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瑜實在忍不住了，他試圖通過用手掌抽動輪椅來滑下那個略微高凸的草坪，但是加速度超過了他的想象，差點失控地撞到人。

    他打算去找一找那個護士姐姐，卻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掛號大廳。

    這個醫院分部是專門用來治療奇門怪術的受害者，平時人也很少，倒是時不時來一些躺在擔架上痛得直嚷嚷的中東人，聽說都是最近在中東戰爭裏受到特殊傷害的人，因為西方拒絕援助，而當地醫療水平又無法解決這些鬼病，隻好送到這裏。

    換句話說，這裏對於奇難雜症的治療是積累了相當的經驗。

    今天大廳倒是有很多人，但是並不都是掛號的。醫生護士急急忙忙地來來去去，廣播裏也不停的播報相關的事物，家屬戰友噓寒問暖大聲嚷嚷者不計其數，場麵十分嘈雜。

    “嘿！聽說了嗎？”

    “怎麽。”

    “朱尼耶的**武裝昨天發起了新一輪攻勢，聽說還使用了生化wǔ qì！”

    “哦……是嗎！那豈不是很慘哎！”

    “是啊，我跟你講啊，剛剛抬進來的那些中東人都是中毒者，這次的生化病毒聽說有極強的侵蝕性，這批人都是搭的中國大使館的專機過來的……”

    “哎哎哎，那會不會傳染啊……”

    那兩個女護士越聊聲音越小，薑瑜心裏微微有些心驚，暗自責怪自己很久沒有關注新聞了，並且還感歎世界過了幾百年了中東仍然不平靜。

    因為來往的人太多，所以並沒有什麽人在意這個落單的病人。

    時不時就有男醫生大喊著“讓一讓”開路，擔架、行動醫用床齊上陣，薑瑜伸長了腦袋瞅了瞅，的確是中東rén miàn孔，但無一例外都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

    看了幾圈也沒找到那個護士，薑瑜打算回原位置等待，卻在路過一個大廳第二根柱子下的谘詢台時，輪子壓到了一個人的腳後跟。

    “不好意思……”

    那個人像是正在問些什麽，連頭都沒有回。

    但是背影隱隱覺得有些眼熟。

    “嘿呀，小弟弟……”

    “姐姐我不小了，我估計比你小不了幾歲……”

    薑瑜沒有回頭就聽出來這個人就是護士姐姐，他無奈地答道。

    “你可讓我好找啊，怎麽來這兒了，人太多了，跟我走……”

    “回病房嗎。”

    “對啊，有人要見你。”

    “……”

    被推回去的路上，他突然想起了那個人是誰，奮力扭過身去，卻已消失在燈火闌珊處。

    “肯定不會是來找我的……”

    他重重地躺了回來，不再多想。

    扶他上床後護士就走了，臨走前告誡他等一等，會有下一班的人接替她工作。

    薑瑜緩緩躺了下去，屁股以下根本沒有一點感覺，比麻痹了還要嚴重，他緩緩將被單蓋過臉頰，靜靜等著那要找他的人。

    “噔噔噔。”門剛響就打開了，看樣子隻是出於禮貌而已。

    另一位護士領著兩個老頭走了進來。薑瑜又坐了起來，嚴陣以待。

    這兩個人就是錢沐風、陳姓老頭。

    這是錢臨時起意的。

    “反正遲早要說的，咱順路唄。”

    老陳無言以對，隻得同意。

    “躺下，先躺下，這樣對血液循環不好。”

    靜靜地等待護士打卡、檢測完畢以後，老陳便拖了倆板凳過來坐。樣子就像是對你噓寒問暖的隔壁大媽一樣。

    “你們……”

    事出匆忙，老陳放在白襯衫小方兜裏的研究員證件露出了半截，薑瑜從他一進門就注意到了。

    “小夥子，你猜猜我倆是來幹什麽的？”

    錢沐風努力做出“這件事情一點也不大”的和藹可親像。

    “我想，我沒那麽容易活下來。”

    薑瑜低頭默默地撫摸著手環，若有所思。

    “我親身體會到了古代被五馬分屍的感覺，肢體斷截處傳來的巨大疼痛與灼燒感讓我幾乎忘記了對死亡的恐懼。”

