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擎幾乎是用逃的狼狽方式逃離病房的。

    顧瑾的眼神裏太過受傷，裏頭夾雜著恨、怨、無奈、掙紮與矛盾。每一絲情緒都足以摧毀蘇擎所以的設防。

    站在病房門口，身體抵著冰涼的強逼，蘇擎開始劇烈地喘息。胸腔的每一絲劇烈起伏都證明著他此刻的彷徨與恐懼。

    顫抖的雙手，生平在第一次難以握住。

    蘇擎很害怕，害怕少爺和顧小姐的機會就此渺茫；

    蘇擎很恐懼，恐懼這樣的局勢哪怕再過不久少爺擺平了一切都難以挽回。

    可他又無可奈何。哪怕心裏焦急萬分，他都不得不強行忍下一切，眼睜睜地看著掙紮在懸崖邊上的小情侶一步步朝懸崖走去。

    而他，不能喊停。

    蘇擎，剛才的話當真是出自蘇黎生之口？”追出來的俢元抓住他的衣領問道，眼神裏盡是不解和憤怒。

    蘇擎隻道:“修少，你就別問了。”

    我怎麽能做到不問？”俢元憤怒更甚，“裏頭住著的可是我最心疼的女人，蘇黎生又是我的兄弟，手心手背都是肉，本來可以因為孩子的到來讓彼此矛盾緩和，可蘇黎生偏生要搞成這樣，你讓我如何幫他們？你身為他的管家，自小看著他長大，難不成也想讓黎生一步一步走向錯誤的泥潭裏拔不出來嗎？”

    蘇擎的眼皮動了動，顫抖的雙手下意識地緊了緊，卻是不知道要如何開口解釋。掙紮過後，隻剩下一句又一句無聲的苦歎聲。

    蘇擎隻是聽我的吩咐在做事情，你逼他也沒用。”

    醫院長廊的盡頭傳來了一陣低沉的淡漠聲音。俢元抬頭看去，隻見蘇黎生整款款朝他們走來。他雙手插在褲子的口袋裏，神情依舊一副生人勿進的淡漠模樣。

    隻是看著俢元的眼神裏，是有光的。

    不是陽光的光，而是那種照向地獄閻羅的冷漠光芒。

    這樣的蘇黎生……

    俢元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身子驀地往後退了步。

    他不認識。

    哪怕初次相見時的蘇黎生的模樣都沒有現在這般冷漠。

    不，不是冷漠。

    這樣的眼神，這樣的視線，這樣的氣場，他根本就不像是一個人。

    直到蘇黎生在俢元麵前停下來的時候，俢元都沒有回過神來。

    俢元，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可以告訴你。隻是有一個要求。”蘇黎生麵無表情地說著，沒有任何情緒。

    俢元點點頭，雙手下意識握緊。

    隻要你答應我聽完一切後什麽都不管，我什麽都可以告訴你。”

    俢元再度點頭。

    男人聳聳肩，便已轉身朝另一側的落地窗走去。俢元在怔愣了一會兒之後亦是亦步亦趨地跟上。

    蘇擎站在原地，視線茫然地望著遠方兩人的背影，默然無語。

    和蘇黎生說完後已經是整整兩個小時過去了。直到蘇黎生主仆離開後的整整一個小時內，俢元都不敢去見顧瑾。

    他不知道要如何麵對顧瑾。

    更為蘇黎生內心所負擔的沉重而感慨。

    你真傻。”

    這是在蘇黎生說完後，不知道要做些什麽的俢元說的唯一一句話。

    可男人卻隻有聳肩輕笑，似乎並沒有把這份負擔和沉重放在眼裏，“每個人都有自己追求幸福的方式，我的出生和我的背景早已注定了我無法如普通人那樣輕鬆獲得。反正都不容易，那為何不選擇一條對自己最狠同時也是對敵人最狠的路去走？置之死地而後生，方能和小瑾得以永生永世。這是我在這整整五年裏做盡一切好事壞事的唯一堅持。”

    俢元傻了，感動了。

    他深信隻要顧瑾聽到蘇黎生關於這五年來的剖白與無奈，她也一定會感動。

    可他什麽都不能說。

    並不是因為答應蘇黎生。

    單就蘇黎生的這個計劃，為大局著想，他都不能說。

    既然蘇靜已經知道了你對小瑾餘情未了，你想用和莫可言的婚禮來一網打盡這招已不見效了。”

    這是走之前，修元的疑惑。

    可男人的眼神裏卻十足的堅定，“天鷹幫其中一位繼承人的婚禮是幫裏的大事，無論愛與不愛，重要的人都會出席。”

    也就這一句話，修元被收服了。

    事到如今，他最終是體會到了蘇擎的無奈與彷徨。那種毫不顧忌地說出來卻又不得拚命忍住的無奈。

    小瑾，好些了嗎？”舉著沉重的步子，俢元問道。

    顧瑾還是在病床上閉目養神。見是俢元進來了，她緩緩睜眼，默默地望了他一會兒後，幹澀的唇動了動，啞著嗓音說道:“俢元，你能不能幫我……”

    不能！”俢元不敢多想，當即嚴詞拒絕。

    視線偏開，他著實不忍看顧瑾受傷的眼神。

    好。明白了。”虛弱的女人苦笑垂首，睫毛閃了閃，又說道:“就當我求你，幫我打聽下我媽媽的狀況。我不求你救她出來，隻求你幫我確認她是否平平安安的，那樣我就放心了。”

    俢元終是不忍，“好。”

    顧瑾笑著說了聲謝謝後又靠在了床頭，默默地沒再說話。<ig src=&039;/iage/5876/2581755webp&039; width=&039;900&0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