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豪，你這是怎麽啦？！”

    “李大哥，你醒醒！”

    翻山越嶺，千裏迢迢，在靈猴的引領下，張萍和馬蘭花終於見到了李子豪，可他卻靜靜地躺在一堆樹葉中，昏迷不醒，聽不到愛妻和蘭花妹妹深情的呼喚。看他臉色慘白，胡子拉碴，腮癟了進去，衣衫襤褸的，無論是張萍，還是馬蘭花，都感到無比心疼。

    “這麽長時間了，過的不是正常人的日子，就是鐵人也受不了啊！李大哥太不容易了！”看著悲痛欲絕的張萍，帶著新新守在旁邊的張冬梅告訴她，李子豪已經這樣昏迷兩天了。在這之前，他總嘔吐，一天要拉十多次肚子，還燒，喊頭痛、說心裏煩躁，拚命喝水。

    聽著張冬梅的介紹，張萍的心一陣陣痛。子豪啊，為了保護大腳怪，你這是不要命了啊！她流著淚，拉過李子豪的胳膊，給他把脈。

    “怎麽樣？張萍姐？”過了一會，馬蘭花著急地問。

    張萍看了馬蘭花一眼，將手指從李子豪的腕上慢慢移開，麵色沉重地說：“他脈象濡弱，恐怕是急性胃腸炎，體質也虛弱，營養嚴重不良啊！”

    “那怎麽辦？那怎麽辦？”馬蘭花和張冬梅同聲道。

    張萍看著她倆，說：“如果這樣繼續昏迷，子豪有生命危險啊！”

    聽了張萍的話，張冬梅突然大聲哭了起來:“李大哥呀，你不能死呀——”她身邊的新新看媽媽哭，也跟著“唧唧”地流淚。

    “怎麽啦？怎麽啦？”

    “呢呢唧唧？呢呢唧唧？”

    聽到哭聲，正在附近壘灶煮食的李小柱，還有在林子裏休息的強強、花花等一群大腳怪都圍了過來。看三個女人傷心地坐在李子豪身邊，李子豪仍直挺挺地躺著，就像個死人一樣，心裏都掠過一絲不祥的感覺。

    “要趕緊想法救救李大哥呀！”張冬梅停住哭泣，抬頭對李小柱和強強說道。

    是啊！李大哥不能死，大夥都舍不得他，沒有他，這些大腳怪日後怎麽辦？想到這裏，李小柱著急地說：“這荒山野嶺的，一沒有醫，二沒有藥，怎麽辦哪，真急死人了！”

    “醫我倒懂一些。”看著急得轉圈，抓耳撓腮的李小柱，張萍說：“要是能采到些草藥，也可救他一命呀！”

    “李大哥自己也懂醫，認得好多草藥，這回也吃過一些，唉，可好像不太對路，總不見好呀！”張冬梅歎氣道。

    春山喲，春山——

    春山上高懸還陽草呀，

    觀音菩薩站岩邊也，

    灑酒磕頭求神仙呢，

    一年四季保平安。

    突然，馬蘭花高聲唱起這山歌。這悠揚的歌聲，帶著縷縷淒涼，也含有幾分祈求，令人動容。

    “對呀，還陽草！”馬蘭花的歌聲剛歇，李小柱忽然一拍腦袋大叫道。

    “還陽草？”

    “呢呢唧唧？”

    張萍、張冬梅，還有強強都吃驚地問。

    “是的，聽我爺爺說呀，有一種草，長在高高的山崖上，白天，太陽曬不死；夜晚，還閃閃光，人吃了可以起死回生，所以叫還陽草，我們山裏人還叫它命草。”馬蘭花說道。

    等馬蘭花介紹完，李小柱打著手勢對強強說：“要救李大哥，我們拚命也要尋到還陽草呀！”

    “呢唧呢唧！呢呢唧唧！”強強明白了李小柱的意思，手指著遠處高聳的山巒，說了幾句，意思是，那裏山最高，我們到那裏去找吧！

    順著強強的手指看去，隻見那山巒上，包裹著一層如輕紗般稀薄的雲霧，如仙似幻。李小柱說：“好啊，哪怕上天，也要找回還陽草！”說罷這句，看了一眼張冬梅，他又說：“這樣，冬梅，你們在這裏看著李大哥，我跟強強到那高山上尋還陽草去！”

    “我也去！我也要去！”李小柱說完，馬蘭花站起來說道。

    看了一眼馬蘭花，李小柱笑著說：“你個小丫頭，絆手絆腳的，別去了，就在這裏陪嫂子看著李大哥！”

    “別門縫裏瞧人，告訴你，我可當過李大哥的向導喲！”說罷，馬蘭花瞪了一眼李小柱：“你們那回被圍了，還是我救的呢！”

