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撫好薑重黎，玄辛跟著那名隊員走了出去。

    劉宅離著不遠，也就幾分鍾的路程而已。

    在半路上遇到了也在往那邊走的包紫暄與王東，玄辛攔下了他們。

    王東對於這個詭異又華麗的男人的出現，十分詫異，但包紫暄麵前，他不會亂講話，頂多盯著玄辛看個不停。

    你不要去。”玄辛對包紫暄道。

    包紫暄自己也知道，他親自去的話，會叫劉家人得意好一陣。

    我不去，難道你去？”包紫暄輕聲問。

    我去。”玄辛點頭。

    玄辛不可能在劉家那裏有什麽麵子，他去說，人家根本不可能搭理他，但是，玄辛並非常人，他隻說他去，可不意味著他僅僅打算動動嘴皮子而已。

    包紫暄一皺眉的功夫，玄辛已經披風款款，姿容優雅猶若滑行一般，悄無聲息走入了劉宅。

    周宇。”包紫暄開口。

    本想跟著玄辛一起進去的那名隊員，停下腳步，轉過身來。

    包紫暄盯著他看，周宇卻麵不改色，一臉木然的沉凝。

    你過來。”包紫暄道。

    周宇走回來兩步，站定。

    包紫暄看著他，緩緩開口，“在九科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周宇不明所以地回視包紫暄。

    我進入油畫中後，你們的經曆，現在，給我簡報。”

    周宇立正，口齒清晰道：“薑重黎躍入油畫後，周圍就起了變化，空間產生了扭曲感，油畫本身也不穩定起來，好像在發黃發黑。我們不敢輕舉妄動，決定先觀察一刻鍾，再繼續進入，但隨著時間的流逝，油畫卻開始剝落，不僅油畫，其它外域投影也顯露出了奇怪的老化剝落現象。那時候，我們還不知道這是九科徹底崩潰的先兆，當我們決定冒險進入油畫時，玄辛先生及時出現，阻止了我們，使我們避免了無謂的犧牲，之後，我們就隻能在九科中待命，一直等到隊長你們回來。”

    待命時，你們與玄辛，都有什麽交集？”包紫暄死死盯著他，問。

    周宇麵無表情道：“並無特別的交集，我們有紀律，不會與玄辛先生這樣身份不明的人，說太多話。”

    一天一夜，真的連話都沒說上幾句？”

    周宇的眼神動了一下，“沒怎麽講話，但是，我們吃了他一些東西。之前給薑重黎做鐵板漢堡的就是處於隱身狀態的玄辛先生，薑重黎走了後，他攜帶的食材有剩，又都是新鮮的，不趕緊吃掉會壞，所以……”

    王東直發愣，忍不住插嘴，“所以，你們就吃了來曆不明之人給的吃的？”

    周宇斜了他一眼，完全沒有理會王東的意思。

    說話！”包紫暄咆哮。

    周宇馬上道：“是的，吃了。”

    包紫暄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們心裏還有組織紀律嗎？你們還算得上是身經百戰的戰士嗎？你們所有人，都是我精挑細選的，可以性命交托的戰友，怎麽竟然如此沒有警惕性，我平時都是這麽教你們的嗎！”

    周宇低頭挨訓，麵上卻一點覺得自己錯了的意思都沒有。

    你怎麽著，還不服氣？”

    沒有不服氣，”周宇小聲道，“我們自然不會亂吃別人的東西，但玄辛先生給的，怎麽能一樣。”

    他怎麽……”包紫暄話到一半，忽然一愣，說不下去了。

    那個叫玄辛的是怎麽回事，周宇，你是不是……”王東上前一步，壓低聲音，“周宇，你是不是把我與包隊長的話，都告訴那個人了。不然，他怎麽會一上來，就知道我們要去劉家？”

    周宇麵無表情。

    周宇！”王東的聲音大了些。

    我沒有必要向你匯報。”周宇道。

    你……”王東一把抓住周宇的肩頭，急得頭上青筋都暴了出來，“小周，你到底怎麽了，發失心瘋了是不是？吃了那人一頓飯之後，你就什麽都和他說？隊長與我之間的對話，你也能跑去告訴他？不樂意向我匯報，你倒是很主動的什麽都報告給他！”

    周宇揚著頭，麵容冷淡，看都不看焦急的王東一眼，隻把眼睛盯著包紫暄。

    包紫暄揉著額角，有些頭疼。

    隊長，周宇他……”

    好了，王東，不是什麽大事，算了吧。”包紫暄道。

    什……”王東詫異地看向包紫暄。

    包紫暄搖搖頭，對周宇道：“以後，別碰上一點小困難，就跟玄辛去打小報告，這種小事，我能應付。”

    周宇應了一聲，想了想，又道：“但玄辛先生說，誰想欺負我們都不行，我看劉強他們就是想欺負團長，所以……”

    團長？什麽團長？”王東一愣。他們在說什麽，不過是進了趟九科而已，為什麽無論隊長還是周宇，都變得有些陌生了，他到底錯過了什麽？

    突然，劉宅內傳出幾聲恐怖至極的慘叫。

    緊接著，幾個老頭老太外加保姆司機，就從大門裏連滾帶爬地跑了出來，鼻涕眼淚糊了一臉，有的甚至還一身的騷臭，顯然被嚇得拉了褲子。

    包紫暄本想上前，但看清楚他們惡心又淒慘的情狀後，不由掩著鼻子，悄悄後退了兩步。他也是個養尊處優的大少爺，在泥濘中摸爬滾打沒問題，但收拾屎尿什麽的，絕對是能力有所不及。

