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雪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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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重黎遭到襲擊,頓時有些怒,他本就因為回憶起往事,心情極為不好,十分需要發泄發泄。

    有人想揍他?來的正好。

    薑重黎雙手提起,握拳於胸,雙腳前後站定,微微彎曲,以便靈活地跳動。

    哪知道,對麵的敵人,拳擊姿勢比他更加標準。

    !”薑重黎瞪著對方,麵無表情。準確的說,是不知該擺出什麽樣的表情才好。

    那個襲擊了他的家夥,長著一張極為秀美的臉,大大的眼睛,三四層的雙眼皮,眼睫毛又長又翹,又濃又密,羽刷一樣呼扇呼扇。

    然而就是這麽個臉龐秀氣的家夥,直直站立起來的身軀,卻足足高達兩米,雄壯的胸肌和背肌,使得那屈在胸前的上肢極為有力,但看上去最為危險的,卻是這家夥的下肢,簡直強壯到了恐怖的程度。

    薑重黎毫不懷疑,自己若是被踹上一腳,該是怎樣一個悲催的結局。

    聽說,這種家夥打架的時候,除了拳擊,更尤其喜歡用粗壯的長尾巴支撐地麵,然後雙腳向前飛起,專門踹人家下三路。

    它是紅大袋鼠,體型最大的袋鼠,也是大洋洲最大的哺乳動物及現存最大的有袋類。”賊人在耳機裏科普。

    ……我知道。”臥室裏那堆抱枕中間,就有袋鼠,但作為抱枕,小袋鼠又毛絨又可愛,哪像眼前這隻,如此威武雄壯,睥睨天下。

    對,睥睨天下這個詞絕對沒有用錯,瞧瞧那半耷拉著的眼皮,再瞧瞧水杏大眼裏麵那默默鄙夷的情緒,看著與羊駝的經典表情竟極為相似。

    紅大袋鼠平均站立身高約15米,體重85公斤。可以輕易跳起3米高,9米遠,並能達到時速60公裏以上。你眼前的這隻,各項基本數值翻倍,是紅大袋鼠族群中當之無愧的王者,戰鬥經驗極為豐富。”賊人繼續科普。

    薑重黎眼角一跳,慢慢放下雙拳。

    明擺著的,起衝突的後果就是他單方麵挨揍,並且還可能冒著再也不能人道的風險。身為人類,與袋鼠打拳擊,肉搏,太想不開,何必呢,何苦呢。

    大袋鼠用鼻孔噴出股氣,向前一個小撲,嚇唬了薑重黎一下,薑重黎後退幾步,有些明白了,“它是不是認為我入侵了它的地盤,在趕我走?”

    是的。”賊人回答。

    你之前怎麽不早說,出門會被袋鼠趕?”薑重黎受夠了賊人的不盡不實。

    我有準備,”賊人平穩地說,“你口袋中有我做的土豆餅,給它吃,它認得我的手藝。”

    薑重黎掏掏外套口袋,果然掏出了一個食品袋。

    袋鼠抽抽鼻頭,疑惑地看著薑重黎。

    來,來。”薑重黎掌心捧著土豆餅,小心往袋鼠靠近。

    袋鼠聞到熟悉的味道,放鬆了警惕,低下頭,在他手裏吃餅,溫潤的舌頭,時不時舔過薑重黎的掌心,酥酥麻麻的。

    趁著它吃東西,薑重黎另一隻手伸過去,摸了一把袋鼠樹葉形狀的尖長大耳朵,耳朵柔軟溫熱,毛絨絨的,十分可愛。袋鼠抬起眼睛,長睫毛呼扇,看了看他,沒表示高興,也沒表示不高興。

    薑重黎膽子大了起來,又伸長手臂,去夠人家覆蓋著金紅色水亮絨毛的長尾巴。

    這回袋鼠不樂意了,相對短小的前爪輕輕推了他一下,薑重黎隻覺一股大力襲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袋鼠的大雙眼皮斜了他一眼,跳到一叢玫瑰花旁邊,伸著鼻子去聞花香,不再理會那個愚蠢的人類。

