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霏煙聞徹底怔在原地，獨自呢喃：“我的娘親是慕容葉青，那麽她去哪兒呢？為什麽師父從來不說，為什麽所有人都不願跟我提及我的父母？”

    “慕容姐，你沒事吧……”王韻風問道。

    “我沒事。”慕容霏煙仍舊蹙著眉，神色迷茫。

    “呃，前輩，那你之前提到的另外一個人，王柯他又是誰？”王韻風疑惑道。

    “什麽？你不知道王柯？你怎麽會不知道王柯？你還是縹緲宗的弟子嗎？”塵如水一聽，性情大變，勃然大怒，說起話來幾乎比方才還要衝，哪裏像是一位枯槁老人。

    “前輩你怎麽了？我是真的沒聽說過王柯這個人！”王韻風委屈巴巴道。

    “好！你說你不知道，那老夫問你，你師父是誰，你又是如何得到遊龍劍的？”塵如水眯著的眼睛，看著他精光閃爍。

    “我師父是唐無為，縹緲宗宗主！這劍也是師父傳我的！”王韻風答道。

    “唐無為？他是宗主？怎麽會？亂了，全都亂了，按理說，應該天縱奇才的王柯繼承縹緲宗宗主之位才是，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塵如水大搖其頭，仿佛不可置信一般。

    王韻風皺著眉，看他的模樣，心中也是五味雜陳：“前輩，你說的王柯這麽厲害，應該繼承宗主之位，那麽為何我身為縹緲宗的弟子從未聽說過？”

    “你真不知道？”塵如水再問。

    “我真不知道！”王韻風再答，這老前輩如此重視，這王柯究竟是什麽人？

    塵如水見他神色誠懇，不似說謊，良久才道：“當年正魔大戰，他也在其中，除了驚豔眾人的九姑娘，老夫最欣賞的便是他了，但是他事事低調，不願出風頭，總是一個人獨處，不願與人說話，也沒有人關注與他……有一次，我們大敗魔軍，當時老夫也是淩雲壯誌，便組織許多年輕弟子，準備乘勝追擊！這時他卻站了出來，勸我們不要冒進！老夫當時那個氣啊，十分瞧不起這個畏畏縮縮的年輕人，非但沒有聽他的，反而將其訓斥了一頓趕出了隊列！後來我帶著這幫年輕人憑著一腔熱血追擊萬裏，一直到追到了鬼淵地界！本來以為他們無路可逃，卻未想真的中了埋伏！”

    “敵眾我寡，又過於冒進，根本不可能有人過來救援，當時老夫就覺得算是栽在這裏了……隻是老夫一大把年紀，死就死了，可惜了這身邊一大把的年輕人，其中還包括九姑娘，老夫後悔啊，後悔沒聽王柯的諫言，竟然率著這一幫年輕俊傑來尋死！”塵如水說著說著，額頭一道道皺紋浮現，仿佛十分痛苦、仿佛含有淚光，他已經深陷回憶之中。

    良久，他繼續道：“沒有辦法，隻得浴血奮戰，希望能夠殺出重圍，老夫當時想著能活幾個年輕人、就活幾個，於是一馬當先，拚了命朝著魔教眾人殺去……這個時候，他來了！”

    “他？”王韻風驚訝道。

    塵如水點了點頭。

    “他一個人？”王韻風又問。

    “不，是一人一劍！”塵如水眼中精光閃爍：“他傲視九天，執劍而立，如天神下凡！就在所有人被他吸引有些猶疑的時候，豁然一劍劈下！天地間，清光乍泄！蒼天似乎被捅了一個窟窿，劍芒如雨，劍雨如龍，牽引著無數雷鳴閃電，傾瀉而來！魔教大軍，猝不及防，竟活生生的被劈開了一道口子！所有人都傻眼了，不可思議的望著這一切……當時還是老夫最先醒悟過來，連忙喊叫眾多年輕弟子，從裂縫裏殺了出去……現在想起來，可還是覺得驚心動魄！後來我才知道他的名字叫王柯，是縹緲宗的弟子，而他手持的那柄仙劍便是神兵遊龍！”

    “嘖嘖嘖，如此厲害！”王韻風瞪大眼睛，擊掌歎道！

    “此一戰過後，我們狼狽逃脫，他卻也消失不見，是死是活誰也不知道，後來我們曾打聽過他，聽說已經回到了縹緲宗，並且將要繼承宗主之位……再往後老夫便是現在的處境，後續的事情自然也不清楚了，沒想到時隔多年今日重新得見驚鴻、遊龍，卻已物是人非！”塵如水緩緩搖頭道。

