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下山除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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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年後,無名深山裏的某座簡陋木屋內,麵容不老的獨臂道人把弟子喚到了身前,語重心長地說道:“道一啊,最近天書上又有動靜了,但這一次為師不會出手,為師要派你下山單獨解決此事。”
“什麽,派我單獨下山?”十八歲的陳道一長著濃眉大眼,每次說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都很生動:“可是師父,這十八年裏我什麽都沒有學到啊!”
跟著世人敬畏的天機道人十八年,陳道一卻說自己什麽都沒學到。
“你胡說什麽!”果然,聽完徒弟的自怨自艾後道人很是生氣:“你這十八年裏,學到的比任何人都多,你別身在福中不知福。”
“有嗎?”陳道一卻猶自懷疑:“可是我既沒學道術,又沒學劍法,整天捧著根本什麽都看不到的天書白紙看來看去,恰巧還沒練出什麽火眼金睛,我這替師下山,難道不是出去丟人現眼的嗎?”
“哎,你這孩子呀。”道人不停搖頭,一副朽木不可雕的模樣:“天書裏自有道術,天書裏自有劍法,天書裏還有命數與長生,正是因為你始終看不到,所以我才派你下山,明白了嗎?”
“哦,徒兒明白了。”陳道一嘴裏雖然說著明白了,但臉上卻依然一臉不情願。
“哼,總之你今天必須下山,然後在四月初五趕到青鳥城的迎遠客棧,殺死自稱千足的妖怪。”道人嚴肅無比。
“啊,這一次還是除妖這等危險的活?”陳道一聽到要他去除妖,更是死活不願意了:“就沒什麽牽線做媒的美差麽,斬妖除魔這麽重要的事情還是師父親自去才好吧,我去了隻能是送口糧罷了,我死不要緊,耽誤了天帝大老爺的事情可就是大過了!”
“別廢話了,這一次就是天書指名道姓要你去的,做不好,你就死在外麵別回來了!”道人似乎耐心盡失,一揮袖已經把陳道一趕出了屋外,木門也應聲而關:“記住,一切都要按規矩辦事,不可逾越。”
陳道一愣愣地站在門外,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隻毛筆和一本無字書,以及一袋沉甸甸的盤纏。
“哎,看來是不去不行了。”陳道一認命地自語道,然後朝著緊閉的木門磕了三個頭便滿心憂慮地下山了。
至於師父說的按規矩辦事,是指天書上說做什麽,他們就做什麽,天書上沒讓他們做的,他們萬萬不可亂為,不可妄為,一旦破了規矩,觸怒天地,那可誰都救不了。
這一次天書讓陳道一在四月初五趕到青鳥城的迎遠客棧除去一隻叫做千足的妖怪,那麽他就能做與那千足妖怪有關的事情,其他任何與千足無關的,陳道一是不能去管去顧的,這就是規矩了。
而為什麽會有這個規矩,道人一句話就給概括了,這叫做自有天意。
每個人的命數都是在生下來的時候就定好了的,旁人不可幹涉,這裏的旁人是指已參透天機之人,這一旦幹涉了,命數裏那數不清的線就亂了,那麽每個人的命數就都會變。
原本應該嫁給張三並生下張四的劉紅卻嫁給了王五並生下了王六,那這對張三和不能出生的張四是不公的,原本應該在三十中舉五十死去的錢某卻在二十中舉三十就死去,這對於少活二十年的錢某來說也是不公的,所以命數不能亂,亂了就完了。
而陳道一與師父做的事情,就是替上天撥亂反正,將所有想要打亂命數和破壞秩序的人與事都除去,讓這天地間的一切能夠有條不紊的運行下去。
這個叫做千足的妖怪就是天地命數裏的意外,陳道一必須盡早除去它,這樣天帝才能將被這意外打亂的命數重新理清。
四月天要暖,花要開,風一過,滿枝綠。
陳道一騎著個毛驢磨磨蹭蹭,終於在四月初四的晚上來到了青鳥城的迎遠客棧。
客棧裏還很是祥和,來這歇腳的旅人與商販們還不知道即將會發生的事情,一隻妖怪將要出現在這裏,它的血盆大口可以將整棟客棧的人全部吞下。
陳道一坐在角落,默默看著進進出出風塵仆仆的旅客們,他知道自己不能壞了規矩,他已經預先知道了天機,所以他不能開口讓這些人離開,這樣做的話就是擾亂命數。
如果陳道一不順從天意,那他就沒資格提前知道天機,他不能提前知道天機,那他就不會來這個客棧,所以這個客棧裏的人原本就不該知道妖怪會出現,這一切都是命數,是天意,陳道一這樣安慰著自己。
以前他就有跟著師父去按照天書除過妖,可因為師父神通廣大,所以師父每次都會瞬間出現在妖怪身前,那個時候不管妖怪犯了什麽惡作了什麽孽都已成事實,師父要做的隻是輕輕鬆鬆除去妖怪,於是陳道一便從沒有體會過這種等待的煎熬。
或許是因為等待久了,所以陳道一有一種所有人都在憎惡地看著他的錯覺,他們似乎在說,你明明都知道,你明明都曉得,可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們?
