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 大閉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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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宇乾驅使著神軀通過了他轟擊出的巨型蟲洞,穿越到了第一位麵,正打算大開殺戒,卻現這個世界早已千瘡百孔,和他經營了六百年的位麵一樣麵臨毀滅。
神軀內嵌入了來自史前十萬年的浮石元素,即使不使用反重力裝置依然可以懸浮於大氣中,他懸停高度海拔一萬米,幾乎看得見半個地球,熟悉的蔚藍色星球已經模樣大變,到處是海嘯和火山噴,但是淒慘的場景不能平息神的怒火,他要在火上澆一把油。
姬宇乾揮舞雙手,釋放著一枚枚炙熱的火球,這些房屋大小的火球如同下雨一般落在地麵上,每一枚都像小型流星撞擊地球,他在加地球的毀滅。
地麵已經不安全了,劉彥直等人快進入地下基地,一架四引擎噴氣式運輸機從翠微山底的基地跑道起飛,冒著流星火雨升空,劉彥直眉頭緊鎖,似乎在思考什麽。
“怎麽辦?”黨愛國焦躁的問道。
“我去和他談談。”劉彥直解開了安全帶,站了起來,命令飛行員,“打開尾艙門。”
“你要小心,姬宇乾非常狡詐。”甄悅拉住了他的褲管,兩人身高懸殊太大,這場麵略顯滑稽。
劉彥直彎下腰,認真的看著甄悅的麵孔,良久。
“我去去就回。”他說,目光劃過黨愛國、關璐、劉漢東、劉子光,以及韋生文、猴子等熟悉的麵孔,毅然向後艙走去,縱身一躍,消失在灰暗的天空中。
姬宇乾正不亦樂乎的揮灑著火雨,忽然一個人影高飛來,他感受到熟悉的氣息,並未出手阻擊,來的是他的本體,被劉彥直鳩占鵲巢的神之本體。
一大一小兩個版本的姬宇乾在一萬米的同溫層展開對話。
“這是一場神與人的對話。”姬宇乾說。
“不,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們是一體的,你不能否認,你的成就都是站在我的肩膀上完成的。”劉彥直說。
兩人的交流是通過腦電波完成的,直接而順暢,沒有欲言又止,沒有聲東擊西。
“平息這場災難,我把身體還給你。”劉彥直說。
“我如果不答應呢?”姬宇乾反問,“你沒資格提條件,那是我的身體。”
“你知道結果。”劉彥直很平靜的回答。
姬宇乾當然知道結果,這個位麵的地球也在崩塌過程中,這說明其他位麵也不能幸免,但他不在乎,地球毀滅了他要照樣生存,神軀的能量足夠他進行一萬年的宇宙探索,開辟能夠抵達幾十萬光年距離外星域的蟲洞,沒了後顧之憂,他反而更加義無反顧的踏上征途。
隻是,沒了地球,沒了來時的路,探索再廣闊的星辰大海,還有意義麽。
“我答應你,需要怎麽做。”姬宇乾說。
劉彥直將需要做的事情送給姬宇乾,對方顯然被震驚了:“你確定要這樣做?”
“要不你來?”劉彥直戲謔道。
“我可以相信你麽?”姬宇乾似乎在下決心。
“你應該問,你可以相信自己麽。”劉彥直說。
“好吧,成交。”姬宇乾莊重的點點頭,伸出巨大的拳頭,和劉彥直小小的拳頭對撞了一下。
劉彥直的身體僵了一下,隨即恢複正常,返身回去,在三千米的空中有一架噴氣式運輸機在盤旋,他徑直從敞開的尾部貨艙門進入飛機,回到艙內。
“怎麽樣?”甄悅急不可耐的問道,“他沒傷害你吧?”
