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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耕耘像往常一樣,五點半走出家門,往五號綠道跑去。
初春的清晨,風中還略有寒意,但迎春花已經迫不及待的綻開了花蕾。經曆了一個冬天低眉順眼的樹丫,都不甘人後竄出鮮嫩的新芽爭妍鬥豔。耕耘穿著短褲、t恤,在公園門口huó dòng了下身體後,就開始跑起來。
公園門口一些練太極拳的老年人已經準備huó dòng,有幾個與耕耘打招呼:楊總,開始跑步了。耕耘微笑著致意,嘴裏含糊的答應著。這幾個人經常在晨練時會遇到,並且主動與他打招呼,但他隻知道他們與自己同住一小區,並且與自己的老媽相熟,有的還到自己家來過,但一直分不清他們誰是誰。雖然在現在的小區已經住了快十年,但耕耘與小區的人幾乎沒有什麽交往。如果不是老媽和女兒與小區的人來往比較多,偶爾會帶一些鄰居來家裏坐坐,那耕耘和小區的人幾乎沒有任何交集。有一次晚上回來,進了電梯一名shǎo fù見耕耘按了十樓,詫異的問道:“嗯,你也住十樓嗎?”
“是啊,我住1003。”
“哦,你是那個個子高高的女孩楊子熙的爸爸是吧?”
“嗯,是我。”
“很少看見你呢?你女兒倒是常看到,挺活潑可愛大方的一個女孩子。”
“哦,我出差比較多,經常不在家。”
回到家,問老媽才知道那個shǎo fù是1001家的兒媳婦,在一家公司做市場部經理。說來兩家做鄰居都快五年了,但耕耘本來在家的時間就不多,即便在家也多窩在房裏看書,要不就到東湖公園跑步。而那個鄰居做市場部經理估計也經常起早貪黑,所以兩人極少有機會碰麵。這也是現代都市的普遍特征,鄰居之間除了老人與小孩有些來往之外,中青年之間幾乎是老死不想往來,有的甚至連鄰居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耕耘在之前一個小區居住時,那時他還沒有買車,坐公交車上下班。有次下了公交車後看一個shǎo fù兩手各提著一大袋東西,出於好心就幫她提了一袋。後來進了小區後進了同一個單元,上了同一層樓,然後她進了對門才知道原來是隔壁鄰居。耕耘隻是剛搬進來時去對門家借過一次工具,之後就鮮有碰麵,加上他又不大喜歡記人長相,所以根本不記得對門鄰居的模樣。可能鄰居以為他因為是熟人才幫她拎東西,但實際上他純粹出於一種道義。
從公園門口沿著延芳路跑一公裏在左副壩左轉過去,就上了五號綠道。這條路耕耘跑過無數次,平時他一般從公園門口出發,跑到攬勝亭做一些力量練習後再跑回來,一共約十公裏。而周末,會一直跑到梧桐山門再回來,約二十四公裏。如果還嫌不夠可以在東湖公園裏再轉幾圈,反正你想跑多長的距離,五號綠道都可以滿足你的要求。與有些跑者喜歡成群結伴不同,耕耘基本都是自己一個人跑。他喜歡清晨大地在夜幕中剛蘇醒過來的景象,覺得就像一個初生的嬰兒,充滿了朝氣與活力。自己已年近耳命之年,兩鬢早已華發叢生,在清晨跑步能讓自己感受到一種生命的活力,忘記年歲漸老的衰頹。
五號綠道是安靜的,尤其是清晨。天欲曉未曉,大塊的雲朵在空中或濃或淡或密或疏的聚散著,呈現出斑斕的色彩。樹葉上還滴著露珠,湖麵上泛著氤氳的水霧,緩緩的升騰,如一幅靜默而谘悍的水墨畫。多數人還沒有起來,一路上隻聽到小鳥嘰嘰喳喳的歡唱,蟲子啾啾的低鳴,以及自己嘭嘭啪啪的心跳聲與腳步聲。恍惚又回到了兒時背著書包跑在上學的田野上,坐在牛背上聽山野在晨曦中醒來。身處在一個繁華的都市裏有這樣一條安靜的山野小徑可以跑步,是多麽幸福的事。
五號綠道是多彩多姿的。那五彩的天空,黛色的山,翠碧的湖水,沿途盛開的各色花朵,各種風景如潮水般湧入你的眼簾。
五號綠道又是波瀾起伏的。高聳的梧桐山,低平的東湖水,綠道像纏繞著豐饒軀體的一根彩帶。每一步腳步,如節奏輕盈的鼓點,敲打在她曲線玲瓏的**上,喚醒她妖嬈的軀體。每一次擺臂,右手挽起高聳的梧桐山,左手掬起清澈的東湖水。揉山入水,滴水入山,山水相融,是一幅寫意的山水畫,又是一首悅耳的奏鳴曲,整座城市都因這畫這樂曲而生動活潑起來,有了靈性與生氣,有了故鄉的情懷,年少時的舊夢。耕耘每一次跑五號綠道,都覺得自己是跑在故鄉的田梗上,身後就是故鄉的老屋,是老媽劈柴燒飯的慈祥背影,是老父披著蓑衣在蒙蒙春雨中趕牛去犁田的婆娑身姿。
到了攬勝亭,耕耘靠著亭子邊的欄杆做著俯臥撐。陽光穿透密密的樹枝,斑駁的照在湖麵,也照在臉上。汗珠在陽光的照耀下閃著金光,透著一股力量,一種生機。湖麵在微風中蕩漾著水波,在金光的反射下熠熠生輝,似一粒粒金色的珠子在水麵上跳動。而湖間一座座小島,宛如一顆顆綠寶石鑲嵌在碧綠如洗的湖麵上,晶瑩溫潤,讓人有縱身一躍,化做湖中一個精靈的衝動。
湖裏好像有什麽東西,是人嗎?耕耘再仔細從攬勝亭邊上的樹叢望過去,靠湖邊的水麵確實飄著一個人樣的物體,似乎是個女人,穿著黑色的褲子,米色的長袖外套。耕耘早上跑步沒有帶手機的習慣,看路上正好有人跑過來,是羅湖跑團的安妮與小熙兩個měi nǚ,忙叫兩人也來看。兩人看了嚇一大跳,小熙趕快拿起手機打110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