    聽他們說來說去，張萍看看這個，望望那個，心裏充滿感動。這是一種真情的流露！這份真情，是命運與共，唇齒相依的關懷；是心靈相通，脈搏互動的交響！人間至味是真情啊！想到這裏，她低頭看了一眼昏迷中的李子豪，覺得他這些年的付出是值得的。有這麽多真心朋友，他並不孤獨，並不寂寞！“讓她去吧！”她輕聲說。

    “好，聽嫂子的，那我們馬上出！”說完，李小柱拉了把強強，看了一眼馬蘭花，過去熄了灶裏的火，背上獵槍，提起砍刀，在頭前走了。

    強強擁了一下身邊的花花；馬蘭花又看了眼李子豪，向張萍點了點頭，兩個一起迅追上了李小柱。

    李小柱、馬蘭花和強強這三個，都生在深山密林長在深山密林，山地經驗十分豐富，爬山過嶺，涉水越澗，對他們來說，並不是什麽太難的事。因此，一片片叢林、一道道山崗、一條條河溪，迅被他們甩在身後。

    可這裏一山更比一山高，一山更比一山險。

    眼下，他們登上的這座山，可謂“一山有四季，十裏不同天。”山下麵，百花齊放，姹紫姻紅；山坡上，綠樹蔭濃，山風送爽；山腰間，霜染樹葉，五彩斑斕，可到了山頂，卻冰天雪地，寒冷刺骨。

    上得山來，強強毛厚，尚可抵擋，可李小柱和馬蘭花衣衫單薄，頓時凍得像冰棍一樣。“啊切！啊切！”馬蘭花禁不住連續打了幾個噴嚏。

    “蘭花，還行吧？”聽到噴嚏聲，李小柱踏著積雪，邊撥開冰枝開路，邊問跟在後麵的馬蘭花。

    “還行！”馬蘭花跑前兩步，跟李子豪並肩了說：“李大哥生死不明呀，我們不能耽誤，快點走！”說完，加快了步伐。

    “呢唧，呢唧！”走在後麵的強強跑著趕上來，叫住了兩人，指了指冰雪覆蓋的山坡，做了個滑動的手勢。

    “啊，明白了，強強是說，我們坐在冰雪上滑下去。”李小柱笑著說。

    馬蘭花向強強伸出大拇指：“強強真聰明，行啊，我們坐回滑滑梯！”說罷，緊了緊衣褲，將背包抱在胸前，看準了一條視野開闊一些的雪道，一屁股坐下來，“刷——”地滑了下去。

    “走囉——”看馬蘭花先滑下去了，李小柱和強強對視一眼，也一起跟著滑了下來。

    這可不是專門的滑雪場，沿路冒出一些荊棘，暗藏著一些凸起的岩石，也有幾道凹陷的深坎。這三個有時被荊棘鉤住；有時被岩尖戳得生疼；有時像皮球一樣滾下凹坎，每個的身上都帶了傷，但他們沒有停下，繼續滑行。

    滑到山腰，看冰雪稀薄起來，這三個方止住滑行，站了起來，邁開步子，向山下走去。

    穿過一片叢林，三個來到一處懸崖峭壁下。

    仰望這處懸崖，壁立萬仞，如刀削斧鑿一般，直指蒼天，看不出有什麽可以借力攀爬之處。

    傳說中的還陽草，就生長在這樣的高崖之上。

    可是，怎麽上去呢？就在李小柱、馬蘭花為難躊躇之際，隻見強強飛身一躍，張開四肢，龐大的身軀卻像蜘蛛一樣緊貼在懸崖上，手腳並用，躍身而上。

    “強強小心！”李小柱和馬蘭花一齊驚叫起來。

    強強沒有理會二人的叫聲，繼續手摳岩縫，腳蹬突出的岩角，奮力向上攀登。到懸崖中間了，雲霧在它身邊掠過，它就像騰雲駕霧的神仙。突然，可能腳下滑了，它就像在大樹上蕩秋千的獼猴一樣，身子懸空，擺來擺去。

    萬一從那麽高的地方掉下來，肯定會粉身碎骨啊！李小柱、馬蘭花手心裏冒出汗來，心提到了嗓子眼，卻怕影響強強，分散它的注意力，都緊閉雙眼，不敢吭聲。

    過了一會，等兩人睜開眼睛，仰頭再看，強強已經穩住了身子，繼續慢慢地向上攀爬。一步、兩步、三步......它終於到崖頂了，李小柱和馬蘭花兩個人才放聲高呼起來：“強強——好樣的——”

