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天機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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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南方的一座小村裏。
“娘,我去後山摘果子去了!”十歲的憐兒對母親喊道。
“恩,記得早點回來。”母親正在忙著編掃帚,所以並沒有過多在意女兒。
十歲女孩的左腳腳踝下有一個紅色蝴蝶般的胎記,很是漂亮,她蹦蹦跳跳去了後山,就像一隻紅蝴蝶,然後她看到一隻漂亮的白兔,她追啊追,不知不覺追了很遠,而白兔最後跑進了一顆千年老槐的樹洞裏。
女孩不希望自己的努力化為泡影,於是便也跟著進了樹洞。
然後……
天色昏黃,樹洞裏傳來一陣聲響,接著從樹洞裏走出來一個長相美麗的姑娘,姑娘二十餘歲,留著長發穿著紅衣,還挺著個大肚子。
她捂著懷胎十月的肚子,一步一步朝記憶中的方向走去,而在她的左腳腳踝下,有一個紅色蝴蝶的胎記。
終於,她回到了記憶中的家,看著仍然在編掃帚的母親,喊了一聲:“娘!”
編掃帚的婦人好奇地回了頭,詫異地看著那二十餘歲的大姑娘,不解地說道:“這位姑娘,你是?”
“娘,我是憐兒啊,您的女兒!”姑娘的情緒異常激動,好像很久沒見到自己的母親了。
“我的女兒?”婦人聽到這句話後卻更加疑惑了:“我的女兒今年十歲,她早上才出的門,去後山摘果子了,到現在還沒回來呢。”
“我知道您不會信,可我就是您的女兒啊!”姑娘淚眼朦朧:“我去了一個很奇怪的地方,遇到了很多奇怪的事,總之我現在長大了,還懷了孕,我的孩子馬上就要生了,我需要您幫我找個產婆接生。”
“姑娘你就別跟我開玩笑了……”婦人仍然不信。
“娘,你忘記了麽,在我五歲生辰那天,父親給我烤了三個紅薯,我因為舍不得吃,所以想留一個到第二天早上吃,結果醒來的時候,卻發現紅薯被老鼠吃掉了,我傷心的哭了一整天。”姑娘激動地說起了隻有他們一家人才知道的往事。
“這……”婦人被嚇住了,她仔細看著麵前的大姑娘,發現她是真的很像自己的女兒,雖然相差著十歲,但母女連心,有些東西卻是變不掉的。
“還有,十年前的今天早上。”姑娘想了想立馬改口道:“不對,對於你們來說就是今天的早上,早上父親說要去一趟鎮上,會給我買蝴蝶風箏,紅色的,對吧?”
婦人終於不再懷疑,一把拉住女兒的手,恐慌地看著女兒:“憐兒,為什麽會這樣呀?你早上才出的門,才過去一天,你怎麽就大了十歲,還懷上了孩子?”
“娘,一言難盡,我現在需要產婆,因為我的孩子馬上就要生了。”女孩臉現痛苦之色,她的羊水已經破了。
而這時,去鎮上趕集的父親終於回來了,婦人急忙把女兒身上的怪事說了一遍,父親跟母親一樣也很是驚慌,可看著羊水破了的女兒,他們隻能先去把產婆找來。
產婆看到慌慌張張的婦人自然感覺奇怪,不解地問道:“我說憐兒她娘,你急著把我喊過去做什麽?你家的憐兒今年才十歲,你又不像有了的樣子,這喊我過去給你家豬接生嗎?我可告訴你,我是有原則的人,我隻給人幹活,不替豬賣命哦。”
婦人自然很是不安,她不能把家裏的怪事說出來,在這樣的一個迷信時代,這種事被人知道了是要被用火燒死的,於是婦人支支吾吾道:“是我家的一個遠方親戚要生了,麻煩大姐辛苦一趟。”
“原來是遠方親戚啊,不辛苦不辛苦,隻要錢給夠就行。”產婆堆著個大笑臉,心裏卻在想,這好好的大姑娘不在自己婆家生娃,卻偷偷跑來這鄉村野地裏偷生,八成是懷了個孽種了。
到了婦人家裏,產婆看著床上躺著的大姑娘後卻感覺很是怪異,總覺得在哪裏好像見過這姑娘,但因為就要生了,她也沒想那麽多,擼起袖子就開始忙活起來。
終於哇的一聲,孩子生出來了。
產婆抱著孩子很是滿意,可她無意中一瞥,卻瞥見床上剛生下娃的那姑娘左腳腳踝下,居然有一個紅色蝴蝶的胎記!
這下產婆可嚇了一跳,因為十年前憐兒出生的時候,也是她接的生,而當時憐兒腳上的那個蝴蝶胎記太過顯眼,她可是一輩子都忘不掉的。
“怎麽會這樣呢?”產婆心裏疑問萬千,她這時再看向床上的大姑娘,終於發現為什麽會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了,這姑娘分明就是長大後的憐兒啊!
這世上還會有這麽奇怪的事情?十歲的丫頭變成了二十歲的大姑娘,還生了個孩子?
