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壞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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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真回到自己的宅邸,李歡寸步不離,他不是因為想要保護張大真,隻是覺得天底下再沒有比在他身邊更安全的了。
他當然是害怕的,害怕站在金銀兄弟背後的那個人滅他的口。
想要找到那個人,當然不能直接南下長江去梁王地宮,至少應該先循序漸進,從金銀兄弟這方麵著手。
但張大真臉上一臉焦急之色都沒有,李歡好幾次都想提醒他那對兄弟的屍體過不了多久就會被人發現,但是無一例外,都沒能說出來。
他當然想,但是不能,因為張大真隻要忙起來,誰說話他都聽不進去,這當然不是個好習慣,但如果一個人身上壞習慣特別多的時候,那你就會覺得其實多一個少一個也無所謂了。
張大真在忙著吃飯,忙著睡覺。
黃鶴樓的飯菜當然是免費的,他那張大床當然也是幹淨的。他躺在床上,就感覺自己是睡在母親懷抱的孩子,那是因為床上還有股淡淡的幽香,香氣肯定是她的!
田小草,說實話,張大真對她並沒有什麽感覺,或許是因為男人總是對姿色平平還總擺張臭臉的女人不太感興趣,如果有人還對這種女人好,那他肯定不正常。
張大真覺得自己或許就有些不正常,但他想,如果不說出那兩個字,她或許很難再打起勇氣活下去他又自嘲的笑了笑,他覺得自己可能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了;不過隻要給她留個念想,年輕人的情緒來得快去的也快,隻要度過一段時間,她想必就會忘了自己吧
他睡在這張床上,竟然睡得很安穩,盡管床下還破了個大洞,身邊還站著個曾經想殺自己的人。
他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清晨,窗戶開著,清風拂麵,他的睫毛都跟著微風在動;他坐起來的時候就看到一個坐在門口的人。
這個人身材比李歡更高更壯,皮膚是健壯的古銅色,肌肉高高隆起,長著一張不怒自威的臉;他坐在那裏,就像是一頭老虎趴臥,他站起來,就像是一頭蓄勢待發的猛獸!
張大真看到他的時候,他也就站了起來,他身上的散發的氣勢竟然一瞬間讓張大真身上的三萬六千個毛孔收緊!
他先開口道:“我叫龐勇,我現在負責照看你。”
張大真眉頭一動:“李歡呢?”
龐勇道:“他就是雇主,對我說如果你醒了,就告訴你他去準備車杖,在動身之前處理雜務了,嗯,最慢明天之前就能動身。
張大真道:“他是不是說你一定要跟緊我,不能遺漏我的行蹤?”
龐勇道:“是。”
張大真道:“他雇你花了多少錢?”
龐勇到伸出三根手指:“三萬兩我本以為這活會很困難。”
三萬兩照顧一個人,還是照顧一個睡著的人,這條件實在是有夠豐厚,有夠簡單。
張大真道:“你不常接活吧。”
龐勇搖頭道:“我經常接活,有時候一天接兩單生意,低於兩千兩銀子的活我一概不接!”
張大真皺眉道:“你要那麽多錢幹什麽?”
龐勇道:“因為我要吃飯,睡覺,找女人”
張大真道:“你沒事玩兩把嗎?”
龐勇眼中露出厭惡之色,道:“我從來不接賭徒的生意!”
張大真揉了揉下巴,“那你應該用不到那麽多錢,三萬兩,夠你吃好多年了。”
龐勇用力搖頭道:“不行,三萬兩幾天就用光了。”
張大真皺眉道:“就算是把三萬兩銀子成箱往河裏倒,也要倒一段時間。”
龐勇道:“我吃飯要吃最香的飯,喝酒要喝最烈的酒;睡覺要睡最寬敞,最大最幹淨的床。”
張大真點頭道:“這都要錢,但還不到三萬兩。”
龐勇臉上突然有點發紅,粗重的喘息通過他那粗糙有力的喉管,竟然噴出了白氣,他剛才像是個野獸,現在則真是個野獸來了。
“我經常都要去見她。”
“誰?”
“馨蘭!”
張大真閉嘴了,想要見北六省最出名的一朵紅花,三萬兩確實不夠。
不僅不夠,還可以說得上“寒酸”。
所以他隻能拚命的接單,shā rén,害人的活他都接,不管要他做什麽他都做。他隻有一個目的,就是給馨蘭贖身。那當然不會是個小數目,但幹這種見不得光的事情,龐勇賺的也並不少,至少是可以看到希望的,盡管他的活就是親手破壞別人的希望。
但他想,把腦袋別到褲腰帶上的日子還有很長,但隻要心裏想著馨蘭,他就一定有了勇氣,也一定有著動力!
張大真揉了揉腦袋,道:“你很愛她?”
龐勇臉色漲紅:“我恨不得為她死!”
張大真笑道:“你知道梁王寶藏嗎?裏麵的數目很大,足夠你為她贖身了。”
龐勇攥緊了拳頭:“你是不是要雇傭我?”
張大真道:“我用寶藏的一半雇傭你。”
龐勇搖頭道:“我不喜歡後付賬的主顧。”
張大真道:“好在這筆數目足夠讓你動心。”
龐勇道:“好在我知道你就是那個唯一能打開梁王地宮的天下第一劍。”
張大真搖頭道:“可惜我的劍已經丟了,李歡也不會來了。”
龐勇道:“你怎麽知道他不會來了。”
張大真道:“死人當然來不了。”
龐勇道:“他剛剛還和我見過麵,怎麽會死?”
張大真道:“因為是你殺了他。”
龐勇的臉上露出一絲猙獰,他的眼睛直直的看著張大真,“我為什麽要殺他?”
張大真道:“因為你不喜歡後付賬的主顧,也的確需要大量的錢財,李歡的三萬兩不夠,我給你的承諾又太晚;那個人給你看了我的紫軒,隻要有我的劍,寶藏就是板上釘釘了。”
龐勇沉聲道:“可惜他遠遠沒有你慷慨,如果先找到我的是你,那麽你一定會是我真正的雇主。”
張大真搖頭道:“你說錯了,我不會找你,真正的雇主也不會是把紫軒劍拿給你看的人。”
龐勇怔住了,他看向張大真野獸的一樣的目光更加熾熱,仿佛要把他整個人烤化,張大真半坐在床上,目光微沉,仿佛泥塑的佛陀。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龐勇才沉聲道:“那你為什麽還不動手?你既然已經推測出根本無法從我這裏找出什麽蛛絲馬跡,還廢什麽話?”
張大真忽然覺得到一種深入骨髓的疲倦,這當然不是他的疲倦,而是這具身體的疲倦,仿佛已經見過無數次這樣的場景一般。
不知怎地,張大真也有些意興闌珊,他道:“我現在隻有一個問題。”
他看著龐勇,道:“你為什麽不在我睡覺時殺掉我。”
殺掉一個熟睡的人簡簡單單,輕而易舉,除非他知道就算這個人在熟睡也殺不掉他。
龐勇仍然沉默不語,隻是一雙手的骨節已經握的咯吱咯吱直響,指甲已經刺進了肉裏,這充分顯示了一個人拚命壓抑自己情感會有多難。
但他的腳好像紮了根,仍然沒有挪動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