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八十年代的新一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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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彥直和關璐麵麵相覷,1984年和2007年差了整整二十三年!黨愛國不是信誓旦旦說可以精確掌握穿越的時間麽,怎麽擺了這麽大一個烏龍。

    “1984年還沒有我呢。”關璐慌了神,“人生地不熟的,咱們怎麽辦。”

    劉彥直安慰她:“大不了繞一圈回去唄。”

    關璐哭了:“要能回去我就不怕了,2007能給整成1984,回去還不知道回到哪一年呢。”

    劉彥直說:“哭也沒用,先進城吧,找個地方住下,想想怎麽出國。”

    通往城市的道路很漫長,似乎永遠沒有盡頭,兩人在鋪著碎石的土路上走了半個鍾頭,硬是沒遇到一輛機動車。

    關璐常年保持體育鍛煉,身體素質還行,但是運動和跋涉是兩回事,她站住不動了,說一定要坐車。

    “你去村裏租一台拖拉機。”關璐說,“時間寶貴,我們耽誤不起。”

    劉彥直兩手一攤:“我拿什麽租車?”

    “不是有經費麽,人民幣和美元都有。”

    劉彥直打開旅行包,裏麵一大摞紅色百元鈔票,這是1999年發行的第五套人民幣,而1984年還在使用第三套人民幣,最大票麵10元,這一包錢等同於廢紙。

    關璐撇撇嘴,在路邊坐下了,忽然看到遠處塵煙衝天,一輛綠色的北京吉普212開了過來,她蹭的跳起來,站在路中央揮手大喊。

    北京吉普停了下來,司機探頭質問:“幹什麽的!”

    “不好意思,我們是大學生,來翠微山采風迷路了,能不能捎我們一程。”關璐裝的楚楚可憐的樣子說道,劉彥直羞愧的低下頭,博士就是博士,說謊打不打草稿,張嘴就來。

    司機不敢做主,回頭說了幾句,坐在後座上的人發了話,讓他們上來。

    關璐示意劉彥直坐前排,她歡天喜地上了後座,北京吉普的座位上鋪了竹條墊子,涼爽舒適,坐在旁邊的是一位老人,白色小翻領的確良短袖襯衣,銀灰色西褲,皮涼鞋,手拿折扇,腕子上一塊銀光閃閃的日立電子表。

    老人花白的頭發一絲不苟的向後梳著,精神矍鑠,微笑著問道:“兩位同學是學美術的麽?”

    劉彥直不敢說話,胡扯八道方麵他不如關璐。

    關璐果然不負眾望,張嘴就來:“是啊,我倆是美院的,到山上采風來的,自行車讓人偷了,回不去了。”

    司機插話道:“那得趕緊報案啊,自行車丟了是大事。”

    關璐生怕節外生枝,忙道:“一輛自行車而已,就不給公安機關添麻煩了。”

    司機說:“您倒是大方,可是便宜了犯罪分子了,別擔心,報案不耽誤事兒,你知道車上坐的是誰麽?”

    老人道:“小李,又多嘴!”

    司機挨了訓斥,不敢再說話。

    老人和顏悅色和關璐聊了一些美術方麵的話題,關璐對答如流,毫無紕漏,路上車輛稀少,車速很快,二十分鍾就抵達了市區邊緣,關璐心裏有數,謝絕了把他們送到美院門口的建議,在路邊下車了。

    吉普車開遠了,關璐還在揮手告別,感慨道:“八十年代好人多啊。”

    車裏,司機問老人:“徐書記,這兩人有點可疑啊。”

    正在閉目養神的老人睜開眼睛,拿過蒙著毛線套的罐頭瓶,喝了一口濃茶,問道:“哦?”

    “說是美院學生,可是沒拿畫筆和畫夾啊,丟了自行車也不報案,怎麽這麽有錢,不對勁。”

    老人淡淡笑了:“哪有那麽多可疑,又不是階級鬥爭的年代了,兩個年輕人是在談戀愛,又怕學校抓到,所以不願聲張,現在有海外關係的人多了,自行車收錄機這些電器都很普遍了,就連錄像機也不稀奇嘛。”

    司機說:“那是,我媳婦嘮叨好多次了,想買個雙卡收錄機,郊遊的時候提著,要多氣派有多氣派,可惜憑票供應,咱們省政法委的票就那麽幾張,輪不到啊。”

    老人笑道:“你們這些小鬼,都被資產階級享樂思想侵蝕了。”

    ……

    劉彥直是七零後,經曆過八十年代,關璐卻是第一次見到真實的八十年代,1984年的近江市,藍天白雲,街道整潔,放眼望過去沒有高樓大廈,隻有一片灰色的水泥建築,木質電線杆佇立在路邊,電線上停著一排嘰嘰喳喳的小麻雀。

    “寧靜的城市,充滿激情的時代。”關璐忽然變得嚴肅起來,仿佛為了映襯她的話一般,一輛解放牌卡車駛過,車上滿載年輕人,在音樂伴奏下唱著歡快的歌曲。

    “再過二十年,我們來相會,蕩起小船兒,暖風輕輕吹……屬於你,屬於我,屬於我們八十年代的新一輩。”