產婆對這一切難以置信,她看向婦人夫婦,發現這兩人畏首畏尾地好像藏了什麽驚天秘密一樣,而這家那個十歲的女兒憐兒,卻一直沒有出現過。
“你家憐兒呢?”產婆下意識問出了口。
婦人聽到產婆的問話後卻嚇得麵無人色,吞吞吐吐說道:“憐兒,憐兒她,她好像在屋裏睡覺呢……”
“好像在屋裏睡覺?”產婆怎麽會信,這裏正在生娃呢,哭聲喊聲一片的,那十歲的丫頭能睡得著?要是她真在,肯定是會跑來湊熱鬧的,除非……
除非十歲的憐兒已經不在了,二十歲生娃的憐兒倒是有一個!
產婆驚出一身冷汗,這是遇到怪事了呀,是有妖怪在作亂啊!
產婆越想越怕,她覺得現在就有隻大妖怪在盯著她,那妖怪的眼睛比房子還要大,比燈籠還要亮,一張嘴就能吞下一座村子,而女孩生下的孩子肯定是妖怪的孩子,孩子要是有個意外,那她肯定是活不了的。
好在孩子平安落地,她隻要假裝什麽都不知道的話也許還能逃出生天,但她卻忽然發現孩子的右眼是正常的黑色,可他的左眼卻是金huáng sè的,就像是一團火焰在他眼睛裏燃燒一樣,這團火焰似乎永生永世都不會熄滅,她看著那隻眼睛,忍不住就要跪拜下去,就跟先民們跪拜太陽一樣,於是她就真的跪了下去,並且雙手將孩子高高舉起。
隨後產婆發出一聲慘叫,她的雙眼居然也跟著燃燒起來,劇痛讓她清醒過來,她放開孩子,掙紮著逃了出去,在黑夜裏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呼救聲,呼救聲傳遍了不大的村子,村長拿著鋤頭帶著人圍了過來,詢問著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妖怪,有妖怪啊!”產婆情緒激動地把事情說了一遍,村民們看著產婆已經燒成焦炭的眼睛很是害怕,然後不知是誰喊了一聲燒死他們,於是他們就將火把往女孩的屋子裏扔,大火很快就把一切都點燃了。
女孩的父母想帶著女孩與孩子逃出來,卻被村民們用鋤頭給逼了回去,火焰燒著了女孩父母的衣裳,他們在絕望中倒在了地上,女孩大聲痛哭,她也逃不掉烈火焚身的結局,隻不過即便化作了灰燼,她也沒放開懷裏的孩子。
而那個孩子,他似乎知道自己的母親和外公外婆已經死去,他哭得傷心無比,哇,哇,哇哇的,悲痛萬分,至於那些火焰,它們在他身上猖狂地跳躍著,想要將他吞噬,但卻無法將他點燃。
因為他自己就是火焰。
“哎呀呀,時間,地點,人物,事件,全部吻合。”大火中不知什麽時候多了個獨臂道人,看起來四十多歲,一臉滄桑,胡子拉碴,邊幅未修,左手拿著一本冊子,嘴裏則咬著一隻毛筆。
因為咬著毛筆的原因,所以他說話的時候有些含糊不清,裏麵透著一股對一切都不怎麽在意的懶散。
“嗯,不錯,我來的正是時候。”道人環顧一圈後滿意地說道,他居然說來的正是時候,好像地上的三具焦黑的屍體並不存在一樣,也許確實是在他們都死了後,他才算得上是來的正是時候。
“順天之誌,為天行事,承天之運,為天正命,一切由天定,由天結,不可亂為,不可妄為,無量蒼生,無量大道。”道人嘴裏咬著毛筆在冊子上一邊寫一邊念,可是他的毛筆並未沾墨,所以空白的冊子上自然沒有字,可道人卻好像寫了字一樣,寫完後還很是慎重地由頭至尾檢查了一遍。
“不會有錯,都對了。”道人自顧自點了點頭,然後將冊子與毛筆都收進懷裏,再一把將孩子從火焰中抱起,大笑三聲,已消失在天地之間。
傳聞在這個世上有一個活了八百年的道人,他經曆過好幾個朝代的更迭,見過數不清的生死,他不會因為任何的外界因素而隨意的做決定,他做的任何事情都是由天決定,他手裏拿著一本無字天書,天書上偶爾會出現隻有道人才能看到的天機,道人便根據天機行事,從未有變。
而最為讓世人口口相傳的故事便是,道人在四十歲那年根據天書指示,娶了個奇醜無比的女子為妻,並與妻子生下一子,而在此子五歲那年,天書竟又指示道人殺子,道人痛哭三天三夜,最後還是親手殺了自己的兒子,以明順天之誌。
道人的所作所為讓人心寒,可天意的難測更讓人恐懼,人們都說那是上天在考驗道人,隻有真正拋棄一切順從天意的人,才有資格擁有那本天書成為天機道人,代替天道在人世行走,為上天清除一切不合規矩與秩序的東西,讓天地大道能夠正常地運轉,這樣人間才能千世萬代的存在下去,否則隻會迎來滅世的災難。
那些不符合規矩與秩序的東西,有人和鬼,有妖和魔,甚至有仙神和聖佛。
隻因一切都應,順天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