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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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紐約時間淩晨,點二十一分。

    瞿書蕾半夜被同一個夢驚醒,那天的一切曆曆在目。她起床喝了口水,看到旁邊睡著的男人,便漸漸感到心安。旁邊熟睡的這個男人,是她戀愛將近年的男人付遠山,亦是她的初戀qíng rén。

    她還記得,十歲那年,她便愛上了這個少年,爾後他們便互遞情書,一頁一頁的信件堆起了他們長達四年的少年時光。

    在書蕾十歲那年,她因為要來美國讀書,兩人便開始了年的異地戀。就在前天,這個男人飛來紐約找他,他們一起回憶了很多很多的事:他帶她第一次蹦極,他帶她第一次看螢火蟲,他第一次親吻他,以及付遠山與她完成了她少女時期的第一次……

    他是她的學長,高她兩個年級,她十歲那年,她上初二,他高一。書蕾那時是學校廣播站的播音員,還記得他們第一次見麵的場景是在一場運動會期間。付遠山來到廣播站,拍了拍正在看稿件的書蕾,她轉過頭去看他,第一眼就被他帥氣清瘦的樣子吸引了。他遞給了她一張紙條,紙條上寫的是付遠山他們班級讓書蕾播報為運動員加油鼓勁兒的留言。自從那時起,他們便不斷的以紙條,信件的方式聯絡起來,直到相愛。

    書蕾幫他蓋了蓋被子,因為他有一直沒有治療好的鼻炎,他熟睡的喘息聲,還像幾年前那樣粗重低沉。書蕾看著他,流下了眼淚。上個月發生的事,讓她感覺自己遍體鱗傷,希望趕快能與身邊的這個男子結婚,能一輩子在一起,受他一生的保護。她沒敢告訴他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隻是默默抽泣,付遠山迷迷糊糊之間打開了眼瞼問:“書蕾,怎麽了?”

    書蕾連忙用拂去眼角的淚痕,笑了笑說:“看著你睡覺的樣子,想起之前我們經曆的風風雨雨,有點兒感動。”

    “傻瓜,我們不是下周就要去拉斯維加斯見證我們的愛情了嗎?你哭什麽?”

    “我怕失去你。”書蕾略有所思地說。

    “你怎麽會失去我呢?我一直會陪著你。”

    “可是……”書蕾停頓了一下,繼續說,“如果,有那麽一天,你因為某件事情,會不會不愛我了?”

    付遠山見話題有些嚴肅,便坐了起來,將床頭燈擰亮,燈光照射著他立體的臉以及嶙峋的鎖骨,讓他整個人顯得更加迷人。他很認真的看著她說:“比如什麽事?”

    書蕾有些倉惶無措,心想就不該這樣隨隨便便打開一個難以收尾的話題,便說:“比如,我被huǐ róng了,或者我變殘廢了,或者我不是以前的我了……”書蕾編出了一大堆理由作為條件,等待付遠山的dá àn。

    “書蕾,人都會變的,就看我們是變得越來越珍惜對方,還是隨隨便便放棄對方。我們在一起那麽多年了,應該好好地往好處去邁步,而不是患得患失。雖說你媽之前不同意我們在一塊兒,可上周我接到她的diàn huà,我聽完她說的話,我不知道該有多歡喜。她給我買了票,辦了簽證,讓我來看看你,而且還讓我們在拉斯維加斯先完婚,等你畢業回去後再辦喜酒。這一切對我來說,來得多麽不真實,可是,你媽同意了啊,我們應該高興,不是嗎?”

    書蕾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將他的握住:“可能今晚我悵然若失,也是因為感覺這一切好像夢境一般。我和家裏人爭取能和你在一起那麽多年,有幾次因為我們吵鬧,而試圖放棄,可最後我們還是選擇了彼此原諒和成全。所以,我真的害怕,有一天,我們還會像以前那樣因為某些事情而吵得不可開交,你說我們會離開對方嗎?”

    遠山掐了掐她的臉說:“我們都是二十幾歲的人了,怎麽還會像以前那樣吵來吵去的,除非你故意挑事兒。”說完,遠山親吻了書蕾,接著說,“哎,雖然我家條件一般,但是我會努力的,我今年畢業剛進了一個公司上班,現在還在實習期,不過我每天都很努力的工作,盡可能地結交人脈,希望以後能給你更好的生活。我不會離開你。”

    “遠山,不管你的工作如何,不管你以後能有多大能耐賺錢,或者賺得不多,我依然是你的ài rén,你的妻子,我會在任何事情上支持你,我愛的是你的人,這與你的家庭背景和事業,沒有關係。”

    “我知道,雖然你媽這次先放話讓我們結婚了,但是我還是要在她麵前證明給她看,她的選擇是對的。”

    書蕾的心情似乎平靜了很多,她微笑著看著他道:“我媽今天短信告訴我說我姐昨天跟我爸提出cí zhí。”

    遠山笑了笑說:“不會吧,你姐應該不會放著自己千金大xiǎo jiě的位置不做,去外麵看人臉色吧。”

    “哎,可最後,她還是沒有cí zhí,去管理我家畫廊了。”

    “想想都知道,她沒有這個膽量。”

