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攀過珠穆朗瑪峰麵對淩寒徹骨；也曾潛入馬爾代夫海床陷入無邊黑暗，然而這種種災難都不及此時枯坐在警局的審訊室裏備受煎熬的等待。

    連番的審問已經將我的耐心消磨殆盡，慶幸的是接下來他們會安排我和辯護律師會麵。

    漫長的時間被無限製的拉長，我隻能不斷的用深呼吸的方式平複心情，以及閉目凝神消磨這時光。

    房門把手被擰開那一刻，我從黑暗裏蘇醒，又回到充滿光明的世界——盡管身處之地依舊還是這個小房間。

    來人的年紀大概與我相仿，一襲正裝搭配深色邊框的眼睛給人一種沉穩，充滿正氣的印象。讓我意外的是他自進門後一直保持著職業般的微笑，而不是我想象中的嚴肅表情。

    將手裏的資料擺放到桌麵，他倚靠在對麵的大班椅上，很是隨意。我知道這是表示友好的節奏——一個很簡單的心理學常識。

    接下來的對話我不再那般緊張了。

    你問我答，我會好好配合的”

    放輕鬆，我的目的是了解情況，不是審問”

    我很放鬆，你想了解的任何信息，我都會如實相告”

    那最好，這對我們雙方都有好處——我從證物裏找到一個筆記本，是你的麽？”說話間他遞上一個黑色封皮的普通筆記本。

    我點了點頭。

    你是一個充滿詩意的文藝青年，是否有些懷才不遇的感覺？”

    其實我平時挺嚴謹的，生活中我更喜歡腳踏實地的經營。我覺得懷才就像懷孕，命不好腹死胎中也就罷了，一旦生了出來不管這個世界如何看待，我都願意用心的讓它健康快樂的成長。”

    有意思的想法——如果你真是這樣的人，我不相信你會殺人！”

    我確實沒有”

    話說回來，這裏麵有兩個故事很特別，就是《彼時怪談》和《此時春華》，我很欣賞你的想象力”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但確實都是我的親身經曆——和這件案子有關係麽？”

    當然，據我了解你有過精神方麵的疾病史，後來通過治療手段得到了抑製，再後來有過複發的經曆沒有？”

    不清楚，我沒有親人朋友，習慣獨處。”

    可能你需要做一個鑒定，用來確認案發時的精神狀態——如果確定當時你的病複發，法院會酌情處理的。”

    重申一下，我並沒有殺人。”

    你的情緒有點不穩，可能需要提前結束這次會麵了”

    好吧，我認罪”

    你……確定？”

    無關緊要了，我突然想起來生命中的所有人都離開了，隻剩下一個人孤獨的活著，這種煎熬我已經受夠了——莫須有對我而言可能是上天的憐憫”

    你的話更像是辯解。”

    我得謝謝你，讓我想起了最重要的事情，如果有興趣，我把自己的故事講給你聽，你願意嗎？”

    如果和案情有關，我洗耳恭聽。”

    有，當然有，而且是天大的關係”

    說來聽聽，我很好奇你的作案動機——一個已經病入膏肓隨時可能死去的女孩，你有什麽理由去殺她？”

    這個世界充滿了對我的惡意，無論我怎麽樣去辯解，仍然擺脫不了殺人犯的偏見。不管我怎樣積極的去努力，試圖過好每一天的生活，結局都是以悲劇收場——為什麽？”

    對方第一次沉默了。

    這裏記錄的故事對我而言都是真實的，沒有一絲一毫的修飾，命運早就注定了。本該美好的最終成為了悲劇；悲慘的經曆卻又讓我學會了堅強，然而我隻想平平淡淡的活著，可是幕後總有一雙黑手要跟我過不去！”

    等等……我覺得……”

    放心吧，我沒有發神經。任何人回想起過去經曆的傷痛都會有些情難自禁的。”

    抱歉，你繼續說”

    夠了。”

    你說什麽？”

    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我自由了！”

    我希望你能解釋下，你在利用我對你的同情麽？就是為了聽你……”

    一切都結束了，馬上我就會無罪被釋放，然後從新開始新的生活。事業有成，娶妻生子，安安穩穩的的過一生。”

    我想你是真的瘋了”

    或許我的前半生隻是一場幻境，但是我來過這世間，經曆過悲歡離合，我所承受的一切苦難，對於你們而言虛妄的的這一生，對我而言卻是真實的。”我用盡全身的力氣嘶吼著。

    對方怒氣衝衝摔門而去。

    求求你，別再撕開我的傷口了，讓我普普通通的活在這個世界裏，可以麽？”無人回應我的請求。

    就像k博士於我——我對你而言隻是執念的化身，放下了——我便解脫了，而你也解脫了。好麽？”

    如你所願。

    你的身體將會在這個世界裏享受剩餘的時光——不過下一部作品還需要你的靈魂。

    ——全劇終

    苦盡甘來，樂極生悲，夢幻泡影，人這一生渴望得到與渴望拋棄的東西都隻是一場場心路曆程而已，執著的應該是幸福，而非緬懷悲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