    王東和周宇隻好板著臉，屏住呼吸，上前接住幾人。

    劉老太爺一見他們，就扯著嗓子，哭號著破口大罵，“你們怎麽才來，這什麽鬼地方啊，還不快保護我們離開，跑得越遠越好！快，快啊，國家養你們幹什麽吃的，一群廢物！”

    王東皮笑肉不笑的，說：“早就通知各位趕緊疏散，您老要是早聽話早走，也不至於……這樣。”

    那個玄辛還真有本事，他到底進去幹了什麽啊，竟然把這幾把惡心的老骨頭，嚇成了這副更為惡心的樣子。

    一個老太太，哭天搶地，一邊拍大腿，一邊去抓周宇，“裏……裏邊有……”

    周宇嫌棄地往旁邊讓了讓，“裏麵有什麽？”

    包紫暄也豎著耳朵聽，以為她會說裏麵有鬼或者有妖怪之類，他也很好奇，玄辛到底弄出了什麽樣的動靜。

    哪知道，老太太卻說：“裏麵還有我養的雀兒呀，我的小心肝，我的小寶貝，你，還有你，趕緊進去把我的雀兒給救出來啊——”

    包紫暄的臉冷了下來，“裏麵好像發生了十分恐怖的事情。”

    是呀，嚇死我了啊啊啊——”幾個人亂嚎。

    那你還叫我的隊員冒險進去，給你找雀兒？”

    你們不去誰去，國家養你們不就是幹這個的嗎，一群不知感恩的東西，知道我大孫子是誰嗎？”老太太還沒有說話，劉老太爺就大聲嚎道。

    包紫暄頓時覺得，玄辛出手太輕了。

    也不必過重，畢竟都七老八十了，真嚇死了他們，於你如今的地位也沒有益處，反而會憑白給人興風作浪的口實。叫歸叫，但也僅僅就隻能逞些口頭上的微風罷了，恐懼會深埋心中，此次之後，隻要一想起今日種種，他們就仍會是現在這種反應，量他們幾個，這輩子都不敢再接近此處了。”

    玄辛閑庭漫步般走了出來，手裏還搖晃著幾個鳥籠子，“原本琢磨著拿回去給重黎玩，現在看來還是算了，惡心人養的鳥，怕也要帶上臭騷氣。”

    王東招過來幾個外圍人員，叫他們趕緊把老頭老太還有鳥都弄走，他自己也是不想沾手。

    包紫暄道：“薑重黎那臭小子不是養貓麽，還給他玩鳥，沒兩天就會被你們家肥貓給玩死了吧。”

    玄辛笑笑，“有膽，你當著老黃的麵，叫它一聲肥貓試試。”

    包紫暄瞪著他，回憶了一下老黃那張囂張跋扈的貓臉，閉緊了嘴巴。

    除了這戶，還有哪家賴著不走的？我一並將他們趕出去。”玄辛說。

    他們是最後的了。”

    玄辛點頭，“那我這就去封閉整條茗玉街，你的人員，不知內情也全都撤走，之後我們才好慢慢收拾四散的空間碎片和外域投影。”

    包紫暄吩咐下去，回頭問玄辛，“整個過程，大概需要多久？”

    我如何會知道。”玄辛隨口道。

    包紫暄說：“總不會要清理一輩子吧？”

    玄辛一笑，不回答他，反問：“餓了沒有？”

    包紫暄奇怪地看著他，“……你要做飯給我吃？”

    周宇耳朵一豎，眼睛亮亮地看了過來。

    這可是他頭一次露出麵無表情之外的表情，王東瞧在眼裏，臉都黑了，實在不明白，這個玄辛做的吃的到底能好吃到什麽程度，竟把他饞成這樣。

    你叫王東是麽，也進來吃了早飯，再工作吧。”玄辛說。

    王東瞪著男人，咬牙切齒道：“好。”

    他就不信了，吃頓飯而已，這家夥還能整出啥幺蛾子。

    往回走時，包紫暄隨口問：“他們看到什麽恐怖的東西了？”

    不知道。”玄辛道。

    幾人全都斜眼看他。

    的確不知，”玄辛攤手，“我震懾了他們的心魂，使他們看到自己最為恐懼的東西，這種事，想來人人不同吧。”

    比如，你最怕鬼，就有女鬼在你照鏡子的時候摸你的臉，你最怕蟑螂，就一掀被子，看到爬了滿床的大肥蟑螂。

    幾個人想象了一下，頓時背後麻麻，像蠕動了毛茸茸菜青蟲一樣。

    回到九科四合院後，玄辛啟動了羅天儀，在茗玉街周邊，建立了半隱的空間屏障，這樣一來，尋常人或動物，根本無法再進入茗玉街，甚至都不會去注意到此方空間。

    包紫暄走入正廳後麵的院落，就見薑重黎頭上頂著大貓，蹲著，看掉在地上的一幅油畫。

    那幅畫，十分眼熟。

    薑重黎！”包紫暄一驚，上去拉他。

    但另一隻手，卻更快地伸了出來，一把抓住薑重黎的手腕。

    那隻手，是從畫中伸出來的。

    薑重黎又驚又喜，拉著那隻手，一邊猥|瑣地摸，一邊就把手從畫中，像小白兔拔大蘿卜一樣，給拔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