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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貴和班準備的這一台新戲,乃是《遊龍戲鳳》。

    本是明朝正德年間的一段野史,被楊鳳樓略作修改之後,假托於戰國時代,被搬上了大唐的宮中戲台。

    這出戲倒也簡單,老生飾演君王,花旦飾演鳳姐,大體的情節是:君王生性喜歡微服私訪,這一日離開皇宮,遊曆到梅龍鎮,喬裝成軍官的模樣,投宿在李龍兄妹的酒店之中,見到李鳳姐生的美豔,起了色心,呼茶喚酒,借機戲謔,李鳳姐嬌羞薄怒,君王更是心醉神迷,最終以真相相告,成就了好事。

    這出戲走的就是一條飛揚跳脫的路子,更適合市井,卻難登大雅,不過,卻因為劇中人的身份,倒是對了天子的胃口,天子一邊看一邊大笑,尤其看到李鳳姐嬌羞作態的時候,竟然看得嘿笑不已。

    一出戲演完,天子悵然若失地一歎。

    “戰國時代的君王竟然如此快活?哎呀,真是羨煞人也……真不知道寡人什麽時候也能像他一樣,也遊曆天下一番,要是真找到什麽梅龍鎮,要是碰上個李鳳姐,卻不是遂了平生的心願……”

    旁邊的田令孜一聽,頓時心中大喜。

    這出《遊龍戲鳳》,本來沒有出現在貴和班的戲單子上,正是他特意提點,這才安排了這麽一場戲出來,如今看到果然挑動了天子的心思,在不遲疑,直接進言。

    “啟稟陛下,陛下雖然不能像戲中的君王一樣探訪梅龍鎮,不過,卻可以選李鳳姐入宮伺候啊……”

    天子一聽,頓時眼睛一亮,隻聽得田令孜說道:

    “老奴的兄弟,知道陛下離開長安的時候行色匆匆,來不及帶出宮中的眾多佳麗,這段時間遍尋蜀地,就是為了陛下甄選采女入宮伺候,如今甄選出采女多人,都已然帶到了行宮之外,其中有一女子,年方豆蔻,嬌憨可人,不正是那梅龍鎮的李鳳姐麽……”

    天子聽了,頓時大喜,急不可耐地說道:”快快宣進來……”

    不多時,一群鶯鶯燕燕果然進了行宮,婷婷嫋嫋,蓮步輕移,看得天子一陣陣兩眼放光。

    尤其那當先的一個,膚如凝脂,發如黑雲,一雙眼睛黑白分明,兜兜轉轉之中,顯得靈動異常。

    “好,好啊……”天子大喜,笑眯眯地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聶一錦。”

    “好名字,好名字,可願入宮伺候君王?”

    天子一句話問出來,田令孜已然笑在了心裏,卻不想,那一直沉默不言的楊複恭突然開口。

    “啟稟陛下,此人不可入宮。”

    田令孜的臉頓時就黑了,天子也愣了。

    “為什麽?”

    “不為什麽,因為她是某家的女人!”

    誰都沒有想到,戲台之上的君王竟然說話了。

    “你是何人!?大膽!”

    田令孜頓時大怒。

    那君王卻不在意,施施然走到戲台之下,對著天子一禮。

    “臣,楊台,楊鳳樓,見過陛下。”

    天子一聽這個名字,頓時愣住了,他怎麽也沒有想到,剛剛才談論到的國之幹城,怎麽會出現在蜀地行宮的戲台之上。

    “楊愛卿,你不是在長安麽?什麽時候來到成都的?又怎麽會……?”

    楊鳳樓直起身子,朗聲說道:

    “臣在虎狼穀擊殺賊酋黃巢之後,就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昨夜方才入城,還請陛下恕罪,臣隱藏行跡,混入行宮,乃是為了清君側而來!”

    天子頓時嚇了一跳,清君側這三個字的威力實在太大,曆史上多少朝代的更替,都是因為這三個字而起。

    “清君側?你要清誰?”

