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物，看看你都做了些什麽！”

    七長老威嚴的聲音傳來，其間夾雜著難以抑製的憤怒。

    此刻，周家的議事堂下，一名少年正跪在地上。他頭發散亂，雙手被縛於身後，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周晨，你知不知道！你把周家的臉都丟盡了！”議事堂之上，七長老的眼神中仿若藏著一道利劍，直直的刺向少年，恨不得就在這裏將他刺死。

    名叫周晨的少年卻隻是咬了咬嘴唇，一言不發。

    “好了，七長老。你還是先冷靜一下，”正在七長老發怒之時，坐於議事堂正中首位的中年人已是緩緩開口，“我們還沒查清楚事情的真相，不要過早下結論。”

    “周明正，話可不是這麽說的。事實都已經是明擺著的了。”

    中年人左手邊，一個老者陰陽怪氣地說道。他須發全白，眼眶凹陷，臉上的皺紋如同深深的溝壑。那嘶啞的嗓音聽上去有種說不出的怪異。

    “周家族人周晨，強占米爾達家族的未婚妻，被我們米爾達家族當場抓住。證據確鑿，還有什麽可查的？”

    中年人微微皺眉：“米爾達塞弗，任何一件事在沒有蓋棺定論之前，都是有徹查的必要的。”

    “嘿嘿嘿，周明正，怕是你想包庇他吧？也是，出了這種事，你們周家的臉上肯定不好看。如果能把這事壓下來，周家自然就不會受到什麽影響，”老者低聲笑著，“可惜，周明正，我們米爾達可不是那些小家族，你們想以勢壓人，未免找錯了對象。你們周家雖強，我們卻也是不懼的。”

    “嗬，如果你非要這麽想的話，那就算是吧。我懶得和你瞎扯。”

    周明正冷冷地笑了笑，顯然是沒將老者明目張膽的挑釁放在眼裏。說罷，他站起身來，朝著堂下的少年緩步走去。

    老者頓時語塞。雖然周明正無視他的態度讓他很是火大，但在這種情況下，他又的確拿對方沒有辦法。是以他隻好冷哼了幾聲，沒有再多做言語。

    “抬頭，看著我。”

    來到少年麵前，周明正緩緩開口說道。

    聞言，周晨抬頭，默默看著眼前的中年人。他的眉目間充滿了睿智和沉穩。那是屬於上位者的氣概。說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與家主接觸。

    “這件事，是你做的麽？”

    中年人問道。

    周晨愣了片刻，隨即搖了搖頭。

    “那麽，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麽你會出現在米爾達家族？”

    說話間，中年人的視線始終沒有離開過周晨的眼睛。周晨感覺那道目光仿佛能探清自己的思想。

    苦澀的笑笑，周晨開口：“如果我說，我也不知道，你會相信麽？”

    他沒有撒謊。直到現在，他都沒弄明白究竟是怎麽回事。

    周晨，十六歲。周家最平凡的一個人。說他平凡並不是說他的外貌如何，而是因為他的人生。

    從某種角度來看，他出生在周家，就是一個錯誤。

    周家是雲川帝國的一個大家族，主府在羽林城。當然，如果僅僅是在羽林城裏稱霸，還不能說有多厲害。周家的強大，就在於其勢力已經蔓延到了周遭的好幾個大城市，商會，坊市更是覆蓋了近乎三分之一個雲川版圖，甚至和臨近的帝國都有生意上的往來。可以說，除了皇室，雲川境內隻有極少數的幾個家族擁有和周家差不多的實力。米爾達算得上其中一個。

    然而，強大的家族需要的不僅僅是財力的雄厚。事實上，真正能支撐起一個家族的，是家族中的至強者。

    加格爾大陸，以靈為尊！

    這個世界上，存在著名為“修靈”的職業體係。修靈者吸納天地間的靈氣入體，從而超越人體極限，達成**凡胎所不能成之事。甚至有大能者，揮手之間，移山填海，無所不能。可以說，修靈者是淩駕於世俗事物之上的存在。一個家族，或許它富可敵國，又或許它能左右一個帝國的政治，但所有這些凡人看來無比強大的能量，在修靈者麵前，不過是小孩子過家家而已。並且，越是強大的修靈者，就越是不受世俗的約束和控製。

