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個熾天使死死盯著不放的目光下，路西法慢吞吞的把手指放到衣領上，然後一頓，再慢吞吞的把手指放到了腰帶上，指甲劃過腰帶上的紋路，將要解開……

    等等！你、脫衣服幹什麽！”

    貝利亞從氣憤變成滿臉通紅，聲音結結巴巴。阿斯蒙蒂斯捂住臉，眼睛從指縫裏忍不住偷偷看，可惜彌賽亞沒有繼續把腰帶解下來了。

    路西法純潔的看著他們，用嘴型說道：【你們不是要看戒律嗎，不脫衣服怎麽看？】

    全天堂有七美德戒律的就路西菲爾和他，戒律的好壞涉及天使的隱私，自然沒有一個天使敢說要看路西菲爾的七美德戒律。沒有上帝和路西菲爾在場，想怎麽說查看戒律都是路西法的自由，而魔王某種惡趣味的愛好就是調戲這些昔日屬下。

    很明顯，三個熾天使都中招了。

    憤怒和冷靜都快魂飛天外，別西卜的臉頰也跟火燒似得竄上，眼神不再敢去看彌賽亞，“沒有其他方法嗎，我們怎麽可能讓你脫衣服。”

    路西法淡定的合上腰帶，反正衣服裏麵還是衣服，天使保守的裝扮注定了他們看不到什麽。

    別西卜氣結，說到底路西法沒有把七美德戒律給他看！

    你到底有沒有和殿下……”別西卜低吼著想要質問彌賽亞，卻被彌賽亞用一根手指阻擋。彌賽亞指了指上方，示意他不要忽略某個隨時可能會偷聽的上帝。

    別西卜無語哽咽，找不出方法來逼迫彌賽亞證明自己，偏偏彌賽亞又啞巴，他對彌賽亞的七美德戒律存不存在產生極大的懷疑。

    懷著無盡的懷疑，別西卜憋屈的跺了跺腳走了。

    貝利亞特別想要進入結界去搖彌賽亞的肩膀，“他走了，你跟我說實話啊！”

    阿斯蒙蒂斯心碎的看著他，自己最喜歡的路西菲爾殿下追不到，第二更喜歡的彌賽亞又喜歡上前者，他們要是湊一對，這讓他怎麽辦啊。

    路西法倒是對他們比較真誠，動了動嘴唇，【沒有。】

    貝利亞如釋重負。

    隻要沒上床，什麽都好說，他的要求就這麽簡單。

    阿斯蒙蒂斯卻和貝利亞不同，期期艾艾的問道：“彌賽亞，你和路西菲爾殿下沒有在一起吧？”

    路西法似笑非笑的看他，阿斯蒙蒂斯的表情越來越絕望，最後路西法走到門口，直麵著從他上天堂開始就對他極好的阿斯蒙蒂斯。他招了招手，阿斯蒙蒂斯本能的靠近結界，眼裏浮現水霧，就像是這層結界一樣，他永遠也無法真正接近彌賽亞。

    路西法知道他的難過，側過頭，隔著結界親了一下他臉頰的地方，透明的結界出現如湖水的一圈圈波瀾繾綣旖旎，就像是他對阿斯蒙蒂斯的溫柔。

    你……”

    阿斯蒙蒂斯的眸子瞪大，羞澀的紅暈爬上臉頰，好似最初被路西法吸引走目光的那個天使。

    然後在路西法驚訝下，他也做出了一件最大膽的事情。阿斯蒙蒂斯倏然改變了位置，用唇代替了臉頰的位置，宛若在接吻。貝利亞石化的站在旁邊，指著阿斯蒙蒂斯的手指發抖。他看到這場好似麵對麵親吻的畫麵隻有一個念頭——阿斯蒙蒂斯，你不怕路西菲爾撕了你嗎！

    阿斯蒙蒂斯卻沒有想那麽多。

    愛慕的心代替了他的言語，他覺得就算這輩子不可能和彌賽亞在一起，在天堂的各種禁律和約束下，他至少能夠得到一個虛幻的吻。

    這就夠了。

    阿斯蒙蒂斯使勁的眨了眼睛，沒有讓自己丟臉的紅了眼眶。

    視線這麽近，路西法清楚的明白了他的心思，倒是沒有想到他對路西菲爾的愛慕會轉移到他身上來。知道不可能給予他想要的東西，路西法隻是停留了幾秒便後退一步，臉上的淺笑並未消失。

    阿斯蒙蒂斯也後退了一步，回歸到正常的朋友距離。

    他看了看彌賽亞，沒有發現厭惡之色後，阿斯蒙蒂斯就被貝利亞拽著往外拖走了。

    篤篤的腳步聲遠去，牢房裏又剩下路西法一人。他摸了摸唇瓣，結界的溫度略帶暖意，在阿斯蒙蒂斯靠過來的一刹那，他的確是驚訝了。在路西法的印象裏，阿斯蒙蒂斯最喜歡的應該是路西菲爾，他以為對方隻是喜歡自己的外表，未料阿斯蒙蒂斯喜歡的是他這個人。

