一動,也跟著笑道:“大哥說的是。”
唐國公李淵在太原一代經營多年,如今的太原城堪稱是李閥的天下。
李世民之前會連人家小姑娘的名字都來不及問就直接回家,也是因為他自己都覺得,在太原老家,完全可以說是自己家的地盤上,想要找到一個最近出現的、世家出身的小姑娘,的確費不了多大的力氣。
李建成和李世民兄弟兩個說完這件事之後,誰也沒當一回事,繼續下棋。
隨後,唐國公府的晚飯乃是一家人聚在一起的,李世民和李建成自然誰也沒有再分出心神放在尋找那個紫色衣服的小姑娘身上,隻是暗自打算著,明天一早,再去命人尋找那個小姑娘的下落便是。
翌日清晨,李建成醒來之後,直接叫來了手下的一個人,吩咐著去幫忙調查尋找昨日自己二弟李世民所說的那個小姑娘。
那個經常出入唐國公府辦差事的手下聽了,卻是微微一愣,直接回答道:“大公子,據屬下所知,近半年內,太原城中的官員並沒有什麽新人調來。便是略微有所調整,也是太原城內部的適當調整,與外人無關。”
那個手下說到這裏,話語間微微停頓了一下,見李建成從桌案上抬起頭來,微微蹙著眉看向自己,輕聲道了一句:“你繼續說下去。”
隨後,那個手下才繼續道:“——半年之內都沒有外地官員來到太原城,而且,應該也沒有哪位官員是後來才把家人接過來的,那麽,也就是說,大公子想要找的那位小姑娘,恐怕隻能是別的身份……”
李建成聽了,微微蹙眉,忍不住的喃喃道:“難不成是二弟弄錯了?”
話雖這麽說,可是,在李建成看來,自己二弟李世民的年齡雖然還比較小,不過,自己這個二弟卻是天生聰明,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二弟他對那個小姑娘顯然是相當上心,李建成還真不覺得會是二弟把事情給弄錯了。
“如果不是最近調入的官員攜帶的家眷的話,你先去別處查查,我去問問二弟當時的情況。”李建成略微思忖後,同自己的手下吩咐道。
那個手下立即點頭應聲答應下來。
李建成直接去了李世民的院子,一大早的,卻直接就撲了個空。
問過丫鬟,得知李世民今日早起,用過早飯後,便直接帶著人出了門,便隻是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卻並未繼續追問李世民的下落。
李世民自己,連同李建成的手下,這會兒都在追查昨天遇到的那個小姑娘的下落。
然而,同一時間,淩楚思卻是在客棧裏睡了一晚之後,直接在房間裏簡單的用過早飯,把一些零碎的銀兩直接留在了房間裏之後,便悄無聲息的從客棧的窗戶下樓,然後又溜到後門去,並未驚動任何人的隨著人群直接除了太原城。
等到淩楚思離開之後許久,李建成的手下才滿頭大汗、氣喘籲籲的衝到了城門守衛處。
那個手下先是又重新篩選調查了一遍近兩年來在太原當地的官員們,就連隨行的家眷人數也都和當初為了安置各位官員的院落而索要來的人員名單一一核對清楚,確認裏麵絕對沒有任何一個符合昨天二公子所說的情況之後,那個手下本來還在頭痛這件事怎麽解決,結果就突然想到,昨天二公子可是直接出了城的!