    兩人漫步街頭,不知向何處去,不知不覺走到最繁華的中央大街上,白色製服紅領章的交通警察站在馬路中央指揮交通,來往車輛都是造型中古的老爺車,有國產上海牌轎車,進口的蘇聯伏爾加、日本皇冠出租車,更多的是自行車和行人,八四年的近江市民打扮的並不像想象中的那麽土氣,花襯衫、牛仔褲,緊身t恤都有,時髦青年提著三洋牌的雙卡四喇叭錄音機,戴著蛤蟆鏡走在大街上,震耳欲聾的歌曲響徹街頭。

    “咦,好老的歌,他們聽劉文正的歌呢。”關璐欣喜道。

    劉彥直說:“別管劉文正了,咱們得想辦法謀生了。”

    兩人沒錢沒證件,連下一頓飯都沒著落,關璐愁眉苦臉道:“怎麽掙錢,總不能去搶吧。”

    劉彥直左顧右盼,看到遠處銀行大門口有幾個家夥鬼鬼祟祟的,心裏有了計較。

    江東省中國人民銀行是一棟民國時期的建築,早年作為花旗銀行江東分行存在,解放後就一直是人行所在地,1984年的中國人民銀行還不是純粹意義上的央行,而是對普通百姓開放的儲蓄銀行,改革開放後,人民群眾對外聯絡增多,海外匯款,海員工資等牽扯到外匯業務,所以銀行門口常年聚著一群黃牛黨。

    劉彥直帶著關璐走到了銀行門口,立刻有一個年輕黃牛走上來問:“朋友,要美元麽?”

    “我有美元,想兌換人民幣。”劉彥直提了提手中的旅行包。

    “一比五。”黃牛說。

    “可以。”劉彥直點點頭。

    “你有多少?”黃牛掏出煙來遞過去,“朋友,來一支良友。”

    劉彥直謝絕香煙,拍拍沉甸甸的旅行包:“你能吃下多少,我就有多少。”

    黃牛推了推鼻梁上的變色茶鏡,仔細打量著劉彥直和關璐,這一對男女穿著打扮很是不俗,氣質也和一般近江人不同,興許是港澳同胞、海外僑胞之類吧,他點點頭,衝銀行旁邊的巷口指了指:“咱到那去。”

    三人來到巷子裏,黃牛搭訕道:“朋友,看你麵生,是從哪兒來的?”

    “我們從美國來。”關璐替劉彥直回答。

    “美國哪兒,紐約麽?”黃牛露出無限向往的神情。

    忽然一聲怒吼傳來:“不許動!”穿白警服的公安如同神兵天降,將他們堵在巷口裏。

    劉彥直一把拉住關璐,奪路而逃,麵前一個年輕警察撲過來抓他,被他靈巧的躲過,腳下一絆,警察摔了個大馬趴。

    警察追出來的時候,已經不見了那一男一女的人影,隻好回去拿黃牛出氣,年輕警察掐住黃牛的脖子一頓暴打:“張家福,你屢教不改啊,投機倒把,倒賣外匯,去年大逮捕咋沒把你弄進去啊。”

    一旁老公安道:“國慶,把他帶回所裏再收拾。”

    ……

    偏僻的林蔭道,劉彥直和關璐驚魂未定,這年頭落到公安手裏可就完了,沒身份證明,攜帶巨款,九成九會被當成台灣特務辦了。

    關璐累得氣喘籲籲,口幹舌燥,忽然看到地上有個亮晶晶的小圓點,趕緊上前撿起來,是一枚鋁製的五分錢硬幣,麥穗環繞著“伍分”兩個字,下麵是1975年號,背麵是國徽和中華人民共和國字樣。

    “錢!”關璐驚喜道。

    遠處傳來叫賣聲:“奶油冰棍,五分錢一根。”

    關璐探尋的目光看著劉彥直,後者搖搖頭。

    “五分錢給我,我有辦法變出更多的錢。”劉彥直從關璐手裏拿過了那枚硬幣。

    “我看你怎麽變出錢來,不讓我吃冰棍。”關璐恨恨道,跟著劉彥直往前走,一處綠樹掩映的花壇邊,圍著十來個二十出頭的大姑娘小夥子,英語朗朗上口,關璐卻皺起了眉頭,他們的發音都極不標準,典型的近江英語。

    劉彥直說:“你在這兒等我半小時,我去變錢。”

    “怎麽變,你不會去搶吧?”關璐壓低聲音道,“八十年代嚴打厲害,偷看女廁所都會判死刑,搶劫更會槍斃的。”

    “放心吧,我不做犯法的事兒。”劉彥直把裝著錢的包推給她,轉身走了。

    繁華的中央大街上,一輛紅色公共汽車駛入站台,乘客們在前門口擁堵著,年輕的女售票員拿著票夾子喊道:“先下後上,上來的乘客買票了。”

    站台上,十三歲的少年韋生文盯著人群,迅速確定了目標,將煙蒂一丟,褂子搭在胳膊上,走向了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