    不過在這種情緒後，路西法用最溫和的態度包容了他的無禮。

    被天使喜歡從來都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純潔，真摯。

    奉上的一切皆是真心實意。

    路西法從阿斯蒙蒂斯聯想到了路西菲爾，不由失笑。心中缺失的一部分被填補，路西菲爾的善和光代替他的過去，成為支撐他走下去的信心。他相信，在這次信仰與愛情的角逐中，路西菲爾一定會站在他這邊。

    即使……需要很長很長的時間來等待結果。

    閉上眼睛，路西法專心的應對起牢房裏的懲戒之光。這些飛來飛去的東西煩死了，要不是為了在上帝的眼皮底下裝裝樣子，他早就把這些懲罰他的光束給掐滅了。

    上帝去檢查彌賽亞的反省狀況時，看到的就是閉眸睡著了的銀發聖子。

    彌賽亞蜷縮在角落裏，頭靠在牆壁上，銀發散落的遮住大半張臉，留下勾勒著溫柔弧度的嘴唇。在獨特的氣質襯托下，再狼狽的模樣也成為另類的美感，聖潔而不容許褻瀆。上帝不得不承認，三界裏除了路西菲爾，彌賽亞是第二個能夠把個人魅力發揮得淋漓盡致的生靈。

    在寂靜的沉睡之中，彌賽亞隔絕了外界的疼痛，上帝發現自己的懲罰沒有達到目的，不禁思考起彌賽亞到底會怕什麽。

    死亡？

    不，他步入死亡的那一刻安寧得讓神都驚訝。

    寂寞？

    也不對，彌賽亞的心靈極為堅韌。

    那麽，失去一切……？

    沒有了迷惑眾生的容貌，沒有尊貴的聖子身份，甚至沒有天使長的權利和熾天使的力量，在凡間重新變成一無是處的普通凡人？

    上帝冰冷的思維一滯，不明白自己怎麽對讓彌賽亞認輸產生執著。

    目光無形的凝在彌賽亞身上，上帝陷入難得的沉思。半響，他聽到了一聲沒有聲音的輕哼，在禁言魔法下的彌賽亞無法說話，卻宛若低吟的說出一個字，“神。”

    上帝的金瞳倒影著他熟睡的臉，手指從禦座上抬起，在虛空之中把那些遮擋視線的銀發掠到他的腦後。沒了臉頰上的銀發，彌賽亞閉眸的容顏全部顯露出來。他眉目雅致平和，從內到外的散發出尊貴的氣度，比起慈悲的救世主，更像是一位帶領世界的光之使者。

    怎麽會有些像……路西。

    上帝的眼底困惑，對彌賽亞的惡感減緩，心中一動，意念去探查彌賽亞的思想。

    在防不勝防的神念探查下，路西法今天的夢就暴露在了上帝的眼前。天堂還是天堂，純白的天空，富饒的大地，神聖高雅的建築遍布這片神靈庇佑的世界。

    天堂在下雪。

    不是前些時間裏把大聖堂砸穿的暴風雪，是那種從天而落，細小的雪花。

    他的視角就是在注視著這片雪景。

    上帝不明白他為何能一直維持不動，甚至連體形也沒有在夢裏出現。夢虛幻得如同一戳就破，唯獨能看到雪覆蓋著天堂，鍍上美麗的外衣。

    然後，“他”動了。

    上帝看到雪白的指尖出現在眼簾，似乎想要去觸碰飄落的雪花。

    雪突然變大，狂風暴雨一般的席卷而來，吹散了快要飄落到他指尖的那一片。漫天的雪花幾乎淹沒了視線，外麵的驚呼聲越來越大，從“他”沒有出現的身後似乎來了很多天使，一個熟悉的聲音喊了出來。

    殿下！”

    上帝一聽就知道是誰，後麵是米迦勒。

    就在上帝以為彌賽亞自戀到要他們喊自己殿下的時候，夢出現可怕的裂縫，蜘蛛網一樣的裂痕從中心點蔓延開來，像被一拳擊碎的水晶鏡子。上帝心道：他還有一點自知之明，現實和虛幻不同，米迦勒怎麽可能喊彌賽亞為殿下，荒唐的夢終究到了會醒的時候。

    雪在夢的最後越下越大，天空響起轟隆的魔法失控聲音……

    上帝收回視線，不想再看這場讓他糟心的雪天，上次他可是罰得路西菲爾、梅塔特隆、彌賽亞夠嗆，難怪彌賽亞會一直記到現在。

    一念之差，上帝的意念離開了彌賽亞。所以上帝沒有看到，夢的主人被風吹散了長發，美麗的金發在漫天的雪花下純粹得似金砂，連雪也無法掩蓋它的色澤。

    回過身，有一雙蒼穹之眸的天使微笑的看著他們，說道：“米迦勒，雪真美。”

    可惜，再美也不屬於他了。

    夢粉碎，監獄牢房裏的路西法睜開眼，慵懶的打了個哈欠。下一秒，他的表情凝重，察覺到了一絲上帝來過的感覺。

    他剛才沒夢到什麽危險的事情吧……

    路西法絞盡腦汁的去回憶瞬間煙消雲散的夢，記憶裏隻有雪下個不停的景象。

    應該……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