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

    這是周晨在接觸到小球的那一刻，心裏第一時間冒出的想法。

    在他的感覺裏，那顆小球，冰冷得刺骨。僅僅隻是接觸，似乎就要將他的手指凍結。他沒有任何心理準備，下意識地想把手抽回來。

    “別動！”

    陶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周晨的手指顫了顫，終於還是沒有收回來。

    “堅持住，有些不適是正常的。對你的身體不會造成影響。”

    陶岩安慰道。

    深吸了一口氣，周晨抑製住了自身的本能反應。

    好在那種感覺並沒有持續多久。幾息之內，那顆小球便是溫暖了些許。雖然在周晨的感覺裏還是冷得可以，但已經比之前那種讓人難以忍受的狀態好上太多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小球竟然起了變化。

    卻見那原本無比絢麗的紫色，隨著周晨的接觸，變得越來越暗淡。而那光芒的強度，也是瞬間下降了許多。

    如果硬要做個比喻，之前的小球，如同一顆會發光的紫葡萄。而此刻，它正在慢慢變成一塊煤炭。

    周晨緊張地看著那小球的變化。他生怕這玩意兒突然爆炸或是產生什麽其他的危害，好幾次都想把手抽回來。但陶岩沒有發話，他也不敢輕舉妄動。

    而再看看陶岩，從小球出現變化的那一刻開始，他就一直保持著那種無比凝重的表情。在這種情況下，周晨更不敢亂動了。

    這段時間，仿佛比周晨以前經曆過的任何時間都要難熬。

    所幸，這種煎熬的時間始終是會結束的。

    當周晨的手指麻木到幾乎已經感覺不到那小球傳遞過來的冰冷時，陶岩終於開口：

    “好了，把手放下吧。”

    周晨如逢大赦，連忙把手收了回來。長時間保持著同一個姿勢，並且還是在充滿了煎熬感的狀態下，周晨隻覺，自己的右手此刻酸痛無比。

    然而，那小球並沒有隨著與周晨的分離而恢複原狀。正好相反，它依舊保持著與周晨接觸時的最後一刻的狀態。

    “……原來如此啊。”

    陶岩仔細地查看著那顆小球。半晌，他發出一聲歎息。而當他回過頭，再次看向周晨時，那眼神中蘊含著的，好像是，同情？

    “陶團長，您就不要再賣關子了。有什麽是我需要知道的，請您痛快地告訴我。”

    見陶岩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並且絲毫沒有給他講解的意圖，周晨終於是忍不住了。

    “這個東西，名叫聚真珠，二階中品的器物。”

    陶岩給周晨展示著手中的那小球。

    “它的價值，如果單看材料使用的話，可能連某些一階上品的東西都比它珍貴。但它之所以能成為二階，就在於它的功能。”

    “此物，可以檢測一個人身體的各項屬性。最關鍵的是，絕對不會出現差錯。”

    “使用方法也很簡單。就像你剛才那樣，用一根手指長時間接觸它，待它不再發生變化後，就可以停止了。”

    “而如果隻是與之短暫接觸，或是用手握住，卻是不會產生任何反應的。”

    周晨點了點頭。他走近陶岩，觀察了他手中的聚真珠片刻，複又問道：

    “那麽，它檢測的結果又是如何體現的呢？”

    “通過它的外觀。一般說來，身體的當前狀態，反映在顏色的純度上。顏色越純正，代表身體越健康。正常人反映出的是單一的顏色。而身體有異常的人，反映出來的通常是斑駁雜亂的，各種顏色的混合。”

    “而在此基礎上，顏色的種類，代表了一個人的先天身體機能。這麽說可能你有些不理解。舉個例子，比如你現在受了傷，不管是重傷還是輕傷，甚至是難以察覺的暗傷，這聚真珠都會反映出駁雜不均的顏色，但主色調還是不會變的。而那主色調，就代表了你的先天身體機能。”

    “至於所謂的先天身體機能，和靈根一樣，你也可以將它理解為天賦的體現。詳細點說，就是內髒的強弱，經脈的流暢程度等等。雖然這些方麵在修煉後也可以得到提升，但如果天生就比常人更強，往往未來的可塑性也會越大，也就更有可能成為頂尖強者。”

    “那麽，哪種顏色，才是最好的呢？”

    周晨問道。

    “一般是以深且濃的顏色為好。嗯，你的身體顯示出了黑色，雖然不夠濃，不過也算不錯了。”

    陶岩輕描淡寫地說著。但實際上，在看見聚真珠完成變化的那一刻，他的心裏就已經掀起了些許波瀾。

    能夠顯示出黑色，這種身體，足已算作是絕世天才了。就是在雲川帝國境內，恐怕都找不出第二個與周晨有著差不多體質的人來，更別說超過他了。

    但在仔細觀察那聚真珠後，陶岩卻是啞然失笑。如果是這樣，那擁有這種厲害的體質，反倒是成了浪費。

    “啊？可是……”

    聽得陶岩的話語，周晨反而疑惑了。他究竟是個什麽貨色，他自己最為清楚。要真是不錯，那他怎麽會當了那麽多年的廢物？

    “唉，可惜。你的身體的確不差，但你的靈魂力，太弱了。”

    陶岩搖頭，很是惋惜地說道。

    “……那是什麽？”

    一種不好的預感席卷全身，周晨緊張地問道。

    “我先問問你吧。在你看來，靈魂有強弱之分麽？”

