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地處南方，但已經臨近十月的清晨，還是帶著些絲絲的涼意。

    不過這對於蘇諾來說完全不算個事，即使是葉帆，在其能穩定使用靈能後，這些許的涼意也是不成問題。

    何況他們現在還在有名的大吃貨省，正趕著第一波的早茶。

    燙滾滾的砂鍋粥，讓這倆吃得是熱火朝天，腦門子都要冒出汗來。

    “我說難得有一個月的長假，你還要把我帶出來亂晃！就算是已經上了你的賊船，你也不能這麽對待我吧！”

    葉帆吃著蝦餃，含含糊糊地抱怨著。

    是的，在葉帆對蘇諾的委托結束後。葉帆就因為付不起那高額的委托費，從而隻能拿身體抵債。

    大家千萬不要誤會，是葉帆必須給蘇諾免費當一年的助手。

    但是每次想到那張匪夷所思的賬單，葉帆就覺得自己一定是被坑了。

    明明說好了委托不超過五百塊的啊！

    那為什麽還有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附加費用？

    價值1888元的‘特殊喚醒fú wù’是什麽鬼啊！他怎麽不記得有點過這種東西。

    還有那個3888元的‘暴力喚醒fú wù’，怎麽想怎麽都很可疑好吧！

    果然那個時候摔在地上不是意外啊！

    還有那些零零碎碎的什麽差旅費、餐補、醫療報銷、精神損失……為什麽連水費電費都要算他頭上啊！

    是！委托谘詢費是隻要499元！但這些加起來快五萬了啊！混蛋！

    仗著沒有營業執照所以工商沒法管是吧！你這樣哄抬市價是要遭到同行唾棄的！

    可形勢比人強，哪怕葉帆再怎麽不畏蘇諾的強權。也不得不屈服在已經開啟了靈能，能清楚地看見的那一監獄的鬼魂下。

    然而在葉帆簽下了這為期一年的不平等條約後，蘇諾還告訴葉帆自己虧了，這還是看在他學生的身份上給打的折。

    要不是葉帆覺得自己一點都不可能打贏蘇諾，他當時就想衝上去了。真的，不騙你，但凡是有一點希望，哪怕是玉石俱焚。

    葉帆發誓，他一定會衝上去的。

    然而並沒有希望，葉帆隻能聽天由命地跟隨著蘇諾，連夜擠了七八個小時的火車才趕到了這裏。

    甚至就連來這裏幹什麽的，蘇諾都沒有告訴他。

    所以在確定了這為期一年的助手生涯是包食宿的後，葉帆把喜歡吃的全都點了一遍，他決定在這一年的時間要吃回本。

    “呼呼……燙燙燙！”

    葉帆剛吹了兩口，就迫不及待地將還冒著熱氣的粥喂入口中。

    結果燙的他毫不顧形象地掐喉嚨、吐舌頭……

    邊上坐著的一位白發蒼蒼，衣著樸素的老奶奶趕緊遞過一杯溫水，嘴裏還念叨著：“慢點吃慢點吃，心急喝不了熱粥……”

    葉帆趕緊接過老奶奶遞來的溫水，咕嘟咕嘟的一飲而盡，這才緩解了喉嚨裏火燒的感覺。

    禮貌地謝過老奶奶雪中送炭的溫水後，葉帆又向那些美味的茶點發起了進攻。

    而蘇諾卻停下了手裏的筷子認真打量起那位，正慈祥地看著葉帆的老奶奶。

    他們吃早茶的地方，是在一個巷子裏的老店。店麵雖小，但外麵擺了很多的露天座椅。蘇諾和葉帆，就坐在露天靠近門口的位置。

    那個老奶奶坐在蘇諾的斜對麵，麵前除了一杯被fú wù員續滿的溫水，什麽吃的都沒有。她就拄著一根破舊的木棒，上麵係著一個裝滿了空飲料**的朔料袋。

    就那麽安安靜靜地坐在那兒。

    老奶奶雖然衣著樸素，有很多縫補的痕跡，但卻顯得幹淨整潔。

    滿頭的銀發一絲不苟的束在腦後，偶爾有那麽幾根不受束縛的發絲也被她攏在耳後。

    滿是皺紋的臉上，顯露的都是人生的滄桑。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睛，更是讓這位老奶奶顯得是那麽的與眾不同。

    這或許也是為什麽，店家對她和其他拾荒者的態度截然不同的原因。

    老奶奶就那麽一臉慈祥，溫柔而專注地看著狼吞虎咽，毫無吃相的葉帆。看著看著，老奶奶竟然眼角泛起了水光。

    她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淚花，顫抖著氣息小聲地低語。

    “小遠……真像小遠呀……”

    然而不等蘇諾發問，卻見店裏走出了個帶著廚師帽，係著一條油膩膩的白色圍裙，一臉橫肉的小眼睛胖子。

    那胖子在老奶奶的麵前小心地放下了一碗豬肝粥，操著拗口的普通話說道。

    “阿婆，您孫子真的不在我這裏。您總待我這也不是個事，我看您還是過別處找找看吧！”

    老奶奶一聽頓時急了，她下意識地想要抓住那胖子的手臂。但手剛伸到半空，又意識到這突兀的行為會給人帶來麻煩，隻好顫顫巍巍地把手收了回去。

    “怎麽會呢？我的小遠……小遠說了，他在這邊最老的店裏煮湯。我都打聽過了，你這家店就是最老的，怎麽會不在呢？我的小遠……”

