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聲東擊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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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帝儀轉著桌上的杯子玩,她看向牧笙,初入仕途時他還是個固執的書呆子,心機權謀是懂但不擅也不想學,感情之事懵懵懂懂拖拖拉拉不知也不會應付……
“權勢財富都是死物,利用了也就利用了。可是情債不同,人是活的。你利用之前得先問問自己是否硬得下心腸。潘琴那筆,有欠有還,我當她還了鳳哥哥,此後他們兩人算是無拖無欠毫不相幹了。可是你,若是清芩有一日向你討債,你還是不還?她若是到平樂那鬧你又怎麽處理?”
陳牧笙默然,景帝儀一看就知他是未曾考慮到這一層。
景帝儀又道,“你不是問我會不會計較麽?我和他約法三章過,既然選擇和我一起,自當要避諱些,世上估計沒哪個女的真心大度到容得下心上人和別的女人不清不楚。他若是背著我去陪別的女人,不管是不是虛情假意,我雖不像平樂會拿刀砍,但一樣不會讓他好過。”
陳牧笙自己斟了杯茶,他就不用再問鳳大人若是行差踏錯,景帝儀會使什麽手段叫人不好過了,也不知該不該同情鳳大人,還是該同情自己,“清芩姑娘和皇上提出兩國聯姻。”
景帝儀倒像是一早知曉的樣子,“你是不是慫恿她從陸府挑人?”
陳牧笙詫異,“娘怎麽知道?”
“平樂說了一點,清芩說了一點,我又猜了一點。”這麽多一點加起來,就隱隱覺得好像是這樣了,“不管做什麽,想清楚三點,一是什麽對你最重要,二是你這麽做了可能會舍棄什麽,三是這樣的代價你受不受得起。如果受不起就不要做。”
陳牧笙左手握成拳,拇指的指甲在食指的指腹上壓出一個半月形的印子。他是她養大的,太了解他的那些小動作了。他猶豫了,但也僅僅是猶豫。
已是箭在弦上,這時候功虧一簣的話,之前他所做的都是徒勞。
景帝儀放下手裏的杯子,“算了,你自己拿主意吧。免得哪一日你又說我操縱你的人生。”
陳牧笙見她搬出之前母子吵架時他說的渾話堵他,不知該怎麽回應,他知景帝儀並未記恨那日的話,她的脾氣氣過了就氣過了,隻是偶爾小性子起來了,會故意撿幾句來使壞,因她也清楚他一直懊惱那日的口不擇言,“娘……”
景帝儀起身,“我要去看鳳哥哥了,過年記得來串門。”
她走出茶館,大街上熙熙攘攘,車水馬龍,來來往往絡繹不絕。景帝儀無意中掃了一眼,定住,眼睛直直盯著前方。
“小姐怎麽了?”白雪順著她的視線看,想知道她是看什麽看的這麽的入神。
一個小販擔著貨從景帝儀眼前經過,目標人物宛若隻是她眼花看錯,那麽一瞬就沒了,可景帝儀知道她可不是眼花,她歎氣,“看到了一個特別麻煩的人。”
白雪好奇了,就連平樂這等三天闖一小禍,五天闖一大禍的,都未曾見景帝儀這般感慨過,“小姐說的是誰?”
景帝儀道,“看來這帝都今年也是流年不利了。”
……
同一間牢房,倒比她早上來時幹淨許多,那難聞的黴味也沒了。她早上走後,白少卿便讓人來把牢房打掃了一遍,明著不好徇私得罪陸家,背地裏施些無關緊要,不影響大局的小甜頭給鳳靡初,也是將兩麵三刀玩得順溜的人物。
鳳靡初依舊靠牆坐著,看著像無所事事的發呆,這階下之囚不是頹廢沮喪,不是大吼大叫,卻是平靜得不同尋常。白少卿有囑咐仔細留意鳳靡初舉動,所以那獄卒記得好像也是早上景帝儀走後,鳳靡初就這麽待著,就像老僧入定成了石頭動都不動。
隻是光是這麽坐著,倒是也比其他囚犯坐的安分,坐的好看,這陰暗潮濕的一角像照入月色皎皎明亮不少,真是擋都擋不住這氣宇。
獄卒瞧見鳳靡初緩緩轉過頭來,見到景帝儀時笑得暖意融融,暖得都要叫這枝上的花違背時令提前盛開了。
景帝儀問,“要檢查食盒麽?”
獄卒道,“不敢。”嘴上這麽說,卻還是等到景帝儀進了牢房,揭開食盒的蓋子,偷偷瞄了一眼,見都是食物,那獄卒才走開。
鳳靡初笑道,“李家燒餅。”
“說對了。”她從食盒裏取出佳肴,一樣的三菜一湯,燒餅則是剛才繞路買的,拿出一罐豆醬,“沾一點這個更好吃。”景帝儀拿根筷子挑了點豆醬抹到燒餅上。
她拿起燒餅晃了晃,遞到他嘴邊,他對美食不像她那麽熱衷,可看她這下了餌要願者上鉤的俏皮樣。鳳靡初笑了,張口剛想嚐一口,她就把餅收回來送進自己的嘴巴裏了,“我剛才遇見牧笙了。”
鳳靡初眨了眨眼,深邃的目光在她臉上逡巡,起初是想著若牧笙答應行事會方便許多,若不答應他也不會勉強,到底是他把牧笙牽扯進來。
他是在判斷她有沒有生氣吧,景帝儀嚼了兩口美味的燒餅,口齒有些含糊,“我若是生氣,我會掀桌子砸碗打人。總要找個口徑宣泄,不會憋心裏。”
她雖然喜怒無常陰晴不定,可終歸是有跡可循的,高興就笑,不高興就給臉色,連平樂這種心思簡單的後來都能精準的捕捉到她情緒就是因為她從來不讓自己委屈。
可不像他,喜怒哀樂都隻有一副麵貌,也就她猜得懂。
隔牆有耳鳳靡初是知的。
他麵朝的方向,透過隔離的木欄,正對著一堵遮擋視線的高牆,陰影處露出一截衣料。
他記性素來好,太皇太後在宮中設宴款待景帝儀和陳牧笙那日,他見過這件袍子。
鳳靡初抱住景帝儀,冰涼的雙手接觸到她身上的暖和自覺的收緊,在她看不到的身後,眼睛幽深的看著暗處,“不生氣就好,等出去了你讓我如何便如何。”
這情意綿綿,落在旁人耳肌隻當是情話。
“鳳哥哥你可是一日沒沐浴更衣了。”抓燒餅的左手在他背上擦著,擦幹淨了,摸到她一並帶來的包袱,推開他取了裘衣給他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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