“我是姬宇乾。”五米高的人說。
眾人大驚失色。
“你把彥直怎麽了!”甄悅厲聲質問。
“劉彥直讓出了我的軀體,我把神軀交給他,他會去平息這場災難。”姬宇乾慢慢說道,“采取自爆的形式,炸毀產生量子糾纏的級蟲洞,這是唯一的辦法,神軀會毀滅,彥直的元神也會徹底湮滅。”
“不,不會的,你把彥直還給我。”甄悅瘋一樣撲上去廝打姬宇乾,後者無動於衷。
“然後呢,你打算怎麽辦?”黨愛國警惕萬分的問道。
“殺了你們,然後再把神軀搶回來。”姬宇乾說,“神軀是我傾盡所有心血打造的探索宇宙的終極工具,這麽浪費掉似乎有點可惜呢,沒錯,我反悔了。”
“無恥!”劉漢東舉槍射擊,姬宇乾一低頭,光束在飛機蒙皮上開了一個洞,負壓下零碎東西全都向洞口飛去,甄悅沒係安全帶,差點飛出去。
姬宇乾獰笑著站起來,撕開飛機蒙皮,騰空遠去,留下一長串肆無忌憚的笑聲:“愚蠢的人類”
飛機急下降,報警燈亮起,氧氣麵罩落下。
劉彥直接管了神軀,初次掌控五百米高的巨軀,就像小孩穿大人的鞋一樣不適應,正當他試著飛行的時候,姬宇乾和他齊頭並進,二人在萬米高空並肩飛行。
“我剛想起來一件事。”姬宇乾說,“神軀體內儲存著我搜集來的上千個級基因樣本,不能跟著你一起毀滅。”
“你取出來吧。”劉彥直說。
“不好操作,我們先換回來。”姬宇乾說。
劉彥直不疑有詐,兩人在空中再次交換了神軀,就像兩個騎士在疾馳中交換戰馬那樣。
姬宇乾接管神軀之後,果然取出了藏在軀體內的基因庫,這是一個體積很小的無位錯鐵容器,交給劉彥直之後,他猛然力,巨大的離心力將劉彥直高甩出,轉眼就到了十公裏外。
“去救他們吧,飛機要墜毀了。”劉彥直的腦海裏傳來姬宇乾送來的電波。
“你幹什麽!”劉彥直似乎明白了什麽。
“沒什麽,我讓你知道,拯救世界本來就是神的職責,不是人的。”電波中斷了。
劉彥直猶豫了幾秒鍾,毅然轉身飛走。
運輸機操作失靈,麵臨墜毀,距離海麵還有一百米的時候,忽然平穩起來,接著貼地飛行,操作也恢複了正常。
姬宇乾回到了座艙中,幾把槍一致對準了他。
“我是劉彥直。”那人說,“我們現在去西藏,你們坐穩。”說著他翻身出去,托著飛機高西進,飛機以五馬赫的度抵達高原衛星基地的時候,飛船已經起飛。
劉彥直跟隨飛船升空,十分鍾後歸來,告訴黨愛國:“現在可以確定了,送龍珠的外星人,其實是我們自己。”
黨愛國恍然大悟:“龍珠不是來自宇宙深處,而是來自不同的位麵。”
劉彥直點點頭:“我們完成了該做的,下麵就看他的了。”
“你說姬宇乾?他會死麽?”黨愛國遙望天際,若有所思。
“會的,他會徹底消失,永不存在。”劉彥直說。
天邊一團亮光閃起,那是姬宇乾的神軀在自爆,巨大的爆炸雖然能平複產生大規模量子糾纏的蟲洞,也會毀滅這個世界。
“你們還有五分鍾時間。”劉彥直說,“五分鍾後,地球會毀滅,你們想好,願意去哪個位麵,我送你們去。”
時間緊迫,沒有人矯情,他們各自選擇了自己理想的年代,除了甄悅,她堅決要求和劉彥直在一起。
“傻丫頭,別耍小孩子脾氣,我們不能在一起的。”劉彥直拍拍她的腦袋說,“好了,大家各道珍重吧,這次離別後,我們很多人將永世不再見了。”
“以後都不會有時空穿越了麽?”關璐問他。
“是的,翠微山蟲洞已經不複存在了。”劉彥直說。
“那我們怎麽穿越?”關璐不解。
“但是還有我。”劉彥直笑道,右手憑空畫了一個圈,一個時空蟲洞赫然出現,他先將猴子和小周、阿布凱丟了進去,蟲洞關閉,然後再開一個新的,將劉子光、劉漢東、關璐和黨愛國韋生文送走,每個人在臨行前都和劉彥直擁抱,臉上含著淚水,他們知道,劉彥直正在燃燒生命送他們離去。
最後一個離開的是甄悅,此時劉彥直已經虛弱不堪,身影都虛了,他消耗的不但是姬宇乾留在這副軀體內的能量,更是自己元神儲存的能量,耗盡之後,元神也將湮滅。
“我不走!”甄悅淚眼婆娑,和以往一樣固執己見,遠處已經可以看到印度洋的海水排山倒海而來。
劉彥直快要支撐不住了,一把將她掀入蟲洞,緊跟著倒了下來。
蟲洞消失,地球宣告毀滅,第一位麵湮滅。
史前,東勝神洲海外有一座仙山,名曰花果山,山上來了一隻極其凶惡的猴子,很快就統一了猴群,自稱猴王,這猴子上天入地無所不能,有一天跳入大海,徑直來到海底找到了同樣初來乍到的海底霸主,一條蛟龍。
猴子找龍王索要他的棍子:“姓周的,老子的棍子怎麽被你私藏了!若不拿出,掀翻你的水晶窩棚。”
劉漢東退伍之後當起了黑車司機,他開一輛九六年出廠的報廢普桑,變箱老掉牙,動機大修過好幾次,檔位很難掛,風擋玻璃上貼著一排褪色的年檢標和交強險標,懸掛調的很高,方便走城鄉結合部的爛路。
八月的最後一天,也是劉漢東開黑車的第七天,晚飯後,他停在南郊長途汽車客運站附近的路邊打瞌睡,別的黑車都是等在出站口主動攬活兒,但劉漢東跑車全憑心情,這會兒他有點困,不樂意湊那個熱鬧。
劉漢東正在迷迷糊糊,忽然聽到有人敲車頂,抬頭一看,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滿嘴煙熏黃牙,趴在車窗旁對自己說:“師傅,走不走?”
