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央要闖塔出師。

    曲靖安當天晚上就知道了這個消息，氣得他當場摔了一個雲龍青花釉裏紋茶盞，反正摔的不是他的，他一點都不心疼。

    任離歌一邊勸著曲靖安消消氣，一邊眼睛瞄著地上的茶盞碎片，心疼不已，一整個下午曲靖安都在他這跟他商量對策，連晚飯都是他管的，現在又報廢了他一個珍貴的茶盞，他心裏邊那個難受啊，又不能說什麽，沒辦法，誰讓他是宗主呢。

    “這混小子啊，你說說，這種事，他想做就做了，說都不跟我說一聲！啊！他這是出師啊還是準備脫離師徒關係啊，啊！你還讓我冷靜，你說你讓我怎麽冷靜，啊！你讓我怎麽冷靜！”曲靖安越說越氣，順手抄起桌上另一個茶盞就要往地上摔。

    “哎哎哎……”任離歌連忙攔住他，連哄帶搶地把茶盞搶下來，按著他的肩膀把他按回座位上安慰道：“你啊，他可是你徒弟，現在碰上事了你不冷靜誰冷靜。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現在的狀態，你現在能跟他計較嘛！”

    曲靖安瞪著眼睛吼道：“他現在怎麽了，他那是‘太上忘情’，他那不是傻！該知道的他都知道，說不定他現在比以前還明白事，可他還是這麽做了，他想幹什麽，啊！還拿我這個師父當師父嗎！”

    “唉，你也知道是‘太上忘情’，絕對理智，你覺得現在的他還會有什麽師徒感情這種東西嗎？他隻會覺得師徒關係隻是一個身份，他做的事符合師徒身份的要求，他就會做，他會在乎其他的嗎？再說，他想下山，你說現在他直接來找你你會放他下山？他就是因為很清楚這點，所以才來個先斬後奏，你說是不是？”

    曲靖安歎一口氣，情緒逐漸平息下來，低落道：“這些我都知道，可就是心裏有火，你說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我生氣也是……唉，我這個小徒弟現在就是無情，唉，唉，唉！”曲靖安連歎三聲，“我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說好了，難道就這麽放任自流？”

    任離歌神色一動，沉聲道：“或許有一個辦法，我們可以……”

    聽著任離歌的緩緩述說，曲靖安的神色時而舒展時而擔心，時而讚同地點點頭，時而又搖搖頭，等聽任離歌說完，曲靖安臉上已滿是糾結的神色，擔心道：“這樣……行嗎？”

    “急時用藥偏，危時用藥重，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再說你有更好的方法嗎？”

    曲靖安歎息一聲，低聲道：“好吧，隻能一試了。”

    “好！那我們趕快開始安排吧！”任離歌神色一振，為自己那些古董瓷器逃過一劫而高興，他忽的想到一件事，連忙問道：“都忘記了，要是你那小徒弟闖不過黑石塔，豈不是萬事大吉？你就這麽有信心他會闖過去？”

    “或許……”曲靖安正要回答，腦中突然閃過沛都奇珍會一戰紀央的表現，神色更加黯淡，“或許吧！”他現在忽然發現，比起紀央失去情感，他更害怕的是紀央會為了闖塔而不顧一切地爆發，要落得當日那般，他已沒有第二顆造化生機丸救他。

    黑石塔在悄無聲息的情況下封塔了，玄武宗的人都知道這是有人要闖塔的表現，卻無人知道闖塔之人是誰，所有知情者都被下令封口，一切關於紀央的消息都被密切保密。

    空空蕩蕩的黑石塔中，紀央一身黑色勁裝，帶著黑刀，一步一步走在黑色的石頭地麵上，鞋子踏在地上發出的一聲聲“叩，叩”的聲響在偌大空曠的塔中回蕩著。

    第一層，一個手持雙刀的男人冷冷地盯著紀央，說道：“我是第一層的鎮守，打敗我，才能上第二層。”

    紀央右手握住刀柄，把黑刀從刀鞘中緩緩抽出，他的刀很冷，他的人也很冷，他說話時的語氣更冷：“我趕時間，所以你要做好準備……”

    什麽準備？第一層鎮守腦中剛剛閃過這個念頭，一把黑刀已落在他的肩頭。

    什麽時候！他是什麽時候出的刀！第一層鎮守心裏瘋狂呼喊著，但他卻連一動都不敢動，因為那冰冷的刀鋒還貼著他的皮膚，紀央那更加冰冷的眼神讓他知道，他如果亂動，就真的會死！這個男人絕不會留手！

    “做好死的準備……”紀央淡淡的話語輕飄飄落入他的耳中，那把黑刀離開他的肩頭，死亡的威脅瞬間退去，一股暖意從腳底漸漸爬升至全身，就如同在鬼門關走了一遭，一身力氣提不起來。他就站在那裏這麽眼睜睜地看著那個男人踏上第二層樓梯，一步步走上樓去，終於消失不見，這時他才發覺自己的整個後背都濕透了。

    “真是個可怕的男人啊。”他喃喃著。

    第二層站著三個人，手中各持一根熟銅棍，三人齊齊朝紀央行禮後齊聲道：“我等是第二層鎮守，打敗我們三人，才能上第三層。”

    紀央什麽話也沒說，隻腳下用力一蹬，整個人如離弦之箭一般衝出去，即使以一敵三，也率先展開攻擊！一刀朝中間那人劈下，黑刀光華內斂，舉重若輕，其勢卻有千鈞，俱內蘊不顯，一觸即發！

    這三人心意相通，論起配合比曾經死在紀央手裏的常熟四鬼不知道要高到哪裏去，這時隨著紀央一動，三人立刻做出反應，中間那人架棍擋刀，左右兩人掄起棍子朝紀央兩肋打下，攻其必救，這一棍下去便是金鐵也要凹癟下去一個坑，三人自信紀央絕不敢硬擋！

    “鐺！”刀棍相撞，中間那人臉色就是一變，從棍上傳來的力量太猛！太大！他引以為傲的鐵索橫江這一刻就如同螳臂當車，不堪一擊！那可怕的震動讓他虎口開裂，連棍子都握不住，甚至他整個人都被帶著向後滑過去，雙腳在地上拖出長長的痕跡！

    刀棍相撞不過一觸即分，內蘊的力量就完全爆發出來，紀央長刀一劃，劈向右邊襲來的長棍，左手五指伸張，直接朝左邊的長棍抓去！

    “狂妄！”兩人在心裏齊齊怒喝，他以為他是誰！以一敵二，竟然還妄圖用肉掌去接他們的攻擊，簡直不把他們兄弟放在眼裏！

    然而現實終究要靠實力說話，紀央伸手一抓，那沉重無比的一棍就這麽被他穩穩地抓在手裏！紀央發力一扯，對方頓時感覺像是另一頭被幾頭牛拉扯一樣，毫無反抗之力地被拉扯過去！這時紀央一腳踢出，直衝對方小腹踢去，這人已知道紀央力量無窮，那還敢硬接他這一腳？他也是果斷之人，當機立斷撒手棄棍後撤。

    另一邊刀棍相碰，沒有紀央第一刀劈出去那麽誇張，卻也是旗鼓相當，硬生生遏住了那一棍的力道，刀鋒一轉，順著棍身切向對方的手指！那人也是夠狠，一咬牙，發力糾過長棍，直直朝著紀央肋下搗去，在刀切到他的手指之前，長棍就能搗斷紀央的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