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第179章 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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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秋慘淡一笑,酸楚化作淚水在眼眶裏打轉轉,“南宮澤,咱們不說這些了好嗎?我現在沒時間沒精力和你討論感情。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去李府走一趟了。”
南宮澤愛戀的看著微弱燈光下洛秋修長的身影,伸手想要觸摸那略顯單薄的肩膀,可是空氣中似乎充滿了阻礙,讓他的手無法穿越過去,許久,他垂下手臂,忍住心中的那一聲歎聲走向門口。
在與南宮澤擦肩而過的洛秋還是感覺到了在那堅實的身軀中散發出了的溫暖氣息,像一雙無形的手在環抱著他,正一點一點的驅散他內心的冷,驅散內心深處那些許的恐懼……
“洛秋,凡事小心,照顧好自己。”
南宮澤低沉而充滿關切的聲音撞進了洛秋的心中,一顆晶瑩的淚水悄悄的滑落下來。
就在南宮澤踏出門檻的那一刻,洛秋還是忍不住輕啟朱唇,“南宮澤,別真的讓我師父殺了你。”
一抹會心的笑容泛在臉上,南宮澤扭過頭,“除了你,沒人可以取走我的性命,放心吧,即便你師父假戲真做我也有能力應對。”
京郊破廟中,熊道寬已經在這裏坐了兩個時辰了,那把泛著寒光的短劍就擺在他的麵前,這把短劍跟了他大半輩子,鋒利的劍刃上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的鮮血。每一次shā rén後,他都會將劍身仔細的擦拭幹淨,就像這把劍從來沒有嚐到過血的滋味。
沒人生性嗜殺,熊道寬也是如此,他已經忘了第一次shā rén是什麽時候了。曾經的他也是一腔熱血,也有過仗劍走天涯的豪情壯誌,可是不知什麽時候這份慷慨激昂已經變的麻木不仁。他沒有了第一次shā rén時的恐懼,隨著shā rén越來越多,血對於他來說隻不過是溫水中加了點顏色……
半生漂泊,無妻無子孑然一身,家對於他來說是陌生的,兒時的家隻有些模糊的記憶。不知從什麽時候起他有了渴望家的念頭,也許是洛秋的出現吧,洛秋的到來讓他有了父親般的感覺,雖然他拚命克製住這個念頭,雖然他有掙紮,雖然他有愧疚,但是那份對於親情的渴望始終占據著他的內心。
那個他不敢想起的夜晚就是他複雜人生的開始,那一具具冰冷的屍體時時出現在他的夢中,讓他從夢中驚醒。每次夢後他都又凶又狠的訓斥著洛秋,也更加堅定了他的想法,他與洛秋始終不會有父女般的親情……
熊道寬睜開有些渾濁了的雙眼緊盯著麵前的短劍,“我可不可以假戲真做?我可不可以先殺杜義再殺李耀祖?這樣的話,我的毀麵之仇可以報,洛秋的仇也可以報,殺了他們就沒人知道我的秘密……”
“杜義的命夠大,兩次殺他都不成,如今洛秋就要去李府,想殺他就更難,而且洛秋是不會讓杜義和李耀祖就這麽死的,他要的是李耀祖的罪行大白於天下,要的是他父親的平冤昭雪,要的是杜義供出殺他滿門的凶手是誰,要的是南宮潤的罪己詔,所以他斷不能讓我就這麽結果了杜義和李耀祖。”
“可是如果不殺了他們,有一天真相大白,我和洛秋就必定會死一人,我該怎麽辦?殺?不殺?”
熊道寬拿起短劍,手指在劍身上慢慢滑動著,突然,劍身上映出了許多張麵孔,他們都鮮血淋淋,那些麵孔有的已經模糊不清,有的卻清晰可見,他們都張大嘴拚命的喊著叫著,像是在哀求又像是在譴責……
漸漸的,許多的麵孔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麥夫人那充滿母愛的臉龐,她含笑著向熊道寬微微點頭致禮。
熊道寬恍惚了,悔意已經寫在了臉上,“麥夫人,你的女兒我照顧的很好,她現在出落成一個大姑娘了,她正在想辦法為你們報仇。麥夫人,我是不是可以功過相抵了?你是不是可以原諒我了,看在我照顧你女兒的份上原諒我……”
劍中麥夫人的笑臉不見了,兩行悲涼的淚水湧了出來,漸漸地,淚水中多了些紅色,繼而變成了血噴湧而出……
“不……”熊道寬恐懼的扔掉短劍捂住雙眼,“不,你們不是我殺的,我不要看到洛秋仇恨的眼神!”