    思考片刻，周晨緩緩點頭。

    “那麽，你是否想過，靈魂為什麽會有強弱之分？”

    “……我不知道。”

    良久，周晨的嘴裏艱難地吐出幾個字。

    “實際上，這個問題，整個加格爾大陸，人族多少年的漫長曆史，都沒有得到過正確的解答。可是，人族研究靈魂所經曆的時間，並不比研究修靈一途的時間短多少。”

    “而結果你也看到了。在修靈已經完全融入日常生活的現在，我們對靈魂的認識，仍然停留在非常初級的階段。”

    “到目前為止，我們隻知道靈魂有強弱。至於為什麽會有強弱的差別，如何克服這種差別，靈魂是否能通過某種手段來強化，等等。這種種問題，沒有人能夠解答。除了隨著年齡的增長而有些許增強之外，靈魂，不可能有質的改變。”

    “也就是說，靈魂的強弱，從那個人出生開始，就已經注定了，是這樣麽？”

    周晨順著陶岩的思路，得出這樣一個結論。

    “還是有著部分天然靈藥，可以提升些微靈魂力的。那些煉藥師們也可以煉製出有這種功效的丹藥。不過總體來說……和你想的一樣。”

    “靈魂的強弱，無法改變。就是那些藥材，丹藥，也不過是溫養，調節，對於靈魂強弱的影響，可以說是微乎其微。”

    “……因為我的靈魂太弱，所以我無法修煉麽？那你又是怎麽看出來我靈魂弱的？”

    沉默良久，周晨複又開口道。

    “通過聚真珠的光芒。靈魂的強弱，體現在它發出光芒的強弱上。正常人，無論深還是淺，是純色還是雜色，至少在這聚真珠的周圍，都是會有光芒散開的。而光芒越強，表明靈魂也就越強。”

    “可是你再看看，現在這聚真珠的狀態。”

    陶岩將手中的聚真珠遞給周晨。

    周晨接過那顆小球。

    近距離觀察下，周晨才發覺，這變化後的聚真珠，僅僅隻是用麵目全非來形容，其實並不準確。

    這根本就是在火爐裏麵烤了個十天半個月。

    之前那散發著絢麗紫色的光潔珠子，和眼前這個透著沉沉死氣的煤炭塊，真的讓周晨難以相信，這二者竟然會是同一器物。要說唯一相似的地方，可能也就隻有它們的形狀，都是圓形了。

    “所以說，問題的根源，在於你的靈魂力。正常人或許有著強弱的差別，但始終在一個大致的範圍之內，不會相差過遠。可是你，甚至越過了那最弱的分界線。”

    “……”

    周晨隻有沉默。

    “不過我也很好奇。擁有如此孱弱的靈魂，你是怎麽活到現在的？這種不正常的弱……簡直就是殘缺不全了吧？”

    陶岩感歎道。

    他也沒有指望周晨能給出解釋。畢竟，眼前的少年，恐怕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身上的種種異常究竟為何而發生。

    “……靈魂弱小，導致靈根出了問題麽？”

    周晨猶豫地問著。

    “目前看來，恐怕是這樣。當然，詳細的情況，我就沒辦法解釋了，因為我也不知道。就是這整個大陸上，估計也沒幾個人知道。”

    陶岩說著，語氣裏透露出深深的惋惜。

    “隻是可惜了你這麽好的體質。你的身體，簡直就是為成為頂尖強者而準備的。如果不是因為靈根……現在周家的所謂天才當中，一定會有一個屬於你的席位。”

    “嗯，或許吧。”

    一抹苦澀的笑容浮現在周晨臉上。

    到現在，他總算是弄清楚了，他這些年作為一個廢物生活著的真正原因。

    但是，即使知道了原因，又能如何？

    他無法改變這一切。

    沒人能改變這一切。

    周晨感到很無力。

    如果是體質弱小，或是天賦較低，興許後天還能夠彌補回來。但天生靈魂孱弱，卻是根本沒有辦法的。實際上，在今天以前，他都是無法修煉的。

    “對了，今天早上……”

    正在這時，周晨突然回憶起早上的那場“修煉”。

    那種變強的感覺，的的確確是真的。現在在他的小腹處，那煉化後的靈氣存在的波動，也是無比清晰。

    然而，他的靈魂弱小，卻也是不爭的事實。

    這二者，根本就是互相對立的。可是，卻又都真實存在著。

    “是不是，我搞錯了什麽？”

    周晨在心裏問著自己。

    “……好了，不用太過介懷。俗話說，車到山前必有路。總能找到辦法的。”

    “另外，天色也不早了。”

    陶岩開口，打斷了周晨的思緒。

    周晨抬頭，看了看天空。原來在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傍晚。

    “你應該已經餓了吧。正好，我們一起去吃飯。”

    陶岩輕笑著說道。

    周晨一愣。

    他沒想到，陶岩竟然會主動邀請自己。

    不過，周晨並不打算拒絕。

    一方麵，陶岩畢竟是這裏的老大，不給麵子倒是真的有點說不過去。

    而另一方麵，他覺得，不管自己的身體發生了什麽，不吃飯總是不行的。

    在這裏做無謂的思考，也沒有多大的用處。

    於是他點點頭。

    “走吧。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陶岩揮揮手，示意周晨跟上。話畢，他回頭，轉身走出了練功場。

    周晨深吸一口氣，隨即緩緩邁步，朝著陶岩離開的方向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