於是,那個手下又一路緊急的衝到了昨日二公子所途經的南門,問過門口的守衛後,驚喜的發現,連他們都隱約記得昨天有一個看上去大概也就十來歲的小姑娘,畢竟,對方穿著一身同走在她身邊的普通百姓相比顯得尤為惹眼的衣裙進城,就算她個頭小,但是,這種線索擺出來,回憶起來卻是相當清楚的。
不過,那個手下再一追問,得知昨天那個二公子見到過的小姑娘是在二公子後麵很遠才進了城,之後,這裏卻並沒有再離開太原城的的行蹤了。
然而,隻有一個南邊的城門沒發現還不行,那個手下為了穩妥起見,隻能是一個城門挨著一個城門的跑,詳細詢問他們是否碰見過一個紫衣服小姑娘的事情。
也是碰巧,剛剛找到北麵的城門的時候,這裏的城門守衛便直接據實已告道:“穿著黑色和紫色相間衣服的小女孩?有這麽一個人,大概在您過來的一個時辰之前,她就已經出城離開了。”
那個手下在回去跟李建成匯報的路上,就已經在琢磨著,要怎麽跟大公子交代這件事情。而且,說實話,那個小姑娘昨天晚上才來的太原城,今天一早就直接離開了,人家顯然是沒打算在太原停留,隻是在太原城中休息了一晚而已。至於那個小姑娘和二公子李世民,完全就是單純的碰巧遇見了而已,既然雙方現在連名字都還沒互相知道呢,對於人家那個小姑娘來說,太原城唐國公家的二公子這麽個人,完全就是見過一次就沒關係了的陌生人,自然就沒必要再去多搭理了。
另一邊,小少年李世民同樣也得知了昨天那個小姑娘竟然已經離開了這裏,甚至是堪稱貿然的出了太原直接就往北走,完全是朝著突厥的地方去了。
剛剛得到這種消息的李世民,整個人都有些懵住了。
等到李建成帶著自己那個手下過來找李世民的時候,就看見自己那個平時一向聰明的二弟正有些發呆的站在那裏,一臉鬱悶茫然、整個人都懵逼了的表情。
看見自己大哥來了,李世民終於動了動嘴唇,有些不敢置信的喃喃道:“我昨天還跟她說,改天去找她玩,結果她今天一早就直接出城離開了?!”
“……”李建成真心實意的安慰自己的親弟弟道:“也許人家隻是客氣話而已。”
李世民頗有幾分義憤填膺的意思,氣憤得臉頰都有些微微泛紅了,“可是我沒跟她開玩笑!”
李建成冷靜的提醒他道:“這話你昨天就應該告訴人家的。”
李世民頗有幾分小委屈的扁了扁嘴,暫時沒詞了。
對於自己的親弟弟難得有一次看上了什麽玩伴,結果對方竟然就這麽無情無理取鬧的放了他的鴿子,一大早就急匆匆的出了太原城的城門,李建成的心裏,對自己的二弟也是十分同情的。
不過,李建成在嚐試了幾遍想要轉移話題,卻因為這會兒的李世民滿心都是昨天那個小姑娘和小姑娘的駿馬神駒裏飛沙,以至於,在他的胡攪蠻纏之下,別的話題都跟著無一例外的跑偏了之後,李建成索性也有些無言以對的開口安撫道:“要不你就先這麽等等?那個小姑娘就這麽隻身一人上路,顯然有些不太對,說不定她的家人正在城外等著她呢!二弟,沒準過幾天,他們一家人都拖家帶口的過來了,你也就先冷靜下來,如何?”
李世民扁了扁嘴,不吭聲了。
昨天傍晚時分,李世民第一眼看到淩楚思的時候,腦海中隻要一個想法:“好馬!神駒!”等他和淩楚思簡單的聊了幾句之後,腦子裏不斷刷屏的,就變成了一句話:“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裏飛沙!”
再後來,李世民暫且收起了自己對絕世好馬的熱衷,轉而開始對著淩楚思單純無辜、相當漂亮可愛的小模樣鉚勁了。
畢竟,現在的李世民也不過是個八|九歲的小孩子而已。
他身邊的同齡人本來就少,偶爾有那麽一兩個別人家的小姑娘們過來做客,李世民也完全是沒有任何想法的不為所動——畢竟,能夠讓他感興趣的,除了昨天那個紫色衣服的同齡小姑娘不但長得就特別可愛、一臉單純無辜特別招人喜歡外,尤其還是因為,這個小姑娘還騎著一匹一看就是寶馬神駒的馬,沒有這一條,單獨隻是長得漂亮,恐怕很難直接吸引到李世民足夠多的興趣了。
頓了頓,原本心情已經稍稍舒緩下來的李世民突然又想到了另一件事,驚道:“北麵大隋和契丹剛剛交戰完,隋軍雖然大獲全勝,不過,據傳,大隋、契丹和突厥三方交界之處,突然鬧起來的瘟疫,卻是實在有些不合時宜了……”
“那些地方的百姓都在南下逃難,前一陣子的流民便是來源於此……”李世民忍不住的的喃喃道:“可是,她一個小孩子,為什麽要去那麽危險的地方,她的家人,都不管她的嗎?”