漸漸地,熊道寬從幻覺中走了出來,他目光變得冰冷無比,撿起地上的短劍冷笑一聲,“我不會看到洛秋仇恨的眼神……”
吹滅燭光,掩上房門,略帶憂鬱的腳步在院中響起,一前一後,洛秋和南宮澤雙雙走到院門前,洛秋遲疑了一下拉開了院門,側身讓出南宮澤後,一把冰冷的鐵鎖掛在了大門之上……
洛秋不敢抬頭迎上南宮澤依依不舍的眼神,他怕南宮澤捕捉到他眼中的淚光,終於,他喃喃的說道:“就此別過吧,到王府還有一段路程,一路小心。”
“你也是……”
一左一右,兩人分別踏上了屬於自己的路途,一步,兩步,三步,兩人的背影越拉越遠,但是彼此的心跳聲依稀還在耳邊強烈的跳動著。
南宮澤放慢腳步,終於忍不住回過頭去,洛秋修長單薄的身影在昏暗的月光下越來越長,直至消失在冰冷的月光之中……
李府大門敞開著,門前搖曳著一排紅燈籠,昏紅的燈光在這春夜裏多了一抹暖色。洛秋悄無聲息的站在李府門前掃視一眼,一絲冷笑掛與嘴角,“嗤,好紮眼的大燈籠。”
洛秋玩性乍起,撿起腳邊的一粒小石子輕輕一彈,“噗”隨著一聲細微的破損聲,燈籠裏的紅燭瞬時傾倒一邊,火苗毫不留情的向燈籠上蔓延,“轟”的一下,整個燈籠著了起來。
“走水了……”
洛秋冷不丁的喊了一聲,李府的門房裏衝出了一個人,“是誰在這裏大呼小叫的……”
威風還沒耍完,門房的人就發現燈籠像個火球一般搖搖欲墜,“娘來,燈籠怎麽著了?”
來不及追查原因,門房的人就折身回去,很快就拿著一把大掃帚衝了出來,跳著腳將火球打了下來,又使勁的拍打起來。
洛秋漫不經心的繞過門房的家丁,不緊不慢的走進李府大門。
家丁好容易將火球撲滅,剛要擦一下腦門上的冷汗,忽然感覺身後有一個身影已經邁進來李府的大門。家丁心下一驚,急忙回頭,果然,那人已經大搖大擺的站在了李府的前進院。
“站住!”家丁厲嗬一聲,“什麽人敢擅闖李府?”
洛秋慢下腳步,家丁緊跑進步攔在了洛秋麵前,上下打量了一下洛秋,這一看不要緊,家丁立刻扔下了手中的掃帚,“原來是田公子啊,怪小的眼拙,沒認出公子……”
洛秋擺擺手,“無妨,看你忙著滅火也就沒敢驚擾你,本公子就溜達了進來,怎麽,需要通報嗎?”
“不不不,杜先生交代了,田公子若來,無須通報,可直接去杜先生處,今兒大門未關其實就是等著田公子的大駕光臨呢。”
家丁說罷又心有餘悸的回頭看了一眼還在冒煙的燈籠殘骸,輕聲嘀咕著,“好好的,這燈籠怎麽著起來了?”
李耀祖和杜義匆忙的趕了過來。他們怎麽來了,原來,杜義在書房裏實在是等不下去了,索性親自出來看看,正趕上李耀祖院中散步,聽到門前似乎一陣sāo luàn,所以,兩人才結伴前來。
洛秋聽著腳步聲就知道來者是誰,他故意裝作沒有察覺,反而捏著下巴若有所思的重複著家丁的話,“是啊,好端端的怎麽著火了,火,寓意旺,看來李府日後將旺上加旺了……”嘴上這樣說,可洛秋的心裏可不是這樣想的,他暗道:“哼,隻要我田洛秋踏進李府就等於一顆火苗落在了這裏,這顆小小的火苗會把這裏燒成殘垣斷壁,支離破碎!”
“哈哈哈……”李耀祖得意的笑了起來,“田公子說的好……”
洛秋急忙回頭,詫異之色寫在臉上,“李大人,杜先生……”
李耀祖大手一揮,“貴客登門老夫當然要出來迎接……”
“田某怎能煩勞大人親自迎接……”
“田公子客氣了,田公子這一來就帶來了好兆頭,老夫感激不盡啊,來來,屋裏請,來人,備茶……”
獨立的小院,獨立的書房,三個人相繼落座,香氣撲鼻的茶水擺在了桌上,洛秋不客氣,端起茶碗輕酌一口,“好茶……”
“知道田公子要來,大人便命人備下了貢茶雀舌,可見田公子在大人心裏的地位不是在下能比的。”杜義故意如此這樣一說,目的就是要讓洛秋知道這是李耀祖的賞識和誠招之心。
田洛秋怎會不知杜義話中的意思,放下茶杯拱手道:“田某不才,李大人至誠相待,恐怕田某會辜負大人的厚愛。李大人,昨夜之事……”
李耀祖知道洛秋要說什麽,一臉的滿不在乎,“田公子,昨夜之事你就別放在心上了,老夫還要謝謝你出手教訓了那個逆子,要不是你,老夫的臉恐怕就丟盡了。”
李耀祖的慚愧之色躍然臉上,這在洛秋看來隻不過是李耀祖收買人心的一種手段而已,克製住內心的鄙夷,洛秋讚道:“李大人大人大量,在下佩服!大人,今夜燈籠懸於門前,大人又親自迎接,咱們約定之事大人不需再考慮考慮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