    修靈的曆史漫長，自人族最早有記載的時dài kāi始便一直延續著。時至今日，在無數代人的努力下，靈氣的修煉已是變得無比興盛，達到了巔峰。修靈已經真正進入了世人的生活，成為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在這個時代，除了先天身體有異樣的殘疾人，已經很難再找到純粹的凡人了。

    當然，同是修靈，不同的人卻是會產生不同的結果。天賦異稟者，不需要多久就可以進步，修煉的道路基本沒有什麽障礙，很輕鬆就能達到高深境界。而天賦差一些的，遇到瓶頸可能需要好幾年甚至好幾十年才得以突破，修煉中也會經曆很多波折。至於那些天賦極差，甚至毫無天賦之人……恐怕終其一生，都無法突破某個境界。這一類人，也注定在修靈一途上沒有什麽作為。

    一個強大的家族不能缺少修靈者的支撐。所以，當某個在修靈上永遠不會有所成就的人出生在名聲顯赫的家族中時，他的命運，就隻能是被淘汰。

    而周晨，恰好扮演了這樣一個角色。

    他無力主宰自己的命運。在這個實力為尊的世界，他如同別人手中的提線玩偶。這一點，他很清楚。所以多年來，他一直保持著低調的行事風格。周家沒有他的位置，他就盡量避免與他人發生利益衝突。即使有人譏諷他是個廢物，他也從不放在心上。

    在麵對威脅時，周家不會保護他，但給他tí gòng一個基本的生活環境還是可以的。周晨想著，成年之後離開羽林城，到某個偏遠的地方去。到時不管是做周家的下層人員也好，離開周家自謀生路也好，總歸不會有生命危險。

    可誰能想到，行事向來低調的他，竟然惹上了同為雲川帝國大家族的米爾達家族。甚至連他本人都不清楚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昨天晚上你在做什麽？和我說說經過。”

    周明正沒有接周晨的話。

    “我去藥鋪買了些藥材。離開藥鋪的時間大概是戌時。回來之後便一直待在房間裏。後來覺得有些困，就睡下了。一醒來……”

    “那麽，周晨離開周家的時候，負責巡邏的人，有沒有發現呢？”

    周明正視線變幻，停留在了堂內一個健壯青年的身上。

    “呃……沒有發現。”

    見周明正目光掃來，健壯青年臉上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很僵硬。猶豫了片刻，他尷尬的回答。

    “嗯……”

    周明正沉吟。思考良久，他將手搭在周晨肩上。

    周晨隻覺一股溫熱的氣流從肩部進入身體，流經四肢百骸，幾個周天循環後複又回到肩部。

    “這件事，很詭異。”

    抽回手，周明正緩緩說道。

    “哦？那你倒是說說，怎麽個詭異法？”

    老者嘴角微撇，冷笑著開口，眼神之中充滿不屑。

    “第一個疑點，時間。”

    周明正豎起一根手指：“從羽林城，到米爾達所在的德南城，在場的諸位，來去隻需要幾分鍾。但實際上，這兩座城鎮的距離絕對不短。”

    “以周晨的實力，是不可能僅憑步行就能在一個晚上的時間內到達的。”

    “也就是說，”一旁的七長老此刻也是冷靜了許多，“並不是他自己主動進入米爾達的？”

    周明正點點頭。

    “哼，如果是他借助了某種手段呢？”

    米爾達塞弗問道。

    “是不是借助其他方式我們先不提，”周明正說，“接下來說說第二點，動機。”

    “說實話，對於周家，周晨不是什麽重要的人物。這十多年，他的表現如何，在場諸位都是清楚的。當然，你也是知道的，米爾達塞弗。周晨資質平凡，甚至是沒有絲毫天賦。再加上平日裏，他一直都很安分……”

    周明正頓了頓。“我不覺得，他會冒險去做這種事。首先，米爾達不會放過他，周家也不會幫他。其次……當然這是我的感覺。他不是那種會為了女人，連命都不要的白癡。”

    “另外，周晨。”周明正望向身後的少年。

    “你在今天之前，認識那個女人麽？”

    “……不認識。”

    周晨搖了搖頭。

    “嗯，不出我所料。那麽各位，我想，對於周晨沒有行動動機這一論斷，大家應該沒有異議了吧？”

    周明正點點頭，轉身朝著眾人淡淡地說道。

    “該死的！這就是你所謂的查清？周明正，你不要覺得我好糊弄！”