    山風鼓蕩，沒有強強的回音。

    李小柱、馬蘭花隻好耐心等待。可等著等著，直到夜色已經籠罩了懸崖，還沒有聽到強強的任何動靜，兩人不由得急了，仰頭大叫：“強強——強強——”

    啊，隨著兩人的叫聲，強強終於出現了，它就站在懸崖邊上。朦朦夜色中，它那龐大的身影就像崖頂上突起的孤峰。

    “強強小心——強強小心——”兩人擔心地呼喊。

    這時，隻見強強身子聳動了一下，接著，就聽見“刷——”的一聲響，一條粗索從崖頂降落下來。

    李小柱趕緊上前抓住粗索：“啊！藤條，這麽長的藤條！”

    “藤條？”馬蘭花也趕緊過來，抓住藤條看：“是啊，就像條龍啊！”

    就在李小柱、馬蘭花兩人驚歎間，藤條動了。他倆連忙放下藤條，後退幾步看，就見強強抓著藤條，飛身而下。它的背上，背著一捆東西，閃爍著螢火一樣的光芒。

    “啊！還陽草！”李小柱、馬蘭花同時驚呼起來。

    “咚！”看強強著地了，李小柱、馬蘭花欣喜地跑上前，擁抱它：“強強，你真了不起！”馬蘭花說。

    終於采到了還陽草，這三個無比高興，走去坐在一棵大樹下的大青石上，都掬起從身邊流過的山泉喝了一口。

    “快！走！”剛喝了一口水，李小柱就急著站起身，催著回去。時間就是生命！不知李大哥怎麽樣了，趕緊！趕緊！趕緊讓他吃上這還陽草！心裏喊著，他的腳步就邁開了。

    那邊路上，這三個係掛著病危的李子豪，帶著還陽草，一路疾行，不在話下。

    這邊林子裏，李子豪還沒醒過來，張萍正深情地看著他，按著他的穴位，心裏一遍又一遍地呼喊：子豪，子豪啊，你一定要挺住！

    “來，嫂子，給李大哥喂點果汁吧？”張冬梅端著一個石碗，走過來對張萍說。這是她在李小柱壘砌的灶上剛剛熬好的野果汁，碗裏還冒著熱氣。

    張萍抬頭看了一眼張冬梅，停止按摩，將李子豪上身扶了起來。

    張冬梅馬上蹲下身，將石碗伸到李子豪唇邊，慢慢向他嘴裏傾斜，但果汁從他嘴角流了下來。她眼睛一熱，禁不住又流下淚來：“李大哥，你好歹喝點呀！”

    “子豪，子豪呀——”看李子豪還是滴水不進，張萍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了，放開嗓子，嚎啕大哭。

    “張萍姐——我們回來啦——”就在這時，傳來馬蘭花清亮的聲音。

    張萍止住哭聲，和張冬梅抬頭看去，隻見馬蘭花雀躍著跑在前麵，後麵跟著李小柱和強強，三個正興衝衝地大步歸來。

    “蘭花——”

    “柱子——”

    “呢唧——”

    張萍、張冬梅，還有花花，都站起身，高興地向他們揮手，叫了起來。

    “還陽草找到啦！李大哥有救啦！”馬蘭花跑過來，興奮地說。

    不等張萍們答話，李小柱和強強也走到了跟前。強強立即從身上解下那捆還陽草，交給張冬梅，急切地“呢呢唧唧”了幾聲。

    “冬梅，快去熬一下，馬上喂給李大哥喝！”李小柱明白強強的意思，也催促著張冬梅。

    “哎！”張冬梅答應一聲，抱著還陽草，轉身就向灶那裏跑去。

    風小了些，雲散開了，一縷陽光透過樹梢，照在李子豪蒼白的臉上。誰也沒有覺，他的眉頭輕微抖動了一下，可還是無力睜開雙眼。

    “快！藥熬好啦！”過了個把小時，張冬梅熬好還陽草，用石碗端過來，交給張萍，催她趕緊給李子豪喝。

    可是，剛才給李子豪喂果汁，都喂不進去，現在這還陽草如何喂得進去呢？張萍端著碗想了想，突然，自己喝了一口，然後，俯下身子，將嘴唇對著他的嘴唇，一點一點往他嘴裏喂。

    山風瑟瑟，林間鳥鳴。

    就在張萍這樣喂了三口還陽草的時候，李子豪的眼睛突然睜開了。看到大家都圍著自己，他臉上的肌肉動了動，想笑一笑，可終究沒有笑出來。

    “李大哥醒啦！李大哥醒啦——”馬蘭花欣喜地高聲大叫。

    大夥也跟著歡呼起來，這歡呼聲穿過密林，傳得很遠，經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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