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強顫抖著站了起來，恐懼又恭順。

    我知道你會來，卻沒料到，你如此陰狠，又無腦凶殘，竟想當街打死重黎，這實在讓我有些懷疑你的智商，是否能勝任我想交給你的任務。”玄辛微微皺眉。

    劉強低著頭，顫聲道：“回大人，您那麽嚴重地羞辱了我家老太爺，令他大庭廣眾之下丟臉，又通過他傳話給我，叫我知道那事是您有意為之，我自然必須報複回去，不然在組織裏就抬不起頭來了。我打那小子隻是臨時起意，沒有深思，但對付您我是有後招的。”

    他看了黑色汽車一眼，“車上攜帶了最新研發的生物波震蕩槍，我推測您是一種擅長精神攻擊的怪……生物，但也估算了一定的武力值，這種生物波震蕩槍，隻要您是生物，就算再厲害，挨上了神經係統也會失去控製。隻是沒想到，您出現得如此突然，能力如此強悍，我們在您麵前完全沒有一擊之力，震蕩槍也沒有來得及使用。”

    玄辛點了點頭，“還不是太沒腦子。”

    劉強又道：“那小子……不是人類吧？現在想想，他多半就是包紫暄招攬的，原洛秦山所有的怪物，怪不得身體那般結實，怎麽打都沒有打死……”

    玄辛看了他一眼。

    劉強趕緊道：“也幸好他抗擊打能力驚人，沒有被我們真的傷到，否則我就是怎麽死，都無法叫大人您消氣了。不過，單就當街打他這件事來說，即便有關他的資料被包紫暄掌握著，明麵裏他算是一個普通人，但我假如真的打死了他，也可以推說是怪物暴起傷人後的自衛行為，並不會有太大|麻煩。”

    劉強這番解釋實在兩難，又得表現出自己的悔意，還必須去向玄辛強調自己並不是個好勇鬥狠的傻|逼，打人的事情也是有能力收拾首尾的，實在很苦逼。

    玄辛沒什麽反應，也不知對他的這番解釋滿意還是不滿意，“能夠有這種自信，想來在你們組織中，你是有許多支持者的吧？”

    是的，”劉強老實承認，“組織內部的勢力結構可不是一成不變，我既然能與包紫暄爭上一爭，肯定有我的手段。”

    玄辛嗯了聲，“看來，你還算有用。”

    謝謝大人。”劉強低頭，“請問大人，有什麽任務給我？”

    我需要你，給我調查一件事，關於洛秦山的事。”

    洛秦山，包紫暄不是一直在查？”劉強有些疑惑。

    調查的方向不一樣，他要找的是洛秦山本人，而我卻需要你，去查一件舊事。三年前，是什麽使洛秦山失蹤的，或者說，都有誰，需要為洛秦山的失蹤負責。”

    玄辛輕聲道，“你把這些人，給我查出來，一個都不能少。為此，也許你需要更高的地位，或者需要鏟除某些絆腳石，使他們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你遇到了任何難處，都可以來找我，隻要你開口，我就會為你辦妥。”

    劉強抖著唇，應了聲是。

    玄辛看了看他，又道：“不要再隻顧著與包紫暄相爭了，你與他，著眼點完全不同，他的眼睛一直看著外麵的世界，不會把精力放在組織內部，而且相對來說，竟在你們組織中，算是個難得的好人。不像你，唯一渴望的，就是不擇手段地去獲得權力。”

    所以，有些事，包紫暄做不了，隻有劉強這樣人，才能為他所用。

    劉強恭順道：“是，我再不會與包紫暄產生任何交集了，您放心。”

    見他有眼力見，腦子也拎得清，玄辛便點了點頭。

    你去吧。”

    劉強懦懦著問：“如果我需要與大人聯係，該怎麽做？”

    包紫暄手下，有個叫周宇的，你可以去找他，小心些，不要被人發現行跡。”

    周宇，劉強是知道的，那可是包紫暄的死忠啊，“難道，周宇是大人您的人？”

    玄辛淡淡道：“他與你一樣，都為我工作。”

    一樣……

    劉強好像懂了些什麽。

    這幾個人，你不要帶回去了。”玄辛指了指那些揍了薑重黎的肌肉男。

    劉強多少有些舍不得，“……他們都是我的心腹，隻要是我的命令，就什麽都會做。”

    我知道，打了我的重黎的事，錯不在他們，在你。”

    請大人懲罰。”劉強低下頭。

    你已經為我工作了，我實在沒什麽可罰的了。再說，這些人已經被我廢了，你帶回去也無法再用，還是重新培養手下吧。如果知道心疼，下次行事之前，就多思量思量，不要在沒有準備付出損失的情況下，就貿然出手。”

    ……是。”劉強看著自己那些如泥塑木偶一樣的手下，猶豫著問，“他們，死了嗎？”

    失去心魂，再也無法獨立思考，你說，算活著嗎？不過，可能在某些人心中，這樣如刀如劍，隻是一副絕對服從命令的器具般的手下，才是最為完美的吧。”