    “老前輩你也不必過於惆悵，遊龍劍是我師父傳給我的，那這柄劍也有可能是他由於某種原因交給了我師父，而他自己已然逍遙世外，或許已經得道成仙也不一定！”王韻風勸慰道。

    “嗬，以他天資，還真有可能！”塵如水苦笑一聲。

    “我說的對吧，說不定他現在就在哪裏逍遙呢。”王韻風順著台階而下，神色自若。

    “你小子倒也有趣，叫什麽名？”塵如水問道。

    “單姓王，字韻風！”他答道。

    “王韻風，不錯好名字！咦，你姓王？”塵如水忽然心中一頓，想到了什麽。

    “嗯？怎麽？”王韻風也是一愣。

    “你父母是誰？”塵如水麵容嚴肅道。

    “我爹叫王南一，我娘叫葉夢…青。”王韻風說完，腦子裏一個念頭一閃而過，瞬間凝凍，傻了一般！

    “哈哈哈……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塵如水豁然大笑。

    王韻風看向慕容霏煙，目光呆滯！

    “王南一便是王柯，葉夢青便是慕容葉青！沒想到……沒想到他們結合在了一起，還生了你們這對兒女！不，老夫早該想到才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驚鴻遊龍，雙劍合璧，本該如此！明白了，全都明白了！”塵如水掩蓋不住自己的興奮，好像發現了世外桃源一般。

    “慕容……姐？”王韻風緩緩叫出這一聲，是多麽的驚恐與不可思議，這是一種怎樣的感受？是痛嗎，那為何如此壓抑？

    慕容霏煙此時也看向他，居然笑了，什麽也沒說。

    或許無言才最揪心！

    塵如水此時也發現氣氛有些不對，皺起眉頭，忽而醒悟道：“你們……該不會互相喜歡上對方？”

    沉默。

    除了沉默還是沉默。

    良久，王韻風終於甩甩頭，擠出一絲笑容道：“前輩你不要胡說，我們之間才認識沒多久……但我們也不可能是姐弟，這中間有太多的不合理，我爹叫王南一，我娘叫葉夢青，不是王柯，不是慕容葉青！”

    “南柯一夢！小子，你不用騙自己了，夢是要醒的！當年你父母以此作名，就已經很好的說明了一切，沒有什麽事不可能。”塵如水道。

    “巧合，一切隻是巧合而已！他們分明隻是普通人，如果真如你所說那般厲害，當初為何會選擇拋棄我們？如今十七載過去了，他們又在哪裏呢？除非他們當即站在我的麵前告訴我真相，否則無論如何，我是不相信的！”王韻風道。

    “唉……也罷，老夫也不明白他們為何要離開你們，但老夫相信，他們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如果真能安全出了這地牢，你找到他們問問便知！如果真的找不到……那你就信你自己，一切都隨天意吧！”塵如水長歎一聲道。

    “找……他們。”王韻風苦笑一聲：“我如今連他們的模樣都模糊了，該由從何處尋？”

    “我要找到他們！我要弄明白一切！”慕容霏煙忽然道。

    王韻風一愣，看向她，再次無言。

    ……

    “老夫有些累了，今天說的話夠多了……幾十年了……幾十年了，終於有人陪我說說話了……”塵如水收回白珠，再次吞回口中，漸漸睡去。

    石室再次歸於黑暗，沉沉的，重重的，壓的人不容喘息。

    “你相信他的話嗎？”王韻風在黑暗中問道。

    “嗯。”她答應一聲。

    “好，如果能出了這地牢，我隨你一起找他們。”王韻風道。

    “嗯。”她依然隻是答應。

    “你受了傷，早點休息！”王韻風道。

    “好。”

    ……

    簡單的對話終於也結束，此後再無聲息，王韻風靠在石壁上，閉上眼睛，回想這一路走來，自下山到現在短短不過一旬，竟然發生這麽多事情！

    雲化雨父女墜入鬼淵……天劍宮一夜崩塌……林兄為救我們殞命……玄明、魏師兄、上官凜風情況不明。

    ……迷蹤魔窟、暗河深淵、巨石秘法、龍之六子、五芒陣法、魔教四大長老……再到這裏，當真如夢一般。

    還有一直與自己在一起的那一抹驚鴻，多麽希望也如夢幻泡影，可是卻已經深深的刻入自己的心裏！揮之不去、驅之不散！

    “姐？嗬嗬，怎麽會突然多出個姐姐？”這一切真是夢該多好，他多麽想回到很久很久以前的時光，那時，他不過六歲，那一天，一早起床，身邊卻無人，叫了幾聲爹、娘，沒有人回應，他便開始等，一天、兩天、三天、四天……七天、八天……他們就這麽消失了，沒有帶走任何東西，沒有留下任何東西，隻有他們的名字到現在還是那樣的清晰與陌生。

    王南一、葉夢青！

    ……

    夜很快過去，夢卻沒有醒來，這裏還是那般黑暗。

    但夢終會醒來！

    （第一卷，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