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長安未央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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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未央宮</p>
簡直放肆,目無王法!”泰成帝拿著手中的奏折猛地朝堂下站著的大臣丟去。閃舞</p>
你們看看,給朕仔細看看,這晉國的官吏幾時變得這樣昏庸了。以為天高皇帝遠便能為所欲為了是吧,朕還沒死呢,也沒到老眼昏花的地步,別以為你們的所作所為朕就不知道了。”</p>
泰成帝起身走下丹陛,看著一眾麵麵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卻忍不住拿手拭汗的大臣,走到喬文伯麵前,指了指地上丟著的奏折,“念給他們聽聽。”</p>
臣領命。”喬文伯上前一步,撿起地上的奏折,大意掃了眼奏折的內容,忍不住回頭看了眼陛下的表情。</p>
算了,還是念吧,喬文伯穩了穩心神對自己說。</p>
臣時錚起奏陛下,臣至江夏已十日有餘,經臣觀察,江夏百姓安分守己,並無不臣之心。前朝貴族羋正鷹招兵買馬三萬餘人,實屬無奈之舉,蓋因江夏太守張成欺人太甚,十數年來一直欺上瞞下壞事做盡,江夏百姓忍無可忍,萬不得已起兵造反,事出有因,或可體諒。張成罪狀盡數獻上,望陛下明察。”</p>
地上攤著的,都是時錚呈送上來的張成的罪狀,這厚厚的一遝,是真當朕瞎了啊。”泰成帝指著散落了一地的賬本銀票以及書信,控製不住心頭的火氣,聲音震的各位大臣止不住的發抖。</p>
朝廷為了規避官員貪汙,每年都有一次考核製度,由下至上,層層考核層層篩選,為了什麽?啊,告訴朕為了什麽?”</p>
泰成帝突然的怒喝之下,大殿陷入突然的安靜,安靜的仿佛一根針掉落都能清晰的聽到聲音。</p>
右側為首的太尉寧正霖顫顫巍巍的出聲,忍不住擦拭額角的細汗,“朝廷的審核製度,是為陛下選拔清廉能幹的官吏,為百姓造福。”</p>
泰成帝拿過喬文伯手中的奏折,走到寧正霖跟前,拿著奏折一下下狠狠敲著他的肩膀,“你倒是告訴朕,你以前提到過的萬無一失的考核製度,是如何出了張成這樣的敗類的,朕聽你說。”</p>
泰成帝聲音輕緩,可是一下下卻如重錘一般敲在寧正霖心頭,他斟酌了下,小心抬眼覷一眼陛下的臉色,猛地對上泰成帝直視他的目光,心頭一寒,猛地跪倒在地。</p>
臣,臣不知,”看著泰成帝愈加狠厲的眼色,寧正霖顫巍巍的又加了一句,“或者,張成是被冤枉的也說不定。”</p>
冤枉?”泰成帝冷笑一聲,朝著寧正霖一腳踹了過去,“這種種罪證,有他太守府的印鑒和蓋章,有他的親筆書信,其中還有與你的書信往來,你告訴朕他是冤枉的。”</p>
寧正霖被踹翻在地,又迅速的爬起來跪在泰成帝腳下,“陛下,臣與張成隻是見過幾麵,並無深交,還望陛下明察,臣是冤枉的。”</p>
嗬,”泰成帝環視了下神色各異的諸位大臣,再低頭看一眼戰戰兢兢的寧正霖,俯下身,抬起他的頭來仰視著自己,一字一句,饒有深意的說,“朕告訴過你,有些事,朕會寬容,不代表會永無止境的縱容下去,凡是都有個限度,你好自為之。”</p>
陛下!”寧正霖倏的流下兩行清淚,“陛下,臣知錯了。”</p>
泰成帝看著或同情或緊張或幸災樂禍的大臣,略一沉吟,“朕再給你一次機會,張成的事,朕交給你去查,務必一五一十給朕查清了,所有涉案人員,不管是官吏還是地方首富,都給朕呈報上來,這件事若是做的不錯,朕再酌情減輕你的罪責。”</p>
臣叩謝陛下。”寧正霖不住的磕頭,一下下,聲聲砸在漢白玉地麵上。</p>
起來吧。”</p>
臣遵旨。”</p>
寧正霖退回原來的位置,冷汗涔涔,這太尉真的是越來越不好當了。</p>
朕最痛恨什麽你們都清楚,知法犯法有什麽樣的後果,你們也不是不知道。廷尉衙門那一百多道酷刑不隻是為平民百姓準備的,更是為你們準備的。居安思危的道理為何你們永遠不懂?”泰成帝一步步穿梭在大臣之間,痛心疾首的說,“朕知道你們是什麽心思,你們妄圖揣摩聖意,以為朕痛恨前朝便以為朕會殃及前朝的百姓,朕告訴你們,你們錯了,而且大錯特錯。”</p>
朕今天明確告訴你們,朕不恨江夏,江夏的百姓,即便是楚國舊民,也是朕的臣民,也是朕的子孫。”</p>
朕提拔你們為官,是要你們為民謀福利的,不是讓你們去可待百姓、官逼民反的,你們到底清不清楚?”</p>
臣,明白。”異口同聲的聲音。</p>
