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排結束，已是落日薄暮。

    正午時暴曬的高溫依然留有餘韻。

    袁毅開車回宿舍，陳瀟坐在後麵，低垂著頭，小聲啜泣。

    開到一個路口，正遇紅燈，車子一個急刹，袁毅回頭嗬斥道:“哭什麽哭，唧唧歪歪像個什麽樣子。”

    對不起，是我讓你們失望了。”陳瀟頭都不敢抬，怕對上袁毅的眼睛。

    嗯，是挺失望的。”綠燈，袁毅開車。

    對不起，我會仔細考慮退出組合的事情的。”這事兒對陳瀟打擊挺大的，本來練了七八年的老鳥了，挺有自信，結果被人家給帶節奏帶到破音，陳瀟感覺像自己這樣不爭氣的人大家一定都挺討厭吧。

    我特麽……”袁毅沒再說話，閉著嘴一言不發把車開到了一個地方。

    下車！”袁毅目光冰冷，陳瀟瑟瑟縮縮看了一眼，乖乖下車。

    萬裏回龍江，浩浩蕩蕩，奔騰不息。

    江邊的風天然帶了一點濕潤，吹在麵上連暑氣都降了不少。

    龍城被回龍橫亙，為了連接兩岸，近幾十年林林總總已經修了不少大橋，觀賞與實用並存。

    確實好漂亮呢。

    過來！”

    陳瀟略有些迷醉，卻被袁毅冷冰冰的一句話給驚醒，斂下了心中的漣漪，默默地跟了上去。

    兩人沉默地走著，回龍江是世界第三大江，龍城正處中下遊，江麵寬闊無比，走了好長一段路，才堪堪到了中間。

    有些東西，隻有當直麵時才能感受到那震撼人心的壯闊，極目西眺，水天一色，天地間都被落日的餘暉染得橙紅。

    陳瀟突然想大聲吼上一嗓子，沒啥征兆，也沒啥想法，就是感覺胸口有股濁氣在翻湧著奔騰著，吼出來就舒暢了。

    啊！！！！！！！！！！！！！！”

    袁毅把手攏在嘴邊，長長的吼了一嗓子，陳瀟心有所感，也有樣學樣地把手攏在嘴邊大吼大叫。

    啊！啊！啊！！！！！！！！！！”

    仿佛較勁似的，兩人的大吼綿延了好久好久。

    袁毅氣息悠長，陳瀟也不甘示弱，老娘幹不過正牌歌手怎麽也得把你這個業餘的給拿下，不然老娘的麵子往哪裏擱。

    路過的路人看傻子似的看著兩個人在那裏互相較勁，兩人偏還樂此不疲，你一聲我一聲吼得此起彼伏。

    等到兩人都沒了氣力，長長的籲出一口氣，對視一眼，均是不由自主地互相笑了，十分燦爛。

    這種直抒胸臆的感覺真他喵的爽！

    怎樣？是不是感覺很痛快？”袁毅看了一眼陳瀟。

    少女雙手按在大橋的護欄上，看著遠方遊弋的漁船，雪紡的長裙被陽光灑下了淡淡的金輝，披肩的長發在愜意的江風中微微飛揚。

    真的好美！

    陳瀟轉過頭來，展顏一笑:“謝謝，現在我真的好開心。”

    開心就好，”袁毅微微一笑，也把目光放向遙遠的江麵上那隻遊弋的漁船，“陳瀟就應該是這個樣子的女孩，綿軟的惹人憐愛，卻也有著自己的堅持。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自怨自艾，自暴自棄，自我懷疑，軟塌塌的像人人揉捏的麵團。”

    陳瀟攏了攏被風吹到額前的一縷秀發，笑道:“這次是我著相了，本來就緊張，被別人一帶就跑偏了。現在想來，根本沒必要，就算再來一次，我也不怵他。”

