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正反派全是我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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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揚州城的局勢,隨著淩楚思臨走前出人意表的一張檄文,直接把原本掩藏在表麵的平靜之下的隱秘事情給全部挖出來說,莫說是首當其衝的陰癸派,便是當地的官府守備,一時間都有些措手不及。

    陰癸派就此暴露,再有暗處的慈航靜齋推波助瀾,一時之間,揚州城中暗潮洶湧,局勢萬變,單單一個充當暗樁的衛貞貞和勢單力薄的聞妧妧,根本無法左右揚州城中近乎失控的局麵。

    聞妧妧相形見絀、無奈之下,隻得咬牙暫且放棄揚州城中今後一批關於起義軍的諸多布置,動身回陰癸派複命,等候將來再覓良機。

    夜色深沉,晚風中還有幾分沁涼之意,夜空中卻是繁星漫天。

    陰癸派的主院之中,燈火通明,派主“陰後”祝玉妍,兩位長老辟守玄和聞采婷三人各據一方的站在那裏,聽匆匆從揚州城趕回來的聞妧妧說完揚州城現在混亂的局麵之後,三人雖然神色各異,不過,那一瞬間的陰沉,倒是如出一轍。

    等到聞妧妧的話音落下許久,即使是冬日依舊穿著一身薄紗衣裙的祝玉妍風情萬種、斜插入鬢的秀美微微蹙起,深如點漆的眼眸中暗光一閃,聲音如同少女般輕靈悅耳:“那個對陰癸派死抓著不放的幕後黑手是誰,查到了嗎?”

    聞妧妧苦笑著搖了搖頭,低聲回答道:“根本查不到,那個被張貼出來的檄文,整個揚州城中都找不到那樣特殊的紙張,而且,張貼公告的那人似乎之後就銷聲匿跡了一般,揚州城的局勢雖亂,但是,看上去卻是不似還有別的藏在暗處的勢力攪混水!”

    祝玉妍、辟守玄和聞采婷三人聽了,若有所思。

    聞妧妧卻是思索再三後,咬牙說道:“妧妧雖然未能查到寫檄文的人究竟是誰,不過,心裏卻是有那麽一個懷疑的人選。”

    聞采婷聽得直皺眉,倒是祝玉妍,籠在薄紗長袖之下正在倒茶的一雙秀手突然微微一頓,她微微垂眸,淡聲道:“妧妧,你說!”

    聞妧妧幾乎是咬牙切齒道:“花間派護派尊者!”

    陰癸派的長老、亦是聞采婷師父的聞采婷臉上的表情還好,“陰後”祝玉妍和辟守玄,卻是雙雙驟然色變。

    ——畢竟,祝玉妍恨透了花間派的傳人石之軒,以至於連花間派她都聽不得,至於辟守玄,卻是心性狹窄之輩,上次在五羊城中為淩楚思所折辱戲弄一事,時至今日,他仍舊還耿耿於懷……

    聽完聞妧妧講述淩楚思和慈航靜齋梵清惠的弟子李晴梅關係甚篤,陰癸派中的幾個人雖然還各有心思,不過,視線交匯的那一瞬,因為相同的敵人,卻是很快達成了共識。

    近乎死寂的詭異沉默後,祝玉妍終於開口,輕靈美妙的嗓音裏,帶著毫不掩飾的陰狠意味,“花間派護派尊者背叛魔門,當誅!”

    聞妧妧心中一驚,知道這是陰癸派要直接下誅殺令了……

    隨即,看上去不過三十來歲,一副儒雅文士打扮,表麵清秀俊雅、一身氣質卓爾不凡的辟守玄輕撫著手中的銅蕭,卻是陰測測的開口請命道:“追殺叛門的花間派護派尊者一事,便交給我吧!”

    祝玉妍聞言,冰冷漠然的眼神驟然間轉向辟守玄,片刻的凝視後,祝玉妍紅唇微啟,柔聲細語的淡淡說道:“便依辟師叔所言吧!”

    翌日,陰癸派對“花間派護派尊者”的追殺令下。

    身處突厥還在一片望不見盡頭的風雪之中前行的淩楚思,終於在陰差陽錯的情況下,成為了繼“邪王”石之軒之後,第二個頂著陰癸派的追殺令卻依舊活蹦亂跳的人物……

    曆代都是年僅兩人、在魔門中最為勢單力薄的花間派,終於“全部”上了魔門之中勢力最盛的陰癸派的追殺令,堪稱魔門史上前無古人後罕來者的壯烈一筆……

    翌日,突然接到這麽一個消息的季霄白,一口茶直接就嗆了出來。咳嗽了好半晌,季霄白才終於低頭,簡直無言以對的看著這個針對淩楚思的堪稱匪夷所思的追殺令。

    幾日後,由於置身大草原之中,地廣人稀,城市罕見,消息極為閉塞,以至於有仍舊不知道陰癸派對自己下追殺令一事的淩楚思,終於快走到了東|突厥牙帳附近的一座大城市哈爾和林。

    因為之前那個一身氣質如同悍勇孤狼一般的黑衣少年的“提醒”,淩楚思在進入哈爾和林之前,已經把身上的衣服、頭飾,全都換成了同當地突厥人差不多的樣式,一身勁裝,如果不裹著最外麵那層禦寒的狐裘披風的話,倒也稱得上輕便。