明白?”泰成帝冷笑一聲,“你們若是明白,就做不出這喪心病狂的事。”</p>
朕知道,你們以為太子死了,羋少騫死了,昭揚也死了,你們覺得朕要對江夏動手了,我告訴你們,你們猜錯了。太子是畏罪自盡,羋少騫是不自量力,而昭揚是死有餘辜。朕對他們的態度,取決於他們做的事,不是朕一意孤行想殺就殺的。他們是他們,江夏的百姓是江夏的百姓,不要混為一談。”</p>
是!”又是異口同聲。</p>
泰成帝走回禦座,一步步走的很緩很慢。</p>
喬文伯看著泰成帝步履蹣跚的樣子,不禁一陣心酸,陛下才不過五十,卻已然蒼老。</p>
泰成帝坐在禦座上,看著噤若寒蟬的大殿,突然生出一種莫名的荒涼之感。</p>
半生戎馬,一世朝堂,這條路是他自己選的。</p>
江夏叛亂這事,你們覺得如何處理比較好?”</p>
底下一絲聲音也無,人人自危,誰也不敢再多說一句。</p>
陛下,”左丞相齊文伯身後站出一人,上前一步,拱手而道,“臣以為,時錚將軍這次做的甚好,想必將軍心中已有解決之策,陛下既然已經將江夏之事交予將軍,便由將軍全權處理即可。”</p>
哦,右相何出此言?”</p>
往年江夏也會叛亂,幾乎隔一兩年便會爆發一下。朝廷每年都會派人平亂,以往都是麵對麵打一仗就完了。江夏的力量,之於朝廷,不過是蚍蜉撼樹不自量力。大將軍帶兵前往江夏,若是直接在城外開戰,便不會牽扯出張成貪汙受賄之事。江夏之亂延續了數十年,便是於朝廷無損,到底是傷了百姓的心,況且,朝廷每次都要派出大臣去處理這件事,也是給朝廷增添了額外的負擔。所以,大將軍這次是想從根上斷了叛亂的根源,讓江夏永世安穩,再無造反之舉。”</p>
泰成帝點點頭表示讚許,“右相看的長遠,不愧是朕的智囊。依右相所言,可有解決之法。”</p>
臣,不敢言。”裴文正撲通一聲跪了下來。</p>
右相請起,你盡管直言,朕恕你無罪。”</p>
裴文正跪著沒動,“請陛下容臣說完再讓臣起身。”</p>
這是何道理,難道讓朕親自扶你你才肯起?玠兒,替朕扶右相起來。”</p>
兒臣遵旨。”從太尉身後的位置走出來一個相貌堂堂的男子。</p>
身高八尺,威風凜凜,器宇軒昂,端的是玉樹臨風。那一雙含情的丹鳳眼,竟是生的比女兒家都美。風波流轉,帶了幾許詼諧狡黠,與大殿之上其他人的麵色凝重不同的是,他的雙眼始終帶了笑意,看起來更多的竟是邪魅狷狂。</p>
微臣豈敢勞煩三皇子,”裴文正看著將手遞給自己的言玠,借著他的手站了起來。</p>
右相盡管說,朕聽著。”</p>
裴文正頓了下,掂量了下話裏的重量,到底說了出來。</p>
陛下,臣以為,江夏的叛亂來源於他們心中的怨恨,對晉國對陛下的怨恨,這股怨推動著他們一次次不自量力的起兵造反,卻從未停止過腳步。”</p>
裴文正你大膽!”寧正霖站出來怒聲指著裴文正。</p>
泰成帝麵色微動,沉默片刻,對著寧正霖擺擺手,“朕說過,右相隨便怎麽說都可以。右相繼續。”</p>
臣叩謝陛下!江夏百姓心中有怨,才會一直憤懣不平,飛蛾撲火。陛下若是能采取措施,讓百姓心中的憤恨減輕,便可有效的緩解江夏與朝廷之間劍拔弩張的關係。”</p>
哦?什麽措施?”</p>
江夏與晉國其他郡並無二致,都是繳稅服徭役,但是江夏的地理位置,包括百姓的從業習慣卻很難執行陛下的規定。”</p>
繼續說。”泰成帝微笑示意他繼續。</p>
晉國的規章條例是建國初期臣和一眾大臣製定的,當時並沒有充分考慮到各地之間的不同,為了全國有一個統一的標準,規定必須實行統一的製度。這在建國初期,對於國家賦稅的上繳以及國家的安定都是大有裨益的。當時的規定,卻不一定適合現在晉國的發展現狀。微臣一直沒有與時俱進做出調整,是臣的失職。”</p>
裴文正頓了頓,繼續說。</p>
國家的規定是從事農桑,每年各郡必須上繳相應數量的糧食,不可以用黃金白銀替代,這固然是為了顯示農業為本的地位。可是,以江夏為例,江夏百姓多從事漁獵生活,江夏人聰明,頭腦靈活,經商是一把好手。他們往來於各地從事商品的流通,極大的帶動了經濟的發展。可是,重農桑的規定,卻讓很多人,不得不放棄了貿易,必須留在江夏貧瘠的土地上,以為了滿足賦稅的上繳。”</p>
甚至於很多周邊的郡縣都了解江夏的情況,知道江夏百姓可能會用自己手中的金銀來換取糧食,便用比市場價高幾倍的價格與江夏百姓做交換,極大的混亂了本該有的市場秩序,長此以往,對晉國經濟的發展都是極為不利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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