    袁毅並不答話，胳膊撐在護欄上，望向遠方，太陽已經快要沉落下去了，顏色也已經變得暗紅，仿若垂垂的老朽，一蹶不振，但是誰都明白，等到第二天的黎明，旭日初升，依舊光芒萬丈。

    陳瀟靠在袁毅旁邊，也一起托腮看著遠方的夕陽。

    路過的一個攝影愛好者，很是會心地抓拍下了這一幕，唯美到一塌糊塗。

    良久，看著已經完全沉下去的夕陽，袁毅嘴角動了動，笑道:“我知道有一個跟你是同行的女孩，也喜歡平時鬱悶的時候來到橋上望著江水吼上一嗓子，吼完了，就樂顛顛地再回到周圍的世界中，當一個從來不知道憂愁為何物的二逼。”

    她？我認識麽？”

    不，”袁毅仰頭看著徹底暗下來的天空，不知何時已經繁星點點，“你不認識她，也永遠不會認識她。”

    怎麽？她離龍城很遠嗎？”

    對，很遠很遠，遠的好像是在另一個世界。”

    哦。”陳瀟不明所以，幹脆跟袁毅一起看星星。

    說起來，她跟你挺像的，心思都很沉，也是隊長兼主唱，也很喜歡唱歌，也被人吊打過。”

    那我感覺我跟她挺像的。”陳瀟笑道。

    別自戀了，人家帶著自己的隊友一路爬上了巔峰，經曆的波折不知凡幾。而你這貨，隻是一個稍微遇到點挫折就哭鼻子還吵著鬧著要退隊的小女孩而已，”說著，袁毅站直了身體，“走吧，陳瀟就是陳瀟，你不會是任何人，也不需要帶著別人的印記。”

    走了兩步，袁毅忽然停下了腳步，毫無征兆地揉了揉陳瀟的腦袋，笑道:“還有，她可比你矮多了。”

    陳瀟皺了皺鼻子，跟在袁毅身後偷偷做了個鬼臉:“神神叨叨的，我不是我，還能是誰？再說我好好一個人幹嘛要當別人，閑的蛋疼麽？”

    ……

    等回到宿舍的時候，已經快要十點鍾了，宿舍裏空蕩蕩的隻有房宣儀一個人趴在沙發上看雜誌。

    淩美岐跟韓冬各自都有朋友約，吳莎因為下學期估計會因為行程的問題上不了課，所以提前去圖書館裏預習，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隻剩下房宣儀一個人百無聊賴地不知道幹啥。

    沒電視，手機被沒收了，唯一的電腦還被袁毅鎖在櫃子裏，房宣儀獨守空房，鬱悶的簡直快要抓狂了。

    袁毅回宿舍換了一身寬鬆的衣服，走出門口正好看見房宣儀噘著嘴老大不高興地杵在那裏。

    怎麽了，宣儀？”

    好無聊，你陪我玩。”

    別鬧。”

    然後袁毅就多了個小尾巴，他走到哪兒，宣儀就跟到哪兒。

    袁毅從放在玄關旁的購物袋裏取出一大袋子剛買的鴨梨，挑了兩個個頭大的，對宣儀晃了晃:“宣儀，要不要吃梨。”

    要！要！要！”宣儀雙眼直發光。

    那就乖乖去沙發上坐著。”

    好嘞。”

    嗯，這丫頭是蹦過去的。

    幾分鍾後，陳瀟也收拾好了跟宣儀排排坐在沙發上，等著飼養員投喂。

    袁毅端著兩個碗走了過來，一人麵前放上一個。

    對陳瀟:“這是冰糖雪梨水，對嗓子有好處，趁熱喝。”

    對宣儀:“這是冰糖雪梨的梨，快吃吧。”

    房宣儀看著麵前一碗散發著熱氣的沒一點汁水的煮熟的雪梨塊，額頭青筋直冒。

    袁毅看著好玩，拿著個大鴨梨啃了一口。

    日常懟宣儀什麽的，最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