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目四周，這是個很舊的酒館。桌子上黑油油的。我在意的是這些，因為感覺這是很不舒服。然而人門在意的是我呢。

    “哎，醒了”

    “這是個瘋子吧”

    “也許吧，問題是他什麽時候來的呀”

    “沒發現，哎，這家夥，”

    我看見這些人臉上的表情，有不解的，厭惡的，嘲諷的。但總的來說，是看到怪物的表情。我就是那怪物。

    我看了看身上，他們的皮膚長得好怪，後來我才知道，那是衣服。總之，做為人是要穿衣服的。不久之後我才知道。

    不太喜歡他們，所以走了出來，陽光灑在身上，風從遠處吹來。相同的陽光，相同的風，有的一樣，有的也不一樣。這樣的風，帶著惡意吧。

    果不其然。一個小孩子首先發現了我。他扯他媽媽的衣服。他媽媽轉過身來，看到我，楞了一下。繼而尖叫，帶著她的孩子遠遠的跑了。

    這是個有點偏遠的小鎮，人不是很多，走在路上，一個人也沒有。偶爾有車子經過，照例的摁下喇叭。是提醒？嗯，是提醒。

    正午時分，陽光有點厲害。身體有點受不了。我躲到樹蔭下。在這之前我發現有人跟著我，我並不在意有人跟我。我坐在樹下，一如那時候的我，一直在那棵樹下。這時候也許有點遠離村鎮，所以一切都很安靜。

    “喂，你是誰啊”

    那個跟我的小孩子，遠遠的站著。閃動著好奇的眼睛。

    “他們說你是妖怪，無根湖邊來的”

    什麽是妖怪，無根湖？我不知道啊

    我不說話，也不看他

    因為懼怕那種目光，嗯？嘲諷。

    “我和他們打賭說，他不一樣”

    “我甚至壓上我的五十塊錢，那是我爸爸給我的”

    “我打賭說，你可以解開那個村子的咒術”

    這時候他稍微的向前走了一點點。

    “哎，你說話呀，我可不是怕你”

    “你會去那的對不？”

    直覺告訴我，這是個挺無聊但有趣的小孩。

    大膽，有旺盛的好奇心。

    “你先穿上衣服我再和你說話吧，人是要穿衣服的”

    “你別管從哪來，穿上就好”

    “人是要穿衣服的，要不然就是怪物啦”

    “人們是這樣說的”

    人？好吧。

    我依照著他的樣子，穿上了衣服。可是我頭發還是很長啊，於是我從他那找來繩子胡亂的綁了起來。

    我盤腿坐在那，小孩子默默的看著我。

    “也許你是個武士吧，我想”

    小孩子自做聰明的說道。

    “這樣吧，你呢就叫小五，這樣方便一點”

    “你不會說話，但聽得懂，對不對”

    “人們叫我小六子，所以我叫你小五，算是尊敬了”

    小六子，小五？嗯，也許這樣也不錯。

    我看著他，也不說話，也不表態。

    “我叫小六子，我主意很多，你聽我的不會錯”

    “所以我說，你覺得對呢就這樣點點頭，不對呢，就搖搖頭。像這樣”

    我點點頭。

    “這樣就對了，我小六子聰明吧”

    “其實來說，你是妖怪還是什麽我根本不在呼，你知道吧，因為我是小六子”

    也許，這是個瘋子。我心想。

    “我呢，是很厲害的。我一直想到那個村子去來著，隻不過一個人過沒勁。我一說去吧，他們總把怪異的眼睛看我。久而久之我覺得我也是個怪物了”

    “無所謂，我就是這樣的啦”

    突然覺得這小子很可愛呢。

    “我帶你去吃飯吧，吃完飯，我們好好睡上一覺，傍晚時分就出發吧”

    

    小六子的家在一個離這並不是很遠的小村子。其實說家呢，也就他一人。

    破舊的泥土房子。破舊但明亮，還有一個天井。

    泥土的房子很清涼。

    小六子從鐵鍋裏舀來一碗紅薯熬的米粥遞給我。

    我坐在長椅上，風從天井吹來，很舒服。

    

    小六子叫醒我的時候，太陽已經下山了，不知不覺睡了好久。感覺精力充沛。

    這小子顯然做了很充分的準備。

    有一大卷繩子。各種各樣黃黃綠綠的符咒。兩個大水壺。桃木劍，陰陽鏡。

    “我是從王道士那拿來的”

    “雖然說沒和他說，但我想他並不介意，因為我也是為了大家嘛”

    當我們走出來的時候，村子裏的人指指點點，但是都離得遠遠的，也不知道說什麽。

    小六子一付滿不在呼的樣子，讓人很安心。

    

    好像走很遠的路，經過一個大水庫。黑魅魅的。蟲子在草叢裏嗚鳴。水鳥突然從傍邊樸欏的飛起來。沒有星星，沒有月亮。

    小六子沒有一點累的樣子，依然走在前麵。也不什麽說話。偶爾吹著口哨。

    這是什麽樣的小孩子呀，有時候我在想。

    

    “前麵就是無根湖了”

    “這個湖裏麵據說有一條很大的魚，誰都沒見過”

    “人們有時候會在裏麵打魚，但是從來沒有誰敢到湖中心去，因為也沒必要去，他們說在傍邊打就好了”

    “但實際上也有傳說，每當月圓的時候，湖水中心會升起一座市集，人們可以遠遠望見燈火輝煌中的有各種各樣古代服裝的人，放diàn yǐng一樣的”

    

    “我們得再走一段路才到那個村子”

    “你把水遞給我一下，有點渴了”

    又走了一會，小六子像是看到了什麽，很興奮的樣子。“守林人的小屋”

    “那大叔人很好，有時候會給我煮很好吃的野味”

    “我不開心的時候也來這，大叔和你一樣，不說話”

    小屋，就是那種很簡單的窩棚，和木頭搭建而成。守林人在那裏已經很多年了，沒人知道他從哪來。仿佛一直就在這裏。

    從外表來看就是從三十到五十歲左右，男人往往你是分不清三十到五十的。特別是那種很富貴或者很貧窮的人。

    小屋裏沒有電，也沒有燈，隻有火，對火堆，因為山裏有的是樹木，加上禁止砍樹，那林子裏的樹就更多了。守林人就是這樣子，白天巡山，晚上就住這。好像在煮東西，很香甜的味道。

    小六子衝進去就抱住老人，搖他的肩膀，很親熱的樣子。

    老人從鍋裏舀出食物，遞給六子。六子一邊吃一邊朝他羞澀的微笑。

    這小子也會不好意思。

    老人遞給我一碗，不過我拒絕了。感覺還是不吃肉類的食物吧。老人把碗放一邊，抽起煙來。

    小六子吃飽以後才介紹的我，老人看著我笑笑，然後又轉過頭去抽煙了。

    小六子跟我們說起村裏的趣事，說著說著自己笑了起來。其實也不什麽好笑。

    這時候已然午夜時候，小六子的聲音慢慢的低了下來，後來竟然睡著了。

    老人把他抱到床上。

    我默默的看著火。

    老人又抽了一陳煙，然後示意我出來。

    我跟了出來，老人指著那條灰色的山邊小路對我說

    “跟著風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