比起尚且年幼的李世民還帶著幾分小少年的單純驕矜的擔憂,聽他說完這一席話之後,李建成想到的,顯然會更多、也更加複雜一些。
“二弟,”李建成的態度突然變得有些欲言又止起來。
“嗯?怎麽了,大哥。”對於自己大哥的突然變臉,還在想淩楚思和那匹裏飛沙的李世民完全是不明所以的狀態。
“你昨天見到的那個小姑娘,你確定她是漢人嗎?”李建成一手按在自己弟弟的肩膀上,盯著他的眼睛,認真的詢問道。
“……”聽到這個問題,李世民不由得微微一怔。
其實當今四大門閥裏,除了位於嶺南的宋閥以外,另外三個門閥或多或少都混雜著漢族和北方鮮卑等各族的血統。
然而,即便如此,李閥等人對於其他那些異族的態度,依然還是比較避諱、甚至是排斥的。
尤其是如果對方的身份還可能涉及到契丹、亦或是突厥的時候。
李建成一字一頓的對自己的二弟李世民道:“太原範圍內目前還算安穩,可是,再北麵的地方,邊境一帶卻是小規模的戰亂頻發。尤其是這次,契丹、大隋、還有突厥三方交界的地方,竟然在秋天爆發出了瘟疫——”短暫的停頓和緘默之後,李建成壓低聲音對還有些懵然發怔的李世民道:“那個小姑娘,明知道北方並不安穩,甚至還有瘟疫,卻仍舊堅持往北,如此一來的話,她真正想要去的目的地的,是不是很有可能還在瘟疫以北的地方……”
邊境戰亂、還有瘟疫區再北麵的地方——
李世民的腦海中幾乎是無意識的過了一遍這句話,旋即,他被驚得渾身一個激靈,猛地冷靜下來,一隻手無意識的抓著桌簷,輕聲道:“大哥,你的意思是說,她其實很有可能是突厥人……”
李建成無奈苦笑著點了點頭,旋即補充了一句道:“不然的話,按照你所說的那樣,一個衣著不凡的十來歲小姑娘,孤身一人前往北方戰場、甚至更北的地方,除了參加戰場,她還能是為了什麽事情?”
李世民的嘴唇有些泛白,他緩慢的張了張口,好半晌,才聲音極低、宛若耳語的喃喃道:“大概是為了,回家吧……”
李建成從李世民的書房裏出來的時候,留在書房裏麵的那個驕矜的小少年略微低著頭,不讓別人看見他臉上複雜的表情,整個人都還有些沒反應過來的微微發怔。
李世民喜歡寶馬神駒,平日裏也喜歡在太原城的城郊外、亦或是馬場中縱馬急行。相較之下,那些個別人家的小姑娘雖然很多都是知書達理、長得也很漂亮,可是,李世民看著她們,就像是在看一個個精致的物什,擺在那裏好看就可以,卻是再沒有什麽旁的興趣了。
唯一一個讓他覺得有些不同的,便是昨天那個騎著白色裏飛沙的神秘小姑娘。看著她騎馬的悠然姿態,李世民本來還以為,自己總算是遇到了一個能夠玩得來的小夥伴,尤其對方還是那麽漂亮可愛看著就招人喜歡的小姑娘!