    錢沐風進一步還想說些什麽，卻被陳老頭攔住了。

    “看樣子他有些心理準備。”他朝錢沐風耳語道。

    “你猜的沒錯，今天我們來，就是來告訴你你還活著的真相。當然啦，你也可以拒絕知道，但是……你遲早會知道的。”隨即他又扭頭朝病床上那個人說道。

    “……”僵持了一會兒，陳老頭又扭頭對錢沐風耳語：“強行告訴他？”

    “廢話，否則我們此行有何意義？”後者壓低了聲音怒斥。

    ……

    “我想知道，我很清楚……”

    “想知道？”

    薑瑜緩緩點了點了頭。神情十分認真。

    陳老頭深吸了一口氣，他不知道這樣擅自的行為會承擔怎樣的後果。

    “你的身體被改造了……這不同於以往的人體實驗……你成功了……唯一的我們國家的成功實驗體……”

    “所以你以後會被我們監視，監視你的身體狀況，當然也不可能是一直，但是會持續一段時間。”錢老頭補充到。 

    “……看你的手。”

    薑瑜照做，他眉毛低垂，看不出來是什麽狀態。

    “翻開手心。”

    老陳以為這個年輕人還不信。

    他伸出手擠壓薑瑜的手腕皮膚。

    裏麵原本是動脈的血管，此刻流淌著若有若無的晶藍色血液！

    “被肢解的地方是由生物皮膚植上去的。”

    “別說了……我信了。”

    倆人有些吃驚。

    “這也是我考慮到的地方之一，沒什麽值得驚訝的……”

    “那行，你得有點心理準備，我們先走了，幾天後鑒定文件就會發到你手上，放心，不會虧待你的。”

    錢沐風也不囉嗦，拍了拍他肩膀就與陳老頭關上了房門。

    “對了，有什麽身體的不適給我們辦公室小組打diàn huà~”

    薑瑜默默看了一眼放在水果籃上的檔案。

    原來人類的科技，也可以弄出接近於人造人的存在了啊。

    人一旦無聊起來，就要開始瞎想，他開始擔心自己能活多久，又聯想到如果自己父母知道後會是怎樣的後果，甚至開始幻想人類如果大量運用這種技術會不會引起生態界的失衡而最終影響這個偉大物種的延續……

    想著想著，他掏出了鋪蓋下麵的手鐲，他不知道這手鐲到底有什麽神秘力量能夠躲過學院的魔法探測器和眾多感官敏銳的偵察型能力者，每當他望著這裏麵緩緩流淌的的多彩能量，都能讓他感到來自內心深處的平靜。

    他把玩了一會兒，又輕輕放回了大腿之間，當他的手離開的那一刹那，流動的能量仿佛像快速石化了一般，迅速“結痂”變回了一個暗金色的刻有奇怪符文的東西。

    薑瑜來了興致，反複試了幾次，不得不感歎魔法的神奇，雖然不知道有什麽用，但單單是這種表現，都讓他信心有種想要皈依的衝動。

    所謂的人造人技術，就是一種kè lóng技術與機械工程技術綜合形成的維持人體生命的“延壽”方法，俗稱：續命。

    即通過在傷者身上截取一小部分的完整細胞，將其注入催生藥劑後，移植到受傷部位或用一些人造器官來代替已損壞器官的方法。

    而人造人的身上還有一些gāo fǎng的凝脂人魚膠作為中和人體與外來物相融時所產生不適的媒介。（大概就是與潤滑油功能類似）

    但是因為這種技術尚處於“理論完成，試驗初期”的階段，催生藥劑或者其他構成物質有可能會被某些體質的人類排斥，會隨時給實驗者帶來傷害，所以能夠得到一個完全兼容當前科技製造的“再生人造人”實驗體，就顯得彌足珍貴。

    這也就是為什麽薑瑜如此受到重視的原因。

    薑瑜每每回憶到那個將他傷得如此之重的人時，占據心頭最多的不是憤怒與仇恨，而是手足無措的不適感。

    這是一種很奇怪又奇妙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