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若的這一番話，顧瑾是無法反駁的。

    她說的對，憑她現在的這一副身體，連自己都不知道會活到什麽時候。或者會在某一天沉睡的時候忽然病發死去，或者會在婚禮的時候，或者會在和黎生蜜月旅行的時候死去，亦或是未來的某一天……

    但無論是何種，傷心難過的絕對是黎生和所有愛她的人，除了黎生，還有景天，修元，蘇擎，或者就連一直和自己做對的秦漢文也會呢？

    顧瑾不敢想，或者是她自作多情，或者事實本是如此。她隻知道她的這輩子已經給太多的人造成傷害和麻煩了，無論是何種，她都不願再讓她所珍愛的人處於悲痛之中。

    蘇若很精明，很懂得快準狠地抓住她的軟肋。

    想到這，顧瑾緩緩地看向她，見她眼中一派清明，心下明朗，終是笑著說道:“小姑一針見血，隻要我愛著黎生，我便沒有反駁你的任何籌碼，也毫無翻身的機會，隻是，請允許我考慮幾天如何？且不說我死不死的成，就是要死，也給我幾天時間和黎生，以及和其他人好好道別。”

    蘇若雙眸驀地一顫，下意識地深深看著她，有那一刻，她甚至從她的眼中看到了極大的悲痛。

    可卻也在轉瞬間又渙上清明。裏頭的倔強與不服輸清晰可見。

    是啊，她從手下口中所了解的顧瑾向來都是倔強不服輸的，可眼下她的行為卻是做出了與眼中想要傳達出的意思截然相反的行為。

    竟是微微帶了些許逃避現實的感覺。

    大體都是深愛吧。

    蘇若看著顧瑾，又恍惚響起自己年少時候的光景。那時的自己，也是為了一個愛著的人如此悲傷痛苦與不斷妥協和掙紮過。

    顧瑾眼中的神情與無奈她都懂，可是為了黎生，為了蘇家，她這個黎生唯一還能信服的長輩不得不這麽做。即便陷入萬劫不複，即便將來被黎生恨上又如何，隻要最後這個蘇家能好，哥哥所經營的一切都能好，那她做一次壞人又未嚐不可。

    想到這，方才在心中搖擺不定的心緒再度堅定了下來，蘇若說道:“我希望你好好想想，反正結果都一樣，無論你思考過後是什麽，結果隻有一個，你必須離開黎生。”

    ……

    顧瑾出來的時候，蘇擎已經把粥放在飯廳的桌子上了，正拾級而上想要叫她，見她出來一臉蒼茫肅穆，心裏猛地一個咯噔，下意識地問道:“少夫人……”

    顧瑾卻笑了，“蘇管家，安排車子，我要去一趟醫院。”

    少夫人是不是哪裏不舒服了？我帶您去吧。”蘇擎說。

    不用了，就上次那個司機吧。小姑難得來一趟，你在家好好保護她，左右是去自家醫院再正常不過的檢查了，我很快就會回來了。”

    說完之後便草草喝了點粥，這才在那位司機的帶領之下去了醫院。

    還不知道師傅叫什麽名字呢。”顧瑾看著一直在緊張關心她狀況的司機，笑著問道。

    司機似乎沒有想到顧瑾會問他，愣了一會兒才說道:“少夫人叫我小劉就行。”

    劉師傅……您在蘇家工作多少年了？”

    二十年了，從老幫主開始，入職後就一直是老幫主的司機。上一次少夫人和老幫主出事，原本司機該是我，可是我家媳婦生了孩子，所以那一天請假……如果我在的話，少夫人和老幫主便不會受傷害……”話到此處，劉師傅竟然哽咽了起來。

    顧瑾見他心緒不穩，趕緊讓他找個地方停了一會兒。帶劉師傅心緒穩定之後，這才尷尬地笑了聲，“抱歉啊少夫人，讓您擔心了。”

    顧瑾搖搖頭，見劉師傅十分傷心，忍不住問道:“您跟著老幫主這麽久了，一定很有感情吧。”

    是啊。”劉師傅歎了聲，“老幫主當年拋棄妻子的名聲很不好，但那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渣男這個名聲不可改變，可他對少主是真心的關心。表麵上的冷漠也是出於他的安全考慮。”

    他……”顧瑾長歎一聲，“父子倆其實都是外冷心內的主，我都明白。”

    是啊，少夫人，少主以前不太愛表達，所以在某些方麵難免傷害了您，但他是愛你的我們都看得出來。您當初決絕離開少主的時候，他吐了好幾次血，身體越來越差。”

    顧瑾怔了怔，竟是不知這其中還有這份故事在，腦海中又恍惚響起昔日他假借姬雲崢在她身邊的時候，臉色看起來是真的差，想必也是痛苦絕望的吧。

    心中對他的心疼又再度蔓延開來，被無限的哀傷充滿的她再是說不出多餘的話，隻能揮揮手讓他開車離開了。

    **

    醫院

    剛剛從實驗室做完病毒化驗的莊曉峰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恰好接到了來自於自家老師從美國發過來的郵件。

    莊曉峰細細地掃了一圈，眼中的瞳孔在無意識地睜大，而後下意識地握住鼠標……

    許久過後，眼中光亮散去，而後便被灰暗覆蓋。停頓了約莫幾秒鍾的功夫之後，眼中閃過一片冷意，而後便點了刪除鍵徹底把郵件刪除了。

    彼時，敲門聲在辦公室外頭響了起來。莊曉峰把門打開的時候，看見顧瑾失魂落魄地站在外頭，微微一愣，這才把人領進了辦公室。

    少夫人身體不好就不要來這裏了，打個電話讓我過去就行。”

    顧瑾搖搖頭，苦笑，“上次因為房門沒有關緊被麻姑聽去了所有消息，這一次，我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在家裏了。”

    莊曉峰眼神一閃，沒有回話。

    顧瑾又問道:“莊醫生，我的病如何了？你的老師可有什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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