誰能想到,不過是一夕之間,昨天還籠著小夥伴光環怎麽看怎麽可愛順眼的小姑娘,今天竟然就成了疑似順路過太原回突厥老家的神秘人物。李世民再生性多疑一點,就連昨天那個小姑娘在城外磨磨蹭蹭的那一會兒,都讓他覺得,對方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行蹤,特意選在了那個時間,其實最終的目的就是要等自己……
一大早就離開太原匆匆趕路的淩楚思,自然不會知道,自己根本就沒太在意的一個小少年,在偌大的太原城中,一夕之間,究竟能掀起多麽驚天動地的波瀾……
幾日後,淩楚思一路快馬加鞭,終於找到了契丹、室韋、東|突厥和大隋的交界一代,亦是此次邊境戰亂後,最開始爆發出瘟疫的地方。
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小心錯過去了,淩楚思這一路上,都絲毫沒有聽說過醫聖孫思邈爺爺的行蹤,反而是直接就找到了一處已經被瘟疫肆虐過的小鎮。
正直九月秋日豔陽天,然而,前麵這座被瘟疫所籠罩的小鎮,卻是十室九空,一片淒然。
淩楚思初到的時候,幾乎都要以為,這裏已經再無人煙。
等她走近以後,方才看到,那塊放在小鎮的邊緣處、風沙半遮半掩的刻著模模糊糊幾個大字、卻已經歪斜的石板上的內容。直到這個時候,淩楚思才恍然間意識到,這處寂靜如同不存在的地方,竟然是曾經赫赫有名的安樂郡“桃李鎮”。
桃李鎮以其十裏八鄉都頗為稱讚的果樹為名,最是盛產桃樹和李子樹。每逢春日,春寒乍暖時分,桃李鎮的桃花便已經開始漸漸的綻開來了,粉色、白色的花瓣幾乎飄滿整個小鎮,之後再過幾個月,整個小鎮上,便全是桃果的清甜氣息。
然而如今,桃李鎮上卻是一片蕭條。
淩楚思的臉上帶著當初在長安天都鎮的時候,從紅衣教弟子手中弄來的能夠避免染上瘟疫的紅色麵紗,手裏的猿骨笛,也換成了一雙看上去除了略有些精致外,再無其它特點的筷子——反正萬花穀的武學講究點穴截脈,差不多的武器用來都行。
淩楚思雖然用慣了猿骨笛,可是,在這種遍地骸骨的地方,用猿骨製成的笛子,即使沒有什麽問題,卻依然讓人有些微微的不適。
淩楚思沿著桃李鎮最中間的的那條線上一路往前走,街道兩旁的屋舍、店鋪全都關著,明麵上都落滿了灰塵。
在一處路口的拐角處,淩楚思還看見了幾具屍體,他們的身上還穿著衙役的服裝,想來都是些附近郡縣的官兵,奉命來此查探情況,卻沒想到,竟然就這樣把命都搭在了這裏。
淩楚思微微一歎,抬頭四處看了看,也沒有見到絲毫人影的模樣。
她略微沉吟了一會兒,看著那幾個附近郡縣的死亡官兵、還有好些普通百姓的屍身,不由得輕輕一歎。
即使自己並不怎麽信佛,淩楚思依然還是默默的背誦了一遍當初給負責超度的和尚們幫忙的時候,自然而然就記下來的往生經,然後才將明麵上的那些屍體全部焚燒殆盡。
雖然不是全屍全首,但是等她在附近隨便挖幾個坑,將那些骨灰葬於墳墓中後,勉強也能算是入土為安了。
然而,等淩楚思忙活了好一會兒的時候,再次焚燒後來找到的屍體的時候,她卻突然停下了手,難掩震驚的發現,麵前的這些屍體,恐怕並非全部死於瘟疫……
淩楚思抿了抿嘴唇,折騰了好半天,直接又想辦法找水把剛剛燒起來的火全部撲滅了。
她將自己發現有些不對勁的屍體擺放在一起,仔細的檢查過之後,才猛然間發現,比起瘟疫這等折磨人的疾病,目前她在桃李村找到的幾具屍體裏麵,竟然是中毒而亡的更多。
淩楚思見狀,不由得深深皺起了眉頭。
雖然不知道是什麽毒|藥,不過,能夠讓這麽多人同一時間中招,這種毒|藥,顯然應該是被下在了上風口的位置,使其隨著風吹而緩緩的擴散開來,亦或者是被下在了小鎮上人們最長用水的水井裏。
而且,這種毒|藥的症狀,至少表麵上是要和瘟疫極為相似的,要不然,北地這邊疫情失控的消息,也不會傳得這麽快了……
