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這件事隻能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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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正襟危坐手腳都不知道該如何放的兩位大臣,泰成帝抑製不住的失望從心裏延續到了麵上,“你們現在就這麽怕我?”</p>

    裴文正猛地瑟縮了下身體,“老臣不敢,還請陛下恕罪。”</p>

    哎!泰成帝又歎了口氣,“今日,朕不是皇帝,還是河內郡的那個言康言,你們也不是朕的左右丞相,而是隨我一起浴血奮戰的弟兄。”</p>

    臣惶恐!”二人齊聲說道。</p>

    左右他們的思想已經根深蒂固改變不了了,泰成帝想了想,撇開了這個問題,問起家常的話來。</p>

    文正,這幾可曾見過言珂?你的外孫聰明伶俐的很,連太傅都誇他頭腦靈活,《大學》《中庸》張口皆來。朕像他這麽大的時候,不過四歲的孩童,哪裏會學這些,還在地裏玩泥巴呢。”泰成帝說完自己便先笑了,小時候的日子沒成想還能清晰的記著。</p>

    從來不去回想,原以為都忘了呢。卻原來有些事根深蒂固到骨子裏,是想忘都忘不了的。</p>

    陛下,臣惶恐,不得詔,外臣不敢私下見皇子。”裴文正戰戰兢兢的突然跪倒在地上,一臉驚恐。</p>

    哎,朕不過說個家常,怎麽你非得這麽大反應,起來吧,朕沒怪你。”泰成帝歎口氣,抬手示意他起身。</p>

    是,謝陛下。”</p>

    算起來,你女兒成了朕的寵妃,論起輩分,你還長了朕一輩。”</p>

    臣,臣不敢。”</p>

    泰成帝失笑的朝著喬文伯指了指顫顫巍巍剛坐下的裴文正,“你瞧這老頭,越老越正經,簡直是一本正經,哪還有年輕時的意氣風發,我們是老了啊。”</p>

    喬文伯笑笑,“我們都老了,可是陛下還是那麽年輕,與剛登基時並無二致,還是老樣子。”</p>

    泰成帝被逗笑了,“還是你會說話,但是這話說的太假了。對了,朕的妹妹還好嗎?”</p>

    回稟陛下,長公主一切安好。閃舞”喬文伯恭恭敬敬的回答。</p>

    哎,”泰成帝又歎口氣,“朕知道,你心裏有恨。”</p>

    臣不敢!”</p>

    你不敢?”泰成帝冷哼一聲突然拔高音調,“你不敢將公主晾在一邊,還是你不敢在心裏埋怨朕?”</p>

    喬文伯起身跪倒在地,低著頭,還是那句話,“臣不敢!”</p>

    罷了,你起來吧。”泰成帝擺擺手,“是朕不對,說了聊家常,不該動怒。你心裏有怨,朕不怪你。坊間傳聞你與長公主琴瑟和睦相敬如賓,你能做到這樣,朕已經知足了。”</p>

    末了,又加了一句,“朕能逼你娶她,卻不能強迫你愛她,你已經做的夠好了,比朕好。”</p>

    陛下,臣愧不敢當。”</p>

    罷了罷了,你們可知朕叫你們來所為何事?”既然他們無心閑話家常,那還是讓他倆更自在一些,談論公事吧。</p>

    臣不知。”裴文正並不清楚陛下的真實意思,不敢妄自揣度。</p>

    你真是個老頑固!”泰成帝探手向前,戳了戳裴文正的額頭,這老頭,越來越規矩,越來越讓人挑不出理來,簡直將人氣個半死。</p>

    你說!”泰成帝將目光轉向喬文伯,不願意再看裴文正的那張老臉。</p>

    喬文伯想了想,斟酌了下說辭,然後小心的開口,“陛下可是為江夏之事傳喚我二人?”</p>

    泰成帝點點頭,“繼續說,江夏何事?”</p>

    稟陛下,江夏之事,更改賦稅製度是一個方麵,另一方麵,江夏百姓心中對朝廷的怨恨積重難消,若是不能緩和百姓心中的積怨,怕是仍舊免不了一場硬碰硬的對決,屆時死傷無數,這種局麵定然不是陛下想要看到的。”</p>

    泰成帝讚揚的笑了笑,“這話,也就你敢說。閃舞文正說這話,還得向朕要過免死金牌,必須得允諾他無罪,他才敢說。”</p>

    臣不敢。”裴文正接了一句。</p>

    行了行了你別說話了,朕聽你說話就頭疼。”</p>

    臣惶恐。”</p>

    你這老頭,”泰成帝啪的一巴掌打在裴文正的腦袋上,語帶笑意,“朕說了讓你閉嘴了,還敢說。”</p>

    裴文正抬頭仔細瞧了瞧,確定陛下隻是開玩笑,沒有真的怪罪他,謝陛下開恩的話剛到嘴邊,趕緊捂住了嘴巴,不住的點點頭,表示知道了。</p>

    泰成帝和喬文伯都被他的樣子逗的前仰後合。</p>

    很久沒有這麽開心過了,這老頭,也是有他的本事的。</p>

    文伯說的不錯,朕叫你們前來,確實是想讓你們出謀劃策,畢竟,你們是跟朕一並去過江夏,又一並打下了江山的人,事情的經過你們都懂,想個辦法,如何化解江夏的積怨。”</p>

