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霸道的真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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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大真轉過頭,看著他,道:“你就是李老板?”

    李老板道:“我姓李,叫李歡。想必閣下就是張張大真張大俠吧!”

    張大真道:“李歡會用暗器嗎?”

    李歡臉色變了變,道:“在下隻是一位生意人,所學也隻是一些防身的莊稼把式自然是不會用暗器的。”

    張大真搖頭道:“你說錯了,李歡不僅會用暗器,還是個用暗器的高手。”他一揚手,幾顆指甲大小的鋼珠就落在地上,劈裏啪啦的響著,“這就是一個叫李歡的人手裏的暗器。”

    李歡麵露苦色道:“李某從未用過這種暗器,張大俠一定是認錯人了”

    張大真沉聲道:“我叫張大真。”

    李歡道:“嗯。”

    張大真道:“我隻說真話。”

    李歡又苦笑道:“在下也很少說假話。”

    張大真突然出手了,他雖然不能使劍,但卻能使筷子,所以他的筷子就抵住了李歡的咽喉,誰也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已經從椅子上來到了李歡的身前,自然誰也看不到他是如何出手的。

    張大真眼睛銳利的仿佛要殺死人,他道:“我不是張大俠,所以如果你不承認這幾顆鋼珠屬於你,我就殺了你。”這種語氣實在無賴至極,這簡直是在逼迫人招供的手段,但毫無疑問,這種手段是天底下最簡單,也是最有效的手段。

    李歡看到他冷酷的眼睛,他真的隻說真話,如果自己不承認,他也就真的會把筷子插進自己的喉嚨。

    他發誓從未見過這樣霸道的人,也從未有人讓他心驚膽顫過,他仿佛回憶起幼年時麵對蠻不講理的惡霸時的心情。

    “你隻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如果你回答不是,我就殺了你,如果你回答是,我們還能談下去。”

    李歡知道隻要吐出那一個字,他的苦心積累的形象,他的黃鶴樓,他的神秘恐怕都會一落千丈,再難彌補。他忽然感到一種恐怖,眼前的這個人一定很了解人性的弱點,任何背景靠山都是為自己的生命而存在,如果有一天麵臨生死抉擇,除了自己命,其他的實在連屁都不是。

    汗水流在他僵硬如同石塊的肌肉上,他那矯健魁梧的身軀現在仿佛已經變成了讓他出更多汗的累贅,他感覺自己像是在被一頭史前巨獸盯著,他隻能緩慢的道:“是”

    張大真收回筷子,李歡這才心裏鬆了一口氣,縱然知道隻要張大真想,自己還是會被置於死地,但與眼前這個人保持距離,就已經令他心情舒暢了。

    張大真忽然道:“給我看看你的手。”

    李歡仿佛變成了一個服從的機器人,他急忙伸出手,那麽急迫,仿佛是一支害怕鞭打的戲班學徒,因為他的手在抖,抖得不劇烈,別人根本看出來,但作為一個對自己的手保養得極好的人,他怎麽會感覺不到自己手心手背肌肉的收縮,僵硬?

    他的手粗糙,張大真卻看出了端倪,他道:“你帶了手套。”

    李歡點頭道:“是。”

    張大真沒讓他把手套脫下來,而是道:“讓他們都走。”

    李歡這回頭都不點了,隻是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讓那些人退走,包括商平和他的侍衛,好像他已經成了張大真最忠實的部下。

    當生命拿捏在別人手裏時,他大概是什麽都能做的。

    張大真又坐了下來,他指了指原本商平該坐下的位置,道:“坐。”

    李歡就坐下,目光就一直盯著自己的腳。

    張大真指著桌上的酒菜,道:“吃。”

    李歡沒有用筷子,用手抓菜就往嘴裏塞,沒有用金樽,而是打開酒壺壺嘴就咕咚咕咚往肚子裏灌。他已經忘了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在用這種方式逃避對方帶給自己的恐懼。

    他已經不再年輕,早就不是那種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熱血少年,他明白生命的可貴,所以他打定主意,就算對方讓自己去吻他的腳趾,他也會乖乖照做。

    張大真等了一會兒,看他吃的差不多了,問道:“飽了?”

    李歡道:“是。”

    他現在好像隻會說“是”這個字了。

    張大真道:“你知道如果一個人的東西丟了,除了官府之外該找誰?”

    李歡想了好一會兒,呆滯的目光才逐漸變得靈動,仿佛想到的不止一個人,道:“肯定是高飛,他的鼻子比狗都靈!”

    張大真又道:“你確定你吃飽了?”

    李歡道:“飯菜已經堵在我的嗓子眼兒了。”

    張大真道:“好,帶我去找高飛。”

    高飛是個酒鬼,他的鼻子確實很靈,他就算是睡著覺,都能聞著味道鑽進酒肆去喝酒,就算是把他扔到最亂的大街,把他的眼睛蒙上耳朵堵上,隻要給他漏出一個鼻孔,他就能聞著味道回到他那個破舊不堪的家去。

    他的家是個木屋,逼仄狹小,很破,但是不髒也不亂,一個酒鬼家裏不髒不亂,那隻有一種可能,就是他家裏還有一個老婆。

    每天喝的爛醉的酒鬼怎麽會有女人願意嫁給他?除非他已經改邪歸正,不再喝酒了。

    誰都知道讓酒鬼戒酒有多難,高飛又不是個心誌堅定的人,他隻要一聞到酒味就控製不了自己,除非他已聞不到酒味。

    他的鼻子已經被人割了下來!

    但是他的精神卻出乎意料的好,麵色紅潤,他看到李歡,立刻大笑道:“欠給黃鶴樓的賬目估計九月下旬就能還清了,李老板不是來催賬的吧。”

    李歡當然不是來催賬的,催賬這種事本來也不是他幹的。

    他看著高飛那張臉,竟然感覺不到厭惡,因為一個人隻要露出發自內心的笑,無論如何都會讓人順眼的。

    張大真凝神注視著他臉上的傷疤,從進門開始就沒有轉移過目光。

    任誰被這麽看都會生氣,如果對方的眼中帶著憐憫,那幾乎比憎惡更加令人難以接受。

    但是高飛卻搶先說道:“我的鼻子雖然被割掉,但是我很感謝那個人。”

    張大真道:“有的人會在被打擊之後一蹶不振,有的人卻能重獲新生。”

    高飛的目光變得深邃起來:“你說得對,很慶幸我是後者。”

    張大真直視著他的眼睛,仿佛要徹底的看清他心裏到底在想什麽,道:“那麽,他是誰?”

    高飛突然笑了,笑得很開心,道:“他從未叫我保守秘密,我當然可以告訴你,他叫張大真,喜歡別人叫他張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