淩楚思站在桃李鎮的街上四處張望,辨別了一會兒之後,才朝著自己之前見到過的一處水井走去。
水井上掛著繩子的水桶都幹透了,連著繩子一起,歪七扭八的扔在了井簷邊上。至於井裏麵,因為許久沒有人用,就連井壁上都變得幹了起來,井底的水麵上漂浮著一層枯葉落葉,看上去頗為混沌。
——井裏麵的水位可以說是大幅度下降了。
淩楚思微微皺著眉,拿過旁邊打水的木桶,然後把繩子放了下去。
不消片刻,淩楚思把井裏的的木桶拿了出來,也沒仔細檢查,先隨便伸了一根銀針進去輕輕的攪拌了一下,結果,等她再把銀針拿出來之後,發現銀針的一頭的確發生了微微的變化……
“還真是有人下毒啊……”淩楚思下意識的喃喃道。
確認了井水有問題之後,她並沒有立刻做出判定,而是又轉頭去了桃李鎮上風口的位置,結果,竟然真的在那一棵便是到了秋日依舊蒼翠的柳樹身上、從枝繁葉茂的柳樹樹梢上麵,找到了還剩下一小袋的已經被風吹散了大半的粉末。
淩楚思把一盆淨水、一份粉末放在一起辨別了許久,然後才有些驚愕的發現,單單隻有這個粉末的話,卻是並不會要人性命。
這份毒|藥,反而要配合著那份同樣有問題的井水,才能發揮到最大的作用。
然而,查清楚這些事情之後,淩楚思現在需要麵臨的問題,卻變得更為複雜起來。
現在的桃李鎮上幾乎沒有任何人,淩楚思就算是想問一點線索,也根本就找不到當地的住戶。便是偶爾有人還藏身在家裏,已經被嚇破膽的百姓,麵對著一身玄紫色衣裙,看上去不過十來歲的小姑娘,也絕對會因為信不過她的身份而愈發瑟縮。
淩楚思在小鎮上轉來轉去,終於找到了一間有些殘破的藥鋪。裏麵各種藥材都被翻了出來,滿屋子的藥材十分淩亂,估計是桃李鎮的人們發現身體的狀況不適的之後,病急亂投醫,才會把一間藥鋪給弄成這幅模樣。
淩楚思一邊慢慢的收拾裏麵剩下的藥材,一邊耐著性子仔細的琢磨著小鎮上狀若瘟疫的毒|藥。
淩楚思並非醫聖孫思邈爺爺門下的杏林弟子,對於醫術也隻能說是略有所涉獵,屬於那種對著藥方能夠做點製藥成品的水準,或者說,給人紮個針治點頭疼腦熱傷風感冒的小病還好說,再稍微深奧一點的,她就弄不太清楚了。
至於解毒這方麵,她其實習慣於催動內勁,施展“利針”亦或是“清風垂露”等招式來解決,單純的藥物解毒,她比較熟悉的,似乎就隻有一個解毒散的藥方……
反正這裏也沒有人了,淩楚思索性直接就住在了藥鋪裏。對比著井水裏的毒和之前取來的上風口的白色粉末,淩楚思完全是每天從頭到晚的翻藥鋪裏的書籍,順帶著整理之前那些散落滿地的藥材。
等到淩楚思大概在“解毒散”的基礎上又添了幾位藥,算是琢磨出一點解毒的方法之後,已經又是幾日的時間過去。
這幾天淩楚思一直深居簡出的,桃李鎮上偶有僥幸活下來的人,也終於敢漸漸的往淩楚思這邊靠近,有個膽子大的老人家,甚至直接上前開口詢問道:“小姑娘,你是在研究醫書嗎?”
淩楚思點了點頭,抬眼打量了這個膽子大的老人家一會兒,眼神突然變得微妙起來。
那個老人家見狀微微一怔。
淩楚思不等對方開口,已經主動開口問道:“老人家,你為什麽沒有染上瘟疫?你是怎麽做的?”
緊跟著,不需要這個老人家開口,後麵已經有一個同樣命大的桃李鎮居民神神叨叨的說道:“尤二叔哪裏是沒有得病,他是病好了之後反而變得更精神了……別人都病了,尤二叔也病了,後來卻是突然就變得精神氣都足了!”
尤二叔旋即跟著點頭,深深的歎了口氣歎道:“可惜鎮上的人,幾乎都沒幾個能熬得過去……唉……”
淩楚思也跟著輕輕歎了一聲,突然開口轉而道:“我發現藥鋪裏有幾味藥幾乎一點都不剩了——”
尤二叔微微一愣,“什麽?”
淩楚思似笑非笑的盯著麵前這個“大難不死”的尤二叔,手裏已經握緊了那對相對來說不太起眼的筷子,慢條斯理的重複了一句道:“我是說,你們下毒的時候,都這麽喜歡就地取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