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江若淼、吳豔萍之死，李子豪說也怪自己相逼太緊，感到很內疚，說他們盡管不擇手段利用大腳怪追名逐利，但還不至於要以命相贖。

    “貪念既起，萬劫不複啊！”雷師叔卻勸李子豪道：“人之貪念猶如溝壑，愈填愈深，不填自滿，最終定會將自己埋葬掉。這二人可說咎由自取，自作孽不可活呀！”

    “這種人死了死了，有什麽值得可憐的！”半天沒有吭聲的李小柱這時憤憤地說。

    李子豪看了一眼李小柱，搖搖頭說：“這裏恐怕還得托你照看些時，我與江若淼畢竟同學一場，還是得去送送他。”

    “子豪乃重情重義之人，要去你就去吧，這裏我還會幫著照看的。”聽了李子豪的話，雷師叔說。

    於是，告別雷師叔，與李小柱回到藏人洞，和強強們在一起呆了兩天，又叮囑了李小柱一番，李子豪就離藏人洞而去。

    想那車禍現場似乎就在林區境內，江若淼、吳豔萍等人的遺體一旦被現，會運到紅花鎮善後，到了沒人處，他便騰雲駕霧，直奔紅花鎮而去。

    果然。江若淼、吳豔萍之死已經成為紅花鎮街談巷議的熱門話題。

    當李子豪飄落鎮外密林，然後，從容走進鎮內，找了家小餐館，坐下來點了兩個菜吃飯的時候，就聽到了旁邊一桌的客人邊喝酒邊高聲議論：

    “哎，聽說那男的，是海城的一個大學者，那麽響當當的一個人物，為一個女的，就那樣死在山凹凹裏麵了，不值當喲！”

    “這叫老牛吃嫩草，嚐鮮不要命！”

    “那女的也是我們這塊一朵花呀，這叫美女陪著死，做鬼也風流啊，哈哈哈。”

    “又不是沒得房，又不是沒得床，也不曉得他們坐那麽大個車跑到那高的山上去幹什麽。”

    “事故原因還在調查中，哈哈，不過聽說與大腳怪有關！那可是棵搖錢樹，滿世界的爹爹婆婆們都跑來向它扔錢哪。”

    “怪不得，原來是要錢不要命！“

    “唉，隻是苦了我們那大腳怪主任覃光華，那女的是他相好，聽說這兩天他守在殯儀館，不吃不喝不睡，人都癡球了。”

    覃光華、殯儀館！聽到這兩個關鍵詞，李子豪想，看來江若淼、吳豔萍的遺體就存在那殯儀館裏，就到那裏去祭祭他們吧，頓時便放下筷子，起身走出小餐館，在街上打聽到好位置，找了間花店，買了一束花拿著，快步向殯儀館走去。

    殯儀館建在鎮外林中一塊空地上，是一座平頂仿古建築，門前，建有一個花壇，一株柏樹孤零零地佇立其中。裏麵，傳出隱隱的哭聲，飄出燒紙焚香的煙霧。

    李子豪來到這裏，一眼就看到，門前花壇邊孤獨地坐著一個人。這人耷拉著腦袋，一副頹廢至極的樣子。他走近兩步，認出了這人：這不就是覃光華嗎！便又緊走兩步，來到覃光華身邊。

    覃光華沒有感覺到自己身邊來了人，仍然那樣一動不動地坐著，嘴巴卻在微微動著，從裏麵不斷輕輕地吐出兩個字：“豔萍......豔萍......”

    看著麵前頹唐的覃光華，李子豪的腦海中6續浮現出熱情飽滿的覃光華、精明狡黠的覃光華、呆若木雞的覃光華、誌得意滿的覃光華。一個純樸上進的山裏青年，在名利的誘惑下，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變成了這副模樣，他不知是命運弄人，還是人弄命運。

    進出殯儀館的人，表情悲戚，誰也沒有注意到覃光華。

    “小覃，小覃。”李子豪叫著俯身輕輕拍了拍覃光華的肩膀。

    覃光華抬頭看了李子豪一眼，又低下了頭。

    “小覃，節哀！”李子豪又拍了拍覃光華的肩。

    覃光華忽然冷笑了兩聲，說：“節哀？我哪還有哀？哀莫大於心死，我的心都死啦！”

    聽了覃光華的話，李子豪默然無語。

    “怎麽，你是來看戲的？覃光華偏起頭望了一眼李子豪說：“曲終啦！戲完啦！人散啦！”

    “小覃，事情原本可以不是這個樣子，你......”李子豪欲言又止，他忽然覺得三言兩語對覃光華已經無濟於事。

    果然，聽了李子豪的半截話，覃光華說：“晚啦！現在說什麽都晚啦！”說著，他站了起來，麵對李子豪道：“你知道什麽叫竹籃打水一場空嗎？你知道什麽叫雞飛蛋打嗎？你知道什麽叫陪了夫人又折兵嗎？哈哈哈，你不知道，我他媽全知道！”

    李子豪看著覃光華，說：“你知道就好，知道就好。”

    “流水落花自飄零，紅塵萬丈一場空！”覃光華忽然念著這句詩，轉過身子，踉蹌著向前走去，邊走邊向身後揚了揚手說：“李老師，小覃已死，  從此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你好自珍重吧！”

    看覃光華怪怪地走了，李子豪將手裏的花放在柏樹下，說了聲“若淼，一路走好！”對著花拜了三拜，便大叫著追上去：“小覃——小覃——”

    可覃光華卻加快腳步，一溜煙就不見了。

    終究放心不下，李子豪騰上空中，向下俯瞰，隻見覃光華一路踽踽獨行，走進了離紅花鎮十裏開外的普濟寺。

    樹林森森，寺院陰陰。

    “金刀剃下娘生，除去塵牢不淨身。

    圓頂方袍僧像顯，法王座下又添孫。”

    李子豪飄落在寺院裏，聽到從前邊的佛堂傳來這四句法語。

    覃光華真要出家啦？

    李子豪搖身一變，變成一隻雀兒，飛到佛堂窗下，隻見一場剃度儀式正在這裏舉行。覃光華跪在蒲團上，主持僧已經為他剃除了須，正給他披上僧衣。

    “徹悟，盡形壽不殺生，汝今能持戒否？”導師在說完授戒的功德後問。

    覃光華回答道：“能持——”

    李子豪不想看下去了，覃光華出家剃度儀式還沒結束，他就悄悄飛走了。邊飛他邊想，小覃啊，佛祖說：苦海無邊，回頭是岸。這苦海是貪念，是利欲，  你為貪念利欲所累，失了本性，如今你遁入空門，昄依我佛，隻要知錯能改，行善積德，佛祖也會原諒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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