    “可不許你這樣說我姐,其實我從小到大特別崇拜她,她長得比我漂亮,會的東西也比我多,待人又好,圍繞在她身邊的男孩子也不少,而且她對我特別好,所以我的夢想是長大後變成她那樣兒的,可是幾年過來,我倒越來越跟她不像,都沒學到她身上任何一點兒影子,感覺像小孩子兒時想當科學家一樣,長大了也不過就這樣!”書蕾笑了起來。

    “要是你像她那樣,我可不一定喜歡了。她那麽高冷,那麽奢侈,有時我還覺得她有點兒勢力和自負,還好你不像她。”遠山溫情地注視著書蕾。

    “好了好了,你就別用埋汰我姐來安慰我了,我們睡吧。”書蕾鑽回被窩裏,遠山的臂膀伸過來摟住書蕾,書蕾背對著遠山,看著空洞的黑暗,希望自己能快一點兒和他結婚。經過那事之後,她越來越怕,越來越怕,怕沒人憐愛,被人恥笑。

    醫院裏,李幫陳豪削水果,陳豪注目著李,微弱地吐出幾個字:“謝謝你。”

    李抬起眼來看了他一眼,便莞爾一笑說:“醫生今天說了,你恢複得不錯,就是……就是臉上會留下疤痕,不過男人嘛,有點兒疤痕也不礙事。”李想到陳豪之前那麽俊秀的臉,心裏便感覺更加失落,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裏卻在打鼓,也不知道拆了繃帶,展現在她麵前的,還是不是那個可以讓她心裏小鹿亂撞的麵龐。

    “喲,看你們這兩口子,真是幸福的,我在一旁看得,都開始自影自憐,感覺心酸了。”病房進門處傳來了書桃的聲音,李抬起頭對書桃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這是?”陳豪問。

    “哦,這就是那晚我跟你說的書桃。”

    陳豪支吾了一聲兒,便沒力氣講話。書桃一屁股坐在靠椅上,便說:“哎,今天我可是倒黴透頂了,被一輛保時捷超車,而且還是個男的,還用言語調戲我,感覺最近我遇爛桃花的本事簡直可以在sh登榜一了!”

    李見書桃這樣講話,便頓然覺得整間病房輕鬆了許多,便嗬嗬笑著說:“誰讓你那麽好看,哪個男的不想排著隊約你,可是他們又自知沒能力,隻能退縮等你回應,所以你才覺得這是爛桃花,沒準兒你放低點兒姿態,就便是真桃花了,再沒準兒就可以接出小桃子呢。”

    書桃笑著瞅了一眼李道:“喲,一個星期沒見,跟剛見你時那副乖張樣也沒變多少啊?心術不正,心裏都往哪裏想去啦?……你說要是我放低姿態,那沒準那些圖我錢的,圖我家關係的,還不跟蝗蟲找食一樣哇哇地飛過來,我可是招架不住這些攀高枝兒的主。”

    李一聽,心裏有些虛,想書桃不會是也把她當成是攀高枝大隊裏的一員吧,便趕快解釋道:“書桃啊,我願意跟你做朋友,是因為你幫我,而且性格好,我們聊得來,才跟你做朋友的啊。”

    書桃眼神一亮,便笑道:“什麽叫你願意跟我做朋友?這哪管你願不願意的,我願意才是最重要,你這個朋友我是交定了,你可不許到時比誰溜得還快,受不了我這女王脾氣,不搭理我了。那時,我可是沒有幾個小夥伴吐槽這世間的庸俗,隻能暗自神傷,沒準得個什麽抑鬱症,後果不堪設想,你可是要負責的啊!”

    說完,書桃看了下表,都快下午五點多了,便道:“陳豪也該進食了吧,都五點了。”

    “哦,對啊,我都給忘了,那我去食堂買飯。”

    “去什麽食堂啊,那多不營養,我已經在來的路上打了diàn huà給我的家廚,他燉了蟲草雞湯,馬上就送到。”

    “這哪好意思。”李有些難堪。

    “我不是說了嘛,以後別跟我客氣,哦對了,上次你不是喜歡我的那個fendi包嗎?趁今天我搬家,整理好了,一會兒我們吃完飯去我家時,我把它送給你,這個,你也不許跟我客氣。”書桃命令式的口吻說道。

    李點了點頭,看了一眼陳豪,陳豪微微笑了笑。他心想,自己真的不是一個好男人,連個包都買不起給自己的女朋友,現在還要她忙裏忙外照顧自己,且在自己女友的好友麵前,甚至沒有顏麵多看一眼這女孩。想到此,他便也想見見自己的兒子,可醒來這麽多天,都沒有見到自己的兒子,他便看著李說:“弟弟,我想見見弟弟。”

    聽到這樣的要求,李當然心裏是不高興的,心想我忙裏忙外這麽多天,你還要求要見自家兒子,我上哪去給你找兒子啊,可是看著他,又那麽可憐,便說:“好啦,等這個周末,我去找你前妻,帶弟弟來看你。”

    書桃看不過去,將李叫出了病房說:“你到底是怎麽想著,還要去聯係他前妻?就是那天那個濃妝豔抹的村姑?”

    李說:“哎,眼下隻能這樣了。可是,我都不知道他前妻的diàn huà,那可怎麽聯係?”

    “我知道啊。”說罷,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書桃和李轉過身去,便看到了一個穿著樸素但很優雅的老年婦女,書桃咯咯噔噔地問:“這是誰啊?”

    李唇語道:“我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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