    至於那個孤僻冷傲的黑衣少年,則是和淩楚思一直“順路”的走到了哈爾和林城外之後,看著淩楚思換了身突厥貴族少女模樣的打扮就直接大喇喇的進城,而他自己,卻是就此銷聲匿跡起來。

    各人有各人的緣法,淩楚思還在掛心著醫聖孫思邈爺爺的下落,自然沒有心思去管那個不過是萍水相逢的黑衣少年的行蹤。

    進入哈爾和林城之後,因為還不清楚當地的情況,淩楚思自然不會輕舉妄動,找了家客棧住下之後,便開始在城中各處走走轉轉,尤其是哈爾和林城中的醫館、藥材鋪之類的地方,更是淩楚思重點探查的對象,她一路走來,碰到有人談論閑聊的時候,就停下來聽兩耳朵,希望能夠找到孫思邈的下落。

    畢竟,季霄白給她看的那封密信之中,信息其實並不多,就隻是說了那個叫做孫思邈的郎中現在人在東|突厥的重要位置,至於突厥牙帳和附近的哈爾和林城,則是淩楚思和季霄白推測的最有可能的地方。

    就在淩楚思還四處尋訪醫聖孫思邈爺爺的下落時,哈爾和林城中一處極為豪奢華麗的府宅之中,一個身形單薄瘦削、容貌過於精致以至看上去頗為陰柔綺麗的男人坐在桌旁,聽著一個女奴正在匯報西院那個郎中的諸多要求,終於麵無表情的捏碎了一個茶杯。

    那個女奴登時被嚇得跪在地上,渾身都在瑟瑟發抖。

    趙德言微微抬起那雙眼形細長的丹鳳眼的眼皮,眼尾長長的一挑,看上去竟是頗有幾分風情昳麗的模樣。

    然而,即使他的模樣生得再怎麽好,那些知道他心思向來陰晴不定的奴隸們,卻是隻會覺得這人就像是披著美麗外表的地獄惡鬼,哪怕隻是在他麵前被他冷冷淡淡的瞥過來一眼,都會被駭得麵無血色、渾身痙攣。

    尤其這會兒,趙德言剛剛不聲不響的捏碎了一個茶杯,可見其現在的心情有多麽的惡劣和糟糕。

    趙德言出自魔門兩派六道中的魔相道,亦是魔門八大高手之中,僅次於“邪王”石之軒和“陰後”祝玉妍的第三人,素有“魔帥”之稱,其武功智計,均頗為高絕。

    如今,突厥牙帳之中,始畢可汗漸漸年邁,下一任突厥可汗,定然會從處羅和頡利兩人之中選出。而趙德言,則是和處羅一向勢同水火,至於頡利,兩人表麵上的關係也是看似平平。

    良久,趙德言才微微垂眸,揮去剛剛被他捏碎的茶杯碎末,看著他那雙修長白皙、宛若白玉雕琢的手,想起那個叫做孫思邈的郎中,明明已經被自己軟禁於府中竟然還敢一直提要求要各式草藥,強壓著不耐煩的火氣問道:“他又要什麽?”

    那個女奴跪在地上,盡管力持平靜,依舊聲音有些微微發顫的慌忙報了一長串各式珍奇藥材。

    “…………”趙德言那張陰柔昳麗的臉上,陰沉得幾乎能夠滴出水來,好半晌,才從牙關裏逼出來兩個字,“給他!”

    那個女奴聞言,身子不自覺的抖了抖,聲音發顫的低聲道:“庫房中的藥材……不夠了……”

    “哢擦”一聲脆響,桌上的茶杯又碎了一個。

    女奴被嚇得渾身瑟瑟,把頭低得更低,幾乎要貼到地上,根本不敢抬頭看趙德言的臉色。

    “那就讓人去買!”許久,趙德言才聲音低沉陰冷的說道。

    女奴得了首肯,瑟縮的偷偷看了趙德言一眼,確定他雖然陰沉著臉但是至少現在並無意殺人後,這才跪俯著退了出去,才一離開趙德言的視線,便忙不迭的加快腳步走得更遠。

    北國冬日午後的陽光溫暖,站在院中,厚實綿軟的毛皮衣裳都被曬得暖融融的,讓人忍不住想要愜意的伸個懶腰小睡一會兒。

    女奴捧著剛剛買回來的各種貴重藥材,往西院走的步伐都有些微微的急切,可是,進了院子,看到那個手執一卷醫術沐浴在午後陽光下,側著頭單手支頤、微微闔上那雙有著說不盡的悲憫和溫柔眼睛的年輕郎中後,那個女奴卻又忍不住的放輕、放慢了腳步,不忍把他驚擾。

    不過,在那個女奴稍稍走近之後,孫思邈卻是立即睜開了眼,他的眼眸清澈而明亮,即使被人軟禁於此,依舊神色安寧、雲淡風輕,帶著種無欲無求的淡泊和溫柔。

    原本還在忍不住的望著他的女奴卻是仿佛受驚一樣,自慚形愧的垂下了頭,將手中的珍貴藥材放下,音輕如蚊訥道:“先、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