    楊鳳樓聞言,抬手一指。

    “就是他,詭堂天長老一係的詭郎,田令孜!”

    天子聞言一驚,他雖然聽不明白什麽事詭堂,什麽又是天長老,卻也明白詭郎這樣的稱呼,絕對不是啥好人,連忙抬眼望去,隻見田令孜就站立在原地,一動不動,臉上卻沒有了往日熟悉的卑躬屈膝,變得陰狠異常。

    事實上,自從聶一錦等人一出場,楊複恭就不經意地站在了田令孜和天子中間,將他隔在了外麵,而楊鳳樓一報出名號,這位左右神策軍的護軍中尉,就一直保持著這麽一個狀態,頗有點生人勿進的架勢。

    田令孜被楊鳳樓一語叫破了身份,知道以自己四品修為,在江湖二品小宗師的麵前,根本沒有動手的機會,不由得幽幽一歎。

    “楊鳳樓……咱家和你一直井水不犯河水,你又何必如此?”

    楊鳳樓哈哈一笑。

    “井水不犯河水?虧你說得出來這句話,拿楊某的女人送人,你覺得楊某能夠饒了你!?況且,你詭堂以禍亂天下為己任,我身為滿門忠烈的楊家之人,又怎麽能看著你們斷送了大唐的這花花世界!?”

    田令孜一聽,幽幽一歎。

    “我知道你和聶一錦之間兩情相悅,不過,我總想著讓她離開你的身邊,也是成全你啊……

    你修煉的乃是苦禪功法吧?佛門七苦你嚐了個遍,唯有這求不得,你還不曾體會。

    楊鳳樓,你現在已然是江湖二品小宗師了,一旦經曆了求不得的苦楚,以你的資質,必然能夠成就江湖宗師,而聶一錦就是你唯一求不得的機會,難道你不想試試麽?

    仔細想想吧,江湖宗師啊,號令江湖,莫敢不從!

    這還不算我成全了你麽?”

    田令孜一語落地,行宮之中,竟然都安靜了下來。

    江湖宗師啊,這樣的誘惑,恐怕在場中人,唯有大唐天子不受誘惑,別的人,誰又有抵禦江湖王者的權勢吸引?

    楊鳳樓聽了,環視了一圈行宮之中的眾人,最後,將目光定定地定在了聶一錦的身上,輕聲說道:

    “江湖宗師?不是楊某畢生的追求!

    成,則可喜。

    不成,亦不可悲!

    但是,如果讓我求不得聶一錦,楊某一輩子也不會開懷!”

    楊鳳樓說完,聶一錦早已淚流滿麵。

    楊鳳樓見狀,輕聲繼續。

    “莫要被田令孜脅迫,宋岩柴飛二人,已然帶著我右龍武軍人馬前往了涇陽,昨天已然飛鴿傳書,已經救出了劉蒲河和聶夫人!”

    “鳳樓!”

    聶一錦聽了,再也顧不得其他,狂奔起來,恨恨撲到了楊鳳樓的懷中!

    田令孜,已然麵如死灰。

    此時,楊複恭上前一步,輕聲說道:

    “我玄陰殿早就注意到你了,就憑你們詭堂也敢禍亂天下,妄想!”

    田令孜深深地看了一眼相擁的楊鳳樓和聶一錦,不由得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任憑楊複恭將他雙臂倒剪,也再說不出什麽。

    ……

    ……

    三個月後,天子已然駕臨長安一月有餘。

    楊門大喜,就在自家的老宅,那真是華蓋雲集、高朋滿座,好不熱鬧。

    入夜之後,楊風樓和聶一錦在洞房之中……

    “咱們來一曲夜深沉吧……”

    “……”

    “這是長錘……”

    “……”

    “這是短錘……”

    “……”

    “這是閃錘……還有亂錘……”

    “……”

    “哎呀,不是夜深沉麽,怎麽改急急風了……?”

    (全書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