    薑重黎順勢躺在柔軟的草地上,明明被推倒了,卻覺得有些開心,他還從來沒親眼見過袋鼠呢,真是……太,太,太有意思了。不知道這隻大袋鼠是男鼠還是女鼠,有沒有育兒袋,小小的袋鼠幼崽從大袋鼠的肚皮袋中探出頭來,好奇地往外麵看,這個萌萌噠的景象,好想有機會近距離瞧瞧。

    要是再能摸上一把,就更好了。

    它是你養的?讓養嗎?”

    不是,野生的,喜歡蹦進花園來調|戲玫瑰花,我順手喂過幾回,它就總來了。”

    暖暖的陽光照在臉上,鬱鬱的心情一掃而空,薑重黎有些搞不清楚,自己的國家究竟在地球的哪裏。掉落床底洞時遇到了奇怪的阻力,使得他在受到碾壓的同時,也失去了對時空的認知。

    那個阻力,很可能就是賊人口中的‘門’,此處有藍天有袋鼠,難道……這是在大洋洲,門是機器貓的任意門?看來除了超級電腦技術,賊人還掌握著別的黑科技。

    薑重黎的國王天賦,更像一種冥冥之中的感應,能夠指引他的行為,類似動物的捕獵本能,卻並不會告訴他具體的知識。

    所以說明書的存在,才顯得那麽重要。

    商店的位置在這邊,為什麽不早說,非要糊弄我。”

    怕你知道了,就不來了。”賊人這回很誠實,“這邊挺美對麽,來一回不虧,我想,你看看這個國家,說不定就會喜歡了。”

    薑重黎沒有吭聲,通過門的時候,巨大的阻力使他恢複了被洛秦山遮蔽住的記憶,這件事,賊人不可能知道,但誤打誤撞之下,賊人的目的卻已經達到了。

    此時的薑重黎,還怎麽能把這一切都當作沒發生過,然後回去做個平平凡凡的小小上班族呢。

    洛秦山知道了的話,一定不會開心,但薑重黎這次,卻不能當個聽他話的好孩子了。

    既然是為了讓你回家,才要去取說明書,那為什麽你不直接和我一起過來呢?”薑重黎忽然有些奇怪。

    開一道能讓你鑽進去的小門,我還勉強能夠做到,但要通過門,則需要消耗大量元精之氣,你不給親,我就不可能過去。”賊人解釋,“至於你為什麽能夠自由通過,那是因為,你是國王。”

    門中的阻力,的確在接觸到薑重黎的靈魂之後,就變得友好起來,如果他不是國王,大抵是要一直對抗那股巨大的阻力,直到徹底通過門為止,親身體驗之後,薑重黎才明白了賊人有多不容易。

    走吧,去商店。”

    賊人嗯了聲,告訴他路線。

    薑重黎出了大門,沿著門口的直路一直走,路兩邊沒有別的人家,都是樹林,樹木很高大,翠綠的葉子間隱隱飄蕩著藍色的霧氣。

    那是尤加利樹,霧氣是由樹葉內含的精油揮發到空氣中所形成的。”賊人告訴他。

    薑重黎深深吸了口氣,感覺很舒服。

    為什麽初見麵時,你就知道我名字的?”