    劉強離開了。

    他來的時候，滿腹凶殘陰鷙的心思，走的時候，卻如此服從他原想對付的那人，不知這樣的他，算個活人，還是也不過一副高級些的器具罷了。

    玄辛帶著幾名黑衣人進入茗玉街，街口的喪屍都清除得差不多了，周宇等在街角，見他回來了，便迎了上來。

    重黎呢？”

    陛下給大家切西瓜去了。”

    他有沒有不高興？”

    多少有些吧，畢竟被揍了，不過陛下可能也已經習慣了挨揍，要去切西瓜的時候，已經開心了。”

    玄辛勉強一笑，“……他就是性子好，不知道生氣，也不知道記仇，若能一直如此，無論旁人做了再多對不起他的事，都能記不住，甚至會原諒對方，就最好了。”

    周宇不明白他這話的意思，便靜靜站在一旁，沒有繼續說話。

    玄辛搖了搖頭，自失一笑。

    這幾個人，你帶去用吧。”玄辛指了指那些黑衣壯漢。

    周宇應了，又問：“如果陛下問起，我該如何回答？”

    實話實說，就說是我弄的，他要再問，便讓他來找我。”

    周宇有些猶豫，“這樣會不會不好，萬一令陛下覺得大人您……”

    覺得什麽，覺得我殘忍？”玄辛淡漠道，“我幾時不是個殘忍之人了，如果他有什麽誤會，那也是他的不對，是他，對我的了解，不夠用心而已。”

    周宇不再說話，帶著幾個失了心魂的人，去清理街道，喪屍肆虐過的地方，想重新恢複幹淨整潔，還真是個艱巨的工程。

    玄辛一步一步，走在這樣狼藉的路麵上，仿佛整個人都與外界，隔著一道無形的屏障，罩子內的他，聽不到，看不到，永遠一個人，行進於與他無關的世界之上，滿心疏離，遍身孤寂。

    玄辛，玄辛！”

    遠遠的，傳來呼喚，玄辛不自覺加快了腳步，往那個呼喚自己的人走去。

    那個人的聲音，那個人的氣息，那個人的笑容，那個人的身姿，隻有那個人，會像一道強烈的光束，洞穿他身周的無邊冷寂，將他拉入明亮而溫暖的鮮活世界。

    重黎……

    我的重黎……

    薑重黎舉著一塊大大的西瓜，飛奔過來，一頭撞入玄辛懷裏，“快吃，快吃，再不吃就沒有了！”

    薑重黎一臉“我好不容易才從那群饞貓嘴裏搶出來的，你快快感激我吧”的表情。

    玄辛抱住他的國王，頭埋在國王的頸側，深深吸了口氣，鼻間胸中，甚至整個靈魂裏，俱都是屬於他的氣息。

    玄辛，別總耍流氓好不好，西瓜要不冰了！”

    我不吃，重黎吃。”玄辛一口一口，用力呼吸，讓國王的靈魂氣息，滿滿充斥於自己的心間。

    你真不吃？特意給你搶的呢，你知道嗎，我為了保護大西瓜，遭了多少罪，怕打壞了西瓜，挨揍都沒舍得還手呢。”薑重黎嘟嘟囔囔。

    嗯，我知道。”

    真不吃？”薑重黎饞饞地問。

    不吃。”

    我吃了，你可不要後悔。”

    不會，吃了西瓜的重黎，就是西瓜味的，我等等吃重黎就夠了。”玄辛認真地說。

    薑重黎翻了個白眼，一腳踹開不要臉的賊人，啃著西瓜，轉身回去。

    玄辛笑著，薑重黎在前麵走，他就在後麵跟，籠罩著他的冷寂與孤獨，早隨著他最重要之人的到來，土崩瓦解，煙消雲散。

    他跟著他的國王，走著，走著，即便身周一片地獄情景，他卻仿佛行走在開滿了香花的茸茸綠野，身處仙境一般，那樣溫暖，那樣幸福。

    好吃嗎？”

    好吃。”

    想睡覺嗎？”

    還不想。”

    身體有哪裏疼嗎？”

    沒有。”

    重黎越來越結實了。”

    不好嗎？”

    不，是好事。”

    兩人一前一後，慢慢走著，隨口說著可說可不說的話，安然，閑適。

    雖然嘴裏嚷著不困，但當被玄辛攆著，躺到雪梨別墅那張超級大床上的時候，薑重黎還是一秒就睡了過去。

    身邊堆著玄辛給準備的毛絨玩偶，薑重黎睡在中間，看上去，竟也像個布娃娃，不真實起來。

    玄辛慌忙伸出手去，輕輕摸了摸薑重黎的睫毛，看他因為覺得癢癢，而哼唧了一聲後，才好像有些安心似的，俯下|身去，輕柔地吻了一吻。

    重黎，我的重黎……”

    你真的在我身邊麽，我的國王。

    玄辛在薑重黎身後躺下，小心翼翼，環抱著他的國王，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