    在所有人都還沒來得及表態的時候，米爾達塞弗猛的一拍座椅扶手，站了起來。

    “說來說去，都是你一個人在說。你真當老夫是白癡？我承認，這件事情是有不少疑點，可是按你的說法，這小子就完全是無辜的？再怎麽說，這小子始終是在米爾達被發現的！還是在泫瑤的床上！而且，泫瑤已經……事實擺在這裏，難道你還想抵賴？”

    聞言，周明正卻是輕輕笑了笑。

    “行了，不要這麽衝動。之前不是你讓我說的麽？我說了你又不滿意，那你要我怎麽做？”

    他用略帶戲謔的語氣回敬道。

    “而且，你怎麽知道，那女人已經……”

    “廢話！老夫這一身修為是拿來當擺設的嗎！這種事情，自然是能探清的！”

    聽得此話，米爾達塞弗頓時氣得跳腳。

    “那麽，”周明正收起了玩笑的語氣，複又變得嚴肅起來，“周晨呢？”

    “什……什麽？”

    米爾達塞弗一愣。

    “果然。看你的反應，你應該是隻探查了那女人，而沒有探查周晨吧？正是因為這樣，你才沒發現這最奇怪的一點。當然，也是我要說的第三點。”

    “周晨他，沒有破身。換句話說，”周明正抬手，幾個呼吸間便是解開了周晨身上牢牢纏繞的繩索，將他慢慢扶了起來，“他還是個小屁孩。”

    “什麽？”

    米爾達塞弗頓時瞪大了雙眼。他急忙起身，也不顧自己的形象了，箭步一躍，竟然就這樣直接來到了周晨麵前。

    “不用再探了，我剛才已經探過了。畢竟，我這一身修為，可不是擺設呀！對吧？塞弗？”

    周明正笑了笑，對他失禮的行為卻是沒說什麽，隻是小小地調侃了他一下。

    米爾達塞弗沒有理會周明正的嘲諷，自顧自的將周晨的手握住。周晨哪裏能反抗，隻好任由他將自己的手抓著。半晌，米爾達塞弗放下周晨，眉頭緊鎖。

    “所以我一開始就說，這件事很詭異。一個不合理的人，出現在了一個不合理的場合。有些事情，乍一看沒有什麽問題，可再仔細想想，就會發現，那裏麵其實布滿lòu dòng。”周明正道。

    “為什麽，我一開始沒有想到這點呢？”

    老者輕聲問道。似是在問周明正，又似是在問他自己。

    周明正卻是突然怔住。

    但馬上，他就換上了之前那種戲謔的表情。

    “我以為你還能更有自知之明一點的。問題的dá àn很簡單，因為，你蠢啊！”

    “放屁！”

    老者頓時氣急，竟是直接沒有風度地怒罵起來。

    “哈哈哈哈，塞弗，看你發怒的樣子真的是很有意思啊！”

    周明正卻是笑出了聲。

    “見鬼！周明正！”

    “咳咳。好了，說正經的。”

    周明正止住了笑聲。

    “米爾達塞弗，我們兩家之間的關係一直不算好，這點，你我二人都是清楚的。”

    周明正的語氣變得嚴肅。

    米爾達塞弗愣了愣，隨即緩緩點了點頭。

    “我猜測，可能是有人在利用周晨，希望借這件事情徹底挑起我們兩家的爭端。在雲川境內，我們兩家都是極其龐大的家族。一旦我們開戰，勢必會對各自的實力產生不小的影響。而家族的實力下降，後果如何，我想你應該很清楚。”

    “什麽！這人好惡毒的心思！”

    米爾達塞弗一驚，隨即便是咬了咬牙。

    “所以，這件事一定要好生處理。如果處理不當，很可能會導致十分嚴重的後果。這人既然敢算計我們兩家，想必不是什麽泛泛之輩。不，甚至有可能根本不隻一個人。”

    周明正的表情越發凝重。

    “怎麽處理？”

    “聯手。”

    “聯手？”

    “沒錯，聯手。而且，還不能明著來。現在我們在明，敵在暗。既然他們想算計我們，那我們就將計就計，假裝敵對，暗地裏聯手，等他自己跳出來。”

    “……計策倒是不錯。可沒想到，竟然有一天，我會要和你聯手，真是讓人不爽。”

    米爾達塞弗撇了撇嘴，頗有些不情願。

    “那我也沒辦法。忍著吧。為了麵對未知的敵人，過去的糾紛，隻能先暫時放下。”