    吸過第一口元精之氣後,你暈了,我就四處看了看。”

    薑重黎反應過來,“你翻我包,偷看我身份證。”

    ……真的隻有幾百塊錢,國王,你太窮了。”

    ……”瞎說什麽實話。

    走了幾步,薑重黎道:“喂,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呢。”

    之前沒感覺,但現在這樣用通訊器講話,哎來喂去,沒個稱呼,實在有些不方便。

    那邊靜了一下,然後賊人優雅磁性的聲音,一字一頓,分外鄭重地響起。

    他說:“我叫玄辛。”

    玄辛,玄辛……

    薑重黎默默將這個名字,在心裏滾了兩遍,不由翹了翹嘴角。

    此賊還真是一片漆黑,連名字中都帶著玄字。

    玄心,挺形象的,黑心肝。”薑重黎故意往歪處說。

    不是那個心,辛乃天幹第八位,上古帝王的名字。”玄辛的低沉耳語,像一隻奶貓柔軟的小爪子,鑽進薑重黎耳朵裏,在他心上又麻又癢的撓了一下。

    薑重黎頓時打了個哆嗦,之前頭腦混亂,沒怎麽留意,現在靜下心來聽他的聲音,不由覺得那些讓人耳朵懷孕的cv,與此賊相比,全都小兒科的很。耳朵真能生的話,此時怕是已經下了一窩小耳朵崽兒了。

    為掩飾自己的尷尬,薑重黎惡聲惡氣地說:“臭美。”

    胸腔震動的鼓蕩感,傳入耳鼓,那頭的玄辛似乎無聲地笑了一下。

    盈盈黑水,窮於不薑,炎帝居薑水為姓,你的姓氏也很好,而重黎與辛,也有一段上古逸聞往事,你看,咱們連姓名都如此有緣。”

    是,是,大家都是炎黃子孫,當然有緣。”薑重黎嘴上隨口敷衍,卻忽然有些懷疑,他們倆,真算華夏人麽。

    走了十多分鍾,來到火車站,正好有一輛車進站,薑重黎條件反射,發揮出在華國上班高峰期趕車的勁頭,一個健步衝了上去。

    上車後發現,雙層的車廂很空曠,都沒什麽人,薑重黎坐到二層窗邊,從高處遠眺,看到了被霧氣暈染成藍色的山巒,以及山林間星星點點的紅頂小房子,忽然覺得,自己簡直在郊遊一樣。

    還真是,好久沒出去玩了。

    車上有免費的火車時刻表和報紙,薑重黎隨手拿過來看。

    報紙的名字是《雪梨日報》。

    雪梨?哦,就是悉尼吧,根據譯法的不同,對於這座南半球的超級城市,有些華語地區,的確會翻譯成雪梨這兩個字。

    怪不得他覺得這種雙層觀光火車很熟悉,以前看旅遊節目的時候,悉尼的市內交通係統,用的主要就是這種火車。

    悉尼啊——歌劇院,海港大橋,bondi海灘,皇家植物園,好多好玩的地方,還有藍山……啊,現在看到的遠方山巒,就是藍山吧。

    這個國家,離華國可真夠遠的,機票六七千,飛機都得十多個小時呢。

    他是這裏的國王,真的沒有搞錯嗎,問過澳大利亞總理沒有,問過人家英女王沒有啊。

    不過,鑽了個洞而已,這就出國了?他連護照都沒辦,更別提簽證。

    沒有簽證,偷渡,非法入境,黑民,被警察抓,蹲局子,爆菊,遣送回國……

    你害死我了!”薑重黎嚇得不輕。

    沒事。”玄辛毫不在意。

    你沒事,偷渡的又不是你!”

    其實你該擔心的,不是簽證問題,”玄辛道,“畢竟護照不會總隨身攜帶,沒有幾個警察會在大街上查人家是不是黑民。”

    那該擔心什麽?”

    你上車時沒有買票。”

    薑重黎一愣,他的確沒買,之前的火車站是那種人煙稀少的小站,沒有閘門,沒有看到工作人員,隻設置著自動賣票機而已。

    但沒買票,會比偷渡更嚴重嗎?

    你不知道,這裏與華國不一樣,買票全靠自覺,查票卻要出動警察,警察查逃票的勁頭,比抓賣白|粉的還高。動不動就施展擒拿技,將人按倒在地,然後拷上雙手,扭進監獄。”

    怎……怎麽這樣……

    薑重黎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