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拆遷推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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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村幹部們的協助下,那片山終於推平了,而且開始打樁。那些打樁機晚上工作到很晚,周邊幾個隊都聽得見。村民們白天聚在一起都在那埋怨:“娘希個逼,夜裏那晚還在打,探照燈亮得跟白天樣的,搞得困不著覺。”但是又沒辦法,村幹部們已經打了招呼,說要是誰敢去阻撓施工,公安局會來抓人。李德明拿了賠償款後,再沒有人牽頭來鬧,也就隻能忍受著這吵鬧。
既然睡不著覺,於是男人們就幹脆湊一起喝酒打牌,反正想著不久就要拆遷,能得著一大筆錢,一個個打牌也都豪氣起來。以前多是打二五八塊,現在至少是十塊起注。一晚上下來,輸贏個千兒八百是常事。要換以前,不知道得有多心痛,但現在都滿不在乎,想著那幾十上百萬的拆遷補償,這點錢算什麽。
一隊二隊規劃的是機械工業專科學校,計劃明年要開始招生。現在才推了那片小山包,顯然遠遠不夠。李德明及隊裏的男人家都商量好了,如果拆遷標準不提高,打死人也不讓拆房子。那個山是隊裏的集體地,村幹部們已經讓推,他們頂多罵幾句:“呷冤枉,要不得。”也不好再多阻撓,畢竟幹部們都同意再出來鬧就名不正言不順。自己的房子就不一樣了,誰要敢來強拆,就抄起家夥跟他們搞,怕個卵呢。
拆遷的也學得精了。先是拆一些比較老實的,而且暗地裏許諾:先拆,一戶給十萬的獎勵。如果不給拆,到時強拆,而且沒獎勵。有幾戶膽小的,怕和政府對抗將來秋後算帳,想著能得十萬獎勵也不錯。反正那房子也舊了,崽伢子在外麵打工,也不想再回來作田住土屋,荒在那裏也是荒,拿噠錢到市裏頭切買房子住,怕懶舒服得。於是,一戶戶的房子在那挖掘機轟轟隆隆之下,成了一堆殘磚廢瓦。
剩下的多數戶,堅決不肯拆。雖然拆遷辦的暗裏和他們說,隻要他們肯拆,獎勵照樣可以給,但他們不為所動。有的是覺得自己的房子新建不久,和那些舊房一樣的標準心有不甘。有的是嫌麵積計算的少了,說自己家的舊豬欄搭的棚子都要算麵積。有的是覺得自己獨門獨戶,門前院後的地大,要多給些補償才行。還有的說自己在後山裏種了那麽多樹,馬上就要成材了,區裏無論大樹小樹一樣的補償標準不公平。總之,各有各的理由,歸根結底一個:錢給少了,想多要些錢。有的人私下裏說:反正在屋裏冇卵事,一世才咯一回拆遷,不想辦法多要點錢是傻寶。多要五萬、十萬,抵得在外麵辛辛苦苦做幾年事,哦是不要吧。
市裏下了死命令,年前要拆完,這樣才有可能趕得上明年下半年的開學招生。區裏的拆遷辦,上百號人整天蹲在一二隊。鎮裏的主要幹部,也都被抽調來做拆遷戶的工作。徐剛身為鎮委書記,是本地人,更是責無旁貸。但是他徐家在本村是小姓,隻有四隊有幾戶親屬,與一二隊既不沾親也不帶故。加上他初中就考學校出去了,與村裏人來往極少,即便一二隊有兩個小學同班同學,這麽多年也早連名字都不記得,所以他那本土關係卵用沒有。但沒辦法,建大學城是市裏今年的重點工程,明年下半年開學是政治任務,別說他一個小小的鎮委書記,就是新區區長如果完不cd可能會要挨板子,甚至丟位子。所以他這這段時間幹脆住在新建的房裏,幾乎所有時間都泡在各家各戶做工作。
不知是哪個工作人員嘴漏風,還是誰從哪裏得到了消息,村民們知道機械專科學校明年下半年要招生。這隻剩不到一年時間了,才推了個小山包,明年就要招生?不要說八字還沒一撇,簡直是新娘子還在娘胎就籌劃著要擺喜酒。農民自己建個房都要大半年呢,何況是建那麽大個學校?這房子是一磚一瓦堆起來的,又不是一晚上牛皮吹起來的。不過知道市裏急,村民們就更不急了,反而偷著樂。你們越急,我們越堅持不拆,不多給錢想拆屋?做你娘的夢呢。
拆遷辦集中力量,一戶一戶的攻堅。首先挑中了李德明的堂弟李建明。李建明人老實,一個兒子初中畢業後長年在市裏做小生意,隻逢年過節才回來。女兒已經嫁了,隻剩老倆口在家。拆遷辦把拆遷款五十萬xiàn jīn擺在李建明飯桌上,讓他在拆遷協議上簽字。門口一堆穿著迷彩服的壯小夥子守著,其它人進不來。李建明看著厚厚的泛著紅光的鈔票眼睛發亮,覺得那刺眼的光芒似乎要將他的眼睛亮瞎。他一輩子還從沒見過這麽多錢,或者說他一輩子掙的錢加起來也沒這麽多。但他又想著隊裏人私下的協議,說誰先簽字誰是豬脲的,以後有什麽事隊裏誰都不來幫忙,怕就此與隊裏人壞了關係不好做人。他看著那花花的鈔票,心裏像有一萬隻蟲子在鑽在咬,癢得混身不自在。
拆遷辦的人看出他的猶豫,指揮在外麵待命的挖掘機和工作人員,將他家廚房裏的碗筷搬到門前的坪上,將廚房嘩啦啦幾下推倒了。見李建明沒有反應,幾十號人又將他房裏的所有器具一股腦搬到坪裏,把老兩口也拖到坪裏。不消他自己動手,人多的是。不一會兒,李建明家的舊屋夷為了平地。待房子拆完,李建明才在協議上簽了字,用個布袋子裝著那五十萬,到鎮上銀行存錢去了。他心說:怪不得我,我冇答應,是他們霸蠻拆的。咯樣子,和隊裏的人有得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