    “還有，這小子的賬怎麽算？雖說不是他，可他終究是進了米爾達。現在，恐怕雲川帝國有一半的人都知道了這件事。你總得給我一個說法。”

    米爾達塞弗指著周晨。

    “我已經想好了。讓他離開羽林城，然後我們對外口徑一致，承認是周晨所為。我們周家會將他遣送出去。”

    “不是，這就完了？”

    米爾達塞弗頓時瞪大了雙眼。

    “那你還想如何？別忘了，我們兩家實力相當。如果我在這件事上給了太多賠償，會讓人覺得周家認慫了，這樣反而容易引起懷疑。最正常的情況，是我沒有答應你的條件，然後我們兩家就此徹底翻臉”

    周明正無奈地笑了笑。

    “嘁，就是說得配合你是吧？行行行，媽的便宜你們了。”

    米爾達塞弗的火氣絲毫沒有下降。

    “詳細的計劃，你過幾天再來德南城找我商議。現在，我走了！”

    他擺擺手，頗為不耐煩的回道。說罷便身形一閃，竟然直接從議事堂中躍出門去。

    周明正收起笑容，轉身回到自己的座位。

    “好了，諸位都散了吧。剛才我所說的，想必大家都清楚了。從今天開始，周家上下，加強戒備。”

    家主發話，四周的人均是行了一禮，便各自走向了議事堂大門。待得眾人離開後，堂內一下子清淨了許多。

    隻有周晨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你也去吧。關於你的事情，我自有安排。”

    周明正朝著周晨擺了擺手。

    周晨沉默著點了點頭，轉身走出門去。看其神色，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那，老夫還有點事，就先走了。”身側，七長老示意道。

    周明正揮揮手，以示同意。

    七長老也離開了。

    一時間，堂內隻剩下一個人的身影。

    周明正坐於首位，望著議事堂大門，久久沒有言語。

    “你騙了他們。”

    一道聲音從背後傳來，打破了沉默。

    “是的。”

    不疾不徐的答道，周明正回頭。隻見周家的六長老，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了他的身後。

    “你隱匿的手段，可是越來越高明了。就連我都沒有發現。”

    周明正看著他，隨即淡淡地笑了笑，道。話雖如此，但他的反應，卻是毫無驚訝之感。

    “這些話，還是留著以後再說吧。我隻是好奇，你到底又在謀劃什麽？”

    六長老打斷了周明正的話語。

    “唉，也罷。反正瞞不過你，告訴你也無妨。”

    周明正輕歎道。

    “其實，我沒有把真正的情況說出來。所謂有人要挑起兩家爭端，不過是一方麵而已。如果事情真的僅僅隻是這樣，反倒好辦了。”

    “但這件事，又真的不能完全暴露給他們。且不說米爾達塞弗是個外人，就是在周家，向來也隻有你我二人知曉。如果全盤托出，恐怕，會掀起一場不小的風波。”

    “你的意思是，他們的最終目的，其實是周晨？”

    六長老仔細想了想，隨即神色凝重地問道。

    “難道，還有別的解釋麽？”

    周明正苦笑。

    “可你是怎麽知道的？”

    六長老接著追問。

    倒不是他不相信周明正，隻是此事牽扯過大，容不得半點馬虎。

    “因為米爾達塞弗。”

    周明正頓了頓。

    “你應該記得，他剛剛問過一個問題，為什麽他沒有想到要去檢查周晨。實際上，這句話恰好提醒了我，如果他檢查了周晨，那這場鬧劇，其實根本就沒可能發生。”

    周明正臉上的表情慢慢變得嚴肅起來。

    “也是從那一刻開始，我感覺整件事情，可能沒有我想的那樣簡單。但我又不可能把我的疑惑全部講出來，所以便隻好順水推舟，告訴他敵人的目標是我們。不瞞你說，在他說出那句話之前，我一直是這樣認為的。可現在想想，敵人的主要目標，十有**是周晨。”

    “……不會吧？我覺得，或許是你多慮了，這不過是個巧合。”

    思索片刻，六長老安慰道。

    “是啊，我也很想說服自己，這隻是巧合。可是，越是想找到說服自己的理由，我察覺到的不對勁就越多。到此刻，我已經無法用巧合來解釋這一切了。”

    周明正異常冷靜。

    “首先，若他們僅僅隻是為了挑起爭端，那其實，有很多種方法，可以達到這個目的。並且，比起這種方式，要簡單得多。”