    老奶奶雙手緊攥著兩邊的衣角，氣息不均語氣斷斷續續。

    那胖子也是被老奶奶突然的動作嚇得提起心來，但見她又把手收了回去便又放下心來。用力的順了順自己的胸口，顯然是嚇得不輕。

    畢竟老奶奶的歲數放在這裏，這萬一要出點什麽事，那他的店都可以不要開了。

    “阿婆，我這裏真的沒有您的孫子小遠。您吃了這粥就趕緊回去吧！省的讓家裏人擔心記掛。”

    說完，那胖子就匆匆地回店裏照顧生意，留下那老奶奶獨自枯坐，徒然低語著自己孫子的名字。

    一旁狼吞虎咽地往嘴裏塞著食物的葉帆，其實也在偷偷留意著這位老奶奶。此時見她這淒涼的模樣，頓時於心不忍。

    “奶奶……”

    葉帆剛準備安慰一下老奶奶，但卻見老奶奶在他喊出‘奶奶’兩個字的時候，忽然把頭扭了過來。

    那雙清澈的眼睛迅速變的渾濁，臉上本就滿是皺紋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幹枯凹陷下去。

    “小遠……是你麽……小遠……奶奶找的你好苦啊……”

    老奶奶瞬間就變成一具幹屍般的模樣，兩個眼眶空洞洞地盯著葉帆。那枯瘦的隻剩皮包著骨頭的手，在空中胡亂地揮舞著，腳下步履蹣跚地朝著葉帆的方向挪動。

    被這一幕嚇的有些愣住的葉帆，在清醒過來後下意識地想要躲開，但卻被對麵的蘇諾給一把按住了手臂。

    葉帆疑惑地看著蘇諾，卻見他隻是搖了搖頭並不說話。

    萬般無奈下，葉帆隻好選擇了相信蘇諾，緊閉上雙眼不敢直視那具朝他走來的枯瘦身影。

    就在老奶奶那幹枯的手掌將要觸摸到葉帆時，她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

    葉帆久等沒有任何反映，於是悄悄地睜開一絲縫隙，眯著眼睛偷偷地看去。

    卻見老奶奶將那就要落在葉帆身上的手掌，緩緩地收回。嘴裏輕聲反複念叨著什麽，又慢騰騰地坐回了原先的位置。

    葉帆大著膽子湊近了一些，這才聽清，原來老奶奶嘴裏念叨著的是。

    “不是……你不是小遠……你不是小遠……”

    鬆了一口氣的葉帆探了探身子，湊到蘇諾的麵前輕聲問道：“你早就知道這奶奶有問題？”

    蘇諾撇了眼葉帆那因緊張而冒出虛汗的額頭，動作不露痕跡地朝後退了一些。

    “這是念靈，有人在彌留之際，有不懼生死也要達成目的的強烈執念，就可能會變成這樣。開始時一天隻有四個小時是靈體狀態，剩下的時間都會以活人模樣示人。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靈體狀態的時長會逐漸增加。一旦徹底變成靈體，如若還未完成生前的執念。那麽就會魂飛魄散，投胎的機會都沒有。”

    隨著蘇諾的解釋，係著油膩白圍裙的小眼睛胖子又從店裏出來。但他好像完全看不見那枯坐在原位，一副駭人模樣的老奶奶。

    他搖頭歎息著端起了那碗一口未動的豬肝粥，長歎一聲‘作孽哦’就把那粥給倒在了一旁的汙水池中。

    也不知他是在歎息老奶奶找不到她的孫子，還是可惜他那碗粥。

    此時葉帆已經沒有胃口在吃下去了，招呼了一聲買單打包後，就呆在那看著蘇諾掏出手機查看著什麽。

    等到結賬完打包好時，卻見蘇諾從口袋裏掏出了兩枚古錢。

    “這念靈沒了眼仁所以無法識路，如若不管她，就會一直徘徊在這原地，直到她魂消魄散。”

    蘇諾說著將那兩枚古錢相互搓了搓，然後一把抓住了葉帆右手的中指，按在了古錢中間的方口上。

    頓時葉帆感覺自己的指尖被刺了一下，條件反射下把手用力抽了回來。

    果然，他右手中指的指尖處，滲出了一滴血珠。

    然而不等他想把受傷的手指含在嘴裏，卻又被蘇諾一把按住手指，將那血珠點在了老奶奶的眉心。

    “你幹嘛呢！”

    葉帆剛一抱怨，蘇諾就鬆開了他的手。並將那兩枚同樣沾了葉帆血液的古錢幣，給放進了老奶奶那空洞洞的眼眶裏。

    “所謂見錢眼開，這古錢幣上沾染了你十指連心的心頭血。隻要不把錢幣從她眼眶中取出，那她就一直能看見你，並且跟著你走。”

    蘇諾給葉帆解釋了一下他的行為，這同樣也是在教他。

    “見錢眼開還能這麽解釋？你語文老師的棺材板我都快按不住了！”

    不過葉帆吐槽歸吐槽，還是很自覺的拎起了打包的食物，帶頭走在了前麵。

    果不其然，老奶奶在眼眶裏放入了古錢幣後，臉就一直朝著葉帆。

    現在葉帆起身走了，老奶奶也拿過靠在一旁的破木棒，一拄一拄地跟在他後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