    喬文伯沉吟良久,搖搖頭,“臣無計可施。”</p>

    裴文正左右一思量,到底是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沒辦法。</p>

    泰成帝卻笑了,看著喬文伯,“朕說文正是個老正經,你就是個老狐狸。你不是沒辦法,你是想讓朕替你說。這件事,歸根結底,根源在朕的身上,但朕是真命天子,是永遠不會犯錯的,所以,江夏百姓心中怨恨再多,也不是朕的錯。”</p>

    是,陛下是聖人,聖人是不會犯錯的。”喬文伯跟著附和了一句。</p>

    你不用跟著吹捧朕,你心裏想什麽朕一清二楚。不過你們放心,朕不是昏君,不會因為你們心裏腹誹朕,就將你們問罪。”泰成帝略一停頓,“朕是不會錯的,所以如何化解江夏百姓心中的積怨,就交給你們二位了。”</p>

    泰成帝笑著拋下一枚炸彈。</p>

    我們?”喬文伯和裴文正麵麵相覷,眼中寫滿疑惑。</p>

    不錯,朕決定派你們二人中的一人,親自去江夏,處理這件事。”</p>

    底下兩人大為驚駭,喬文伯麵色幾變,到底沉默了下來,不發一言。</p>

    裴文正看著喬文伯欲言又止,又無限悲痛的樣子,想了想,“陛下,讓左相去吧,臣不太會說話,處理不好這件事的。”</p>

    喬文伯感激的看他一眼,想了想,卻還是搖了搖頭,“陛下,臣已經老了,沒有精力去處理這些事了,讓右相去吧。”</p>

    嗬,”泰成帝冷笑一聲,“這都是托詞,都是你的借口,你為什麽不想去,是因為你怕,你膽怯,你懦弱,你還忘不了以前的事,你覺得心中有愧,你覺得無顏麵對江夏的父老百姓。”泰成帝毫不留情的指出喬文伯的心中所想。</p>

    是!”喬文伯沒有回避,大方承認的點頭承認,“陛下說的對,是臣膽怯,已經多年未涉足過江夏,不敢去了。”</p>

    說完跪在泰成帝腳下,語帶誠懇,“陛下派右相去吧。”</p>

    裴文正看著跪在身側,被悲傷籠罩的喬文伯,心中一陣難受,撲通一聲跪倒在他旁邊,“陛下,臣願意前去江夏,為陛下分憂。”</p>

    你剛告訴朕你嘴拙,怕誤了朕的大事,這會又自願請命,你們兩個對彼此還真是情深義重啊。”</p>

    臣惶恐,臣不敢!”</p>

    惶恐!不敢!”泰成帝猛地將手邊的奏折劈頭蓋臉的向兩人砸去,一陣怒吼,“除了這兩句你還會說什麽!”</p>

    陛下,是臣之錯,”喬文伯跪著向前兩步,離泰成帝更近了一些,“不關右相的事,臣願意去江夏,臣自願去江夏。”</p>

    左相?”裴文正抬起頭來,抓著喬文伯的衣袖,“你瘋了?”</p>

    喬文伯搖搖頭,回身直視著泰成帝,“陛下想讓臣何時出發,臣馬上就回去準備行囊。”</p>

    泰成帝百無聊賴的倚在軟塌上,目光悠悠的直視前方,不去看地上跪著的兩個人。“江夏,你是一定要去的,並且,隻能你去,旁人不行!”</p>

    話已至此,跪在地上的兩人還有什麽不明白。陛下早就考慮好了一切事情,說從他二人中派一人去,不過是隨口一說的試探罷了,其實心裏早就擬訂好了左相人選,根本就沒有別的選擇。</p>

    臣遵旨!”喬文伯重重的磕了一下頭。</p>

    都起來吧,”泰成帝揮揮手,讓兩人坐下。</p>

    朕知道,這件事難為了你。”泰成帝看著喬文伯,表情肅然,滿是誠懇。</p>

    喬文伯低著頭,並不說話。</p>

    朕知你已多年未去過江夏,今日,是朕派你去,你不得不去。近鄉情怯,朕懂!可是,朕的大事你也必須要去辦,而且要辦的漂漂亮亮,風風光光的回來。”</p>

    臣明白。”</p>

    陛下,”裴文正想了想,有句話還是要說,為了國家大計考慮,“臣有話要說。”</p>

    嗯,”泰成帝點點頭,“你說。”</p>

    陛下,對江夏,要安撫,卻不是無條件的給予他們好處。若是讓百姓感覺江夏得了莫大的恩惠,他們便以為,隻要造反,陛下便會許給他們利益。那這樣,則不斷,國將不國,家無寧日了。所以,這尺度要如何把握,是個大問題。”</p>

    泰成帝讚揚的點點頭,轉而看向喬文伯,“文正說的不錯,江夏的賦稅製度要變革,江夏百姓心中的積怨要消除,這兩者之間如何結合,就看你和時錚如何計劃了。你去了,告訴時錚,這件事朕交予你二人全權處理,就絕對放權,絕不幹涉,你們盡管辦理。”</p>

    臣叩謝陛下。”</p>

    文正,朕知道,你是想去又不敢去,可是朕必須讓你去,你心中一定會是歡喜的。況且,還有四天,便是江夏的元宵節了,朕想,你是願意再看一場江夏的元宵盛會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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