    “用這種方法，其最大的變數，就在於米爾達塞弗。因為他檢查周晨與否，足以改變整件事情的走向。如果當時出了哪怕一點點的偏差，就不會有這場鬧劇的發生。也就是說，那些人的計劃，其實很容易落空。”

    “換做是你，你會采用這種方法麽？”

    周明正直視著六長老，緩緩問道。

    “……但你也無法否認，即使再怎麽小，他們還是有采用這種計劃的可能性。僅憑這一點，就認定他們盯上了周晨，未免，有些武斷了吧？”

    猶豫了片刻，六長老開口。

    “你說的沒錯。但是，除了這計劃本身的疑點外，還有一個方麵也是不能忽略的。就算他們非要采取這種方法，那麽，不光是米爾達塞弗，另一個當事人也必須得考慮到。你想想，如果出現在那裏的，是周家任何一個其他的人，甚至是你和我之中的一個，你覺得，那老家夥還會不會這麽衝動？連事情都沒完全弄清楚，僅憑自己下意識的判斷，便將事態擴大到了現在這種難以收拾的程度？”

    周明正卻是搖搖頭，緩緩說道。

    “這就已經證明了，周晨，絕對不是那些家夥心血來潮而隨便選擇的一個人。正好相反，周晨在他們的計劃中，扮演了最重要的一個角色。可以說，這個計劃實施的基礎，恰恰是他，大家公認的廢物。如果真的隻是為了算計我們兩家，會以周晨入手麽？”

    “另外，還有最關鍵的一點，也是我真正說服自己，最終得出這種判斷的一點。”

    “還有？”

    六長老眉毛一挑，有些好奇地問道。

    周明正卻是長歎了一口氣，輕聲說道：

    “你不覺得，周晨經曆的這場事件，給人的感覺很熟悉麽？”

    “是麽？我怎麽沒……”

    聽得周明正的話語，六長老很是疑惑。

    可話隻說了一半，他的神情卻突然變化！

    四周的溫度，仿佛在瞬間降低了許多。

    一股名為驚懼的情緒，在他的臉上逐漸蔓延開來。

    “你，你是說……”

    六長老的聲音，有著些許的顫抖。

    “恐怕，就是如此。也隻有這樣，才能將所有的疑點，通通解釋清楚。”

    周明正輕輕點了點頭，苦笑著說道。

    “……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嗬嗬，真是好算計啊。借這場鬧劇，將周晨推上風口浪尖，然後，讓那個人得以知曉。當她知道這件事後，會發生些什麽呢？”

    沉默良久，六長老再次開口。從他的眼中，透出深深的無力。

    “……不，我真的，不敢去想。事到如今，我們兩個，也隻能被那些家夥牽著鼻子走了。必須盡快，將周晨送出周家。”

    他止不住地歎息著。

    “隻不過，我唯一不明白的一點是，既然他們有辦法將周晨從周家移到米爾達家族，為什麽，不直接在周家就動手？”

    “關於這一點，現在我也沒有得出dá àn。”

    周明正搖了搖頭。

    “但這件事情，是拖不得的。在米爾達塞弗的影響下，想來過不了多久，她就會知道的。若周晨不馬上離開這裏，屆時周家……不，恐怕整個雲川，都會陷入動亂之中。”

    話畢，周明正的笑容更是慘淡了幾分。

    “……周晨離開周家，絕對是他們想要的結果。他們遲早，是會對周晨下手的。可是，我們卻別無選擇。”

    六長老緩緩歎道。

    “是啊，你說得對。麵對她，我們實在是賭不起。唯一能賭的，也隻有那些人的出手時間罷了。”

    “該死的！沒想到，我們竟然被人死死地抓在手中，連氣都喘不過來！這些家夥，怎麽會這麽難對付？”

    六長老一拳打在身後的牆壁上。

    周明正閉上雙眼。嘴角的苦澀越來越濃。半晌，他站起身，緩步走向了議事堂的大門。

    清晨的空氣給人一種很潮濕的感覺。天空中，點點未隱沒的星辰閃耀，仿佛一顆顆璀璨的寶石。而在遠處，已是泛起了魚肚白。

    “都已經藏了十六年了。本以為，可以一直等到我大哥回來的。可惜……”

    他看著遠方的天空，長長地歎息道。

    “不過，現在想這些，怕是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但願這一路上，他能夠平安無事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