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說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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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師叔祖醒了!並且恢複了意識!

    聽到這個消息時,紀央正喝著一碗又苦又澀的藥,雖不至於被這個消息驚得嗆著,卻也難免驚訝,目瞪口呆。

    自之前與自家師父和宗主詳談之後,曲靖安隻叮囑他好好養傷,其他事情皆由他們解決之後就直接離去,沒想到剛過了一天紀央就收到這麽勁爆的消息。難道他們處理問題的效率這麽高了?紀央覺得不太可能,否則也不至於拖幾十年了。要不然,難道是那日一戰效果這麽好,把自己兩個人都給打清醒了?

    紀央的身體恢複能力遠超常人,這時雖還能全好,正常huó dòng卻是並無大礙。這時聽到消息也忍耐不住,就想著去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經過詢問他現在知道那位小師叔祖的名字叫做白洛,在二十八年前配上他年輕端正的外貌倒是相襯無比。然而當這個名字與紀央腦中那邋裏邋遢,須發糾纏的身影結合在一起時卻怎麽都有種莫名的違和感。隻是當他這時再次見到白洛

    時,那違和感立即煙消雲散。

    頎長的身子,得體的衣衫,如一心向學的儒生一般。經過打理後柔順的長發披在肩上,亂糟糟的胡須刮光後襯出一張柔和文雅的麵龐,可能是常年不見天日,麵色有些過於蒼白,最出彩的是他那雙燦爛星眸,散發著無法遮擋的飛揚神采。

    “二十八年空一夢,當年人物兩全非。”白洛麵上帶著說不清的意味,說道:“我的人生尚未綻放,卻已經凋零了。”

    任離歌安慰道:“小師叔切莫如此自暴自棄,須知人生匆匆百年,過去已去,將來未來,我輩隻當把握當下,隻爭朝夕,便如我等,江湖快意,把酒縱遊,此刻不正是最好的時候?”

    白洛嗬嗬一笑,慘笑道:“我是沉睡了二十八年,卻還沒把腦子睡傻,你幾人敢說自己沒有退隱之心?敢說自己不想卸下肩上的擔子,放手退隱,快活逍遙?你等人生精彩過,經曆過,可以心安理得的說一聲此生足矣,我已是垂垂殘軀,卻還是二十八年前那顆心,空餘恨,能如何?”

    這時在這屋裏的,除了任離歌,還有其他十幾位長老,宗門內大半長老,除了外出未歸的,幾乎全在這裏。這時聽著白洛的話,一個個麵色有異,紛紛歎息,俱沉默不已。

    少年天資,意氣風發,正欲縱馬江湖,揚名立萬,一覺醒來卻已垂垂老矣,這樣的打擊讓人如何能承受?這樣的現實,又有幾個人能坦然接受的?

    正這時,紀央走來,譏諷道:“那你怎麽不去死呢?”

    “嗯?”一語眾人驚,紛紛看向這個膽敢出言不遜的後輩。

    紀央冷哼一聲,不去看周圍長老一幹人,直盯著白洛道:“你隻說你自己如何如何,怎不睜開眼睛看一看,看一看你身邊的人,再想想當年那些人,到如今剩下幾個?他們有的死於疾病,有的死於紛爭,有的死於意外,還有的生死不知。說什麽韶華易老,物是人非,怎不想一想,你還能坐在這耍頹廢shēn yín幾句,很多人連這樣的機會都沒有!物是人非,不是讓你自艾自憐的,是讓你緬懷故人的!別忘了你還活著!活著就代表一切都還有希望!遭逢大難,不但不死還功力大進,還躲過了幾十年間無數可能讓你送命的危險,我要是你,早就躲起來偷笑了!付出的代價不過是你所謂的‘韶華易逝,物是人非’罷了!這麽大的收獲,這麽小的代價,你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就算往前推二十八年,你也都是三十多歲的人了,那會還當自己年輕?還沒在江湖闖出名堂?該經曆的都經曆過了,你可惜歎息的不過是少了如他們(指了指周圍的人)這般的名譽地位罷了!你自己捫心自問,你那番感歎有沒有羨慕嫉妒的意味?”

    滿堂寂靜。

    良久,白洛嘴角才勾起一抹苦澀的笑,歎道:“若是你,逢此大變,能坦然否?”

    “不能!”

    白洛雙眼瞪大,一邊曲靖安眼角一抽,周圍長老麵色有異。

    你羅裏吧嗦那麽半天,到自己了說不能做到,耍人玩呢!

    紀央哈哈笑道:“我又不是草木石頭,又非無情死物,如何坦然?不說你我,便是這大千世界,誰逢此事能毫不在乎?我說的是道理,做的卻是人之常情。一時迷茫沮喪沒什麽,能明白這個道理重新振作就行。端看你用多長時間才能坦然接受,若是就此一蹶不振,自甘墮落,那醒與不醒有何區別?”

    白洛訥然,呐呐道:“你……你說的對。事實已經發生,無法挽回,不可改變,與其悔恨交加,不如……向前看!”說罷,白洛緩緩閉上眼睛,麵上先有掙紮之色,之後像是下了什麽決心一般,麵色一狠,隨後愈發平靜。再睜開眼時,一雙眼睛明亮清澈,先前的迷茫頹廢已一掃而空。

    “向前看,好一個向前看!恭喜小師叔頓悟!”任離歌拱手欣喜相賀。

    “恭喜小師叔頓悟!”眾位長老紛紛行禮。

    白洛長歎一聲,因為身體不便,先坐著向眾人回禮後,才向紀央問道:“你這小子,年紀不大,道理倒是挺明白,你看他們這麽多人都沒有能說出這番話的。”

    紀央笑道:“前輩們都是江湖中摸爬滾打了半輩子的人,這些道理他們怎會不懂?他們之所以不說,是因為他們覺得你是他們的小師叔,你是前輩而他們是晚輩,他們沒資格勸誡你,所以他們連想都沒往這方麵想。這並不是有意的,隻不過是受禮法身份限製,自己脫不開罷了。”

    “這麽說,你倒是能脫開身了?”白洛饒有興致地盯著紀央。

    “我不願,我便能。”

    “哈哈哈,好一個不願,夠狂,我喜歡!你這個後輩很不錯,有這樣的心性想必武功不低,是誰教出來的徒弟?以後常來找我,有什麽武功上的疑問我都可以給你指點。”

    一群長老連同任離歌曲靖安聽了這話,表情立即都變得奇怪起來,糾結無比。

    “嗯?你們這是怎麽了?我難道看錯了?其實這小家夥武功並不高?那我更要指點他一番了,你們怎麽還這副表情,說說,到底怎麽回事?”

    “這個……”眾人對視一眼,最後紛紛把目光集中在任離歌身上,任離歌在心裏罵了一聲,立即退位的衝動更加強烈了。

    “這個……小師叔……那個,之前把您打傷的,就是他啊……”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