“走,當然走。”劉漢東很開心的答道,“就等你呢”。
淩晨時分,劉子光走出江北市的火車站,漆黑的天幕上星光熠熠,出站口上方的昏黃的燈泡將他挺拔的身影投射在廣場上,看到出站口有旅客湧出,拉客的出租車司機和小旅館服務員們如同蒼蠅一般圍過來,但是沒有人搭理他這個一身民工打扮的人,隻有幾個拿著紙牌子的中年男子有氣無力的衝他招呼著:“x縣,y縣長途車,上車就走啊。”
劉子光大踏步的在路燈照耀下的街道上走著,心中百感交集,八年了,終於回來了,不知道家還在不在,父母還好麽,他們頭白了麽,身體怎麽樣,想著想著,他不禁加快了腳步。
1997年,七月一日清晨,中**隊進駐香港,這一幕通過微波信號傳遞到千家萬戶的電視機裏,在江東省近江市一處民居內,二十一寸長虹彩電前,二十歲的青年劉彥直壯懷激烈,感慨萬千,胸中生出男兒何不帶吳鉤的壯誌豪情。
啪的一聲,電視機被關上了,父親厲聲斥責他:“就知道看電視,一點正事不幹,整天在家待業,看你能吃幾年的閑飯!”
劉彥直乖乖溜回去睡覺,六個小時後,睡醒一覺的他爬起來,洗了把臉,縮手縮腳經過客廳,現父親不在,長出了一口氣,下樓進車棚,騎上自己的自行車直奔同學家,準備分享一下看電視的心得,解放軍裝備了新式的無托式步槍,簡直是驚天動地的消息,必須探討一下。
他騎著自行車來到同學家,屋裏還有另一個二十歲的的少年,正拿著一本講1969年柯西金秘密出訪中國會見周總理在機場會晤避免中蘇戰爭的雜誌看的津津有味,同學說這是他初中時期最好的朋友,叫姬宇乾。
劉彥直和這個長著黨愛國相貌的姬宇乾握了握手,大家相約去遊戲機房打三國。
三個青年騎著自行車剛出門,迎麵而來兩個明豔少女,其中一個穿著橄欖綠的武警製服,佩戴紅色的學員肩章,另一個大方開朗,緊身t恤內波濤洶湧,牛仔短褲下兩條大白腿亮瞎人眼,三青年停車駐足,**的眼神盯在少女身上。
“流氓!”兩個少女目不斜視的走遠。
那年深夏格外炎熱,站在小營村口的土堆上,能看到遠處江麵上裝滿黃砂煤炭的平底船緩緩駛過,江對岸的高壓輸電鐵塔屹立在霧霾中,國道上的載重卡車把路麵壓得凹凸不平,煤炭粉塵灑落在樹葉上,路邊的配貨站和小飯店也常年累月保持著灰蒙蒙的形象。
小營村本是近江城鄉結合部的村莊,隨著城市迅猛展,繞城公路變成了三環路,自然村也變成了魚龍混雜、流動人口聚居的城中村,街道上汙水橫流,天空中各種線纜如蛛網般密密麻麻,違章建築比比皆是,每到夏天,家家戶戶的空調外機噴出熱浪,和街上公廁的臭味混合在一起,熏得人昏頭漲腦。
黃昏身份,一枚豆粒大小的火星從翠微山方向飛來,先打在跨越淮江的五百千伏高壓輸電線上,長達十米的電纜頃刻間化為蒸汽,緊接著火星飛入小營村一間出租屋,落入沉睡的植物人體內,瞬間高溫引燃隔壁廢品收購站內堆積的雜物,一場火災生了。
深度昏迷二十年的植物人從噩夢中醒來,那是一個荒誕至極而又漫長絕倫的夢,夢裏他是人類的至高神,就像那些醒來的人一樣,他很快就忘記了這個夢,連一丁點印象都不複存在。
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