陳道一滿頭大汗,他用力地晃了晃腦袋來保持清醒,這時候一個穿著暴露卻不失幹練的妖豔姑娘一屁股坐到了陳道一身邊,很熟絡地就把胳膊搭在了陳道一的肩膀上,調侃著說道:“喲,哪來這麽俊的小道士,看你這緊張模樣不像是來化齋的,也是來抓妖怪的吧?”
“抓妖怪?”一句抓妖怪讓陳道一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可他還是假裝什麽都不知道的說:“什麽妖怪啊?哪裏有妖怪?這裏怎麽會有妖怪呢!”
“去去去,別裝了,道上的人都知道妖怪進了青鳥城。”過於奔放熱情的姑娘翹起了二郎腿,白花花的大腿晃得陳道一一陣心驚肉跳:“總之姐姐我先聲明,這妖怪的妖丹姐姐是要定了,誰敢跟姐姐我爭,姐姐我就剝他的皮,抽他的筋!”
“花無影,你的口氣還是一如既往地大,老朽已經說了,老朽這一葫蘆仙釀就差這隻藥引了,所以誰都別和老朽爭,這隻妖怪是老朽的,整隻全要!”一個拿著桃杖,桃杖上掛著個酒葫蘆的禿頂老翁走了進來,那花無影先前說的話顯然不是對陳道一說的,而是指桑說槐,說給這老翁聽的。
“哼,酒老怪,你還真是陰魂不散啊。”花無影猛然一拍桌子:“我看你不是想抓妖怪,是想抓我吧?”
“嘿嘿,花mèi mèi何必說得這麽直白呢?”酒老怪詭異地看著花無影:“雖然對於我這葫蘆酒來講,花mèi mèi要比那妖怪好上不止一倍,但我酒老怪怎會做那辣手摧花的事情?老怪我對mèi mèi你的心意,mèi mèi你又不是不知道。”
“呸,別惡心老娘好嘛!”花無影一臉嫌棄,然後狠狠摟住陳道一的脖子:“姐姐我貌美如花,怎麽會看上你這禿頂老頭?看這小道士又俊又壯,倒是很符合姐姐胃口,今晚就便宜你這小道士了,如何?”
陳道一被這麽用力一摟,整張臉都差點摔進花無影胸前的飽滿裏麵,他一陣堂皇,窘迫著說道:“這位姐姐,小道何德何能,您就不要開小道玩笑了。”
“哈哈,還是小道士有眼光。”看到花無影被拒絕,酒老怪很是開心:“小道士啊,你可別看她長得年輕,一口又一口姐姐姐姐的自稱,她其實比老怪我小不了多少。她呀,是靠著吃妖丹才能容顏不老,一旦三年內不服妖丹,現在這光滑白嫩的肌膚立馬就會老得比樹皮還要皺!”
“去你娘的,別嘴賤在這裏胡說,嚇壞了我的小寶貝,你賠得起嗎?”被人揭穿老底,花無影惱怒萬分。
“笑話,老怪我嚇是嚇不壞這位小道士的,怕是怕他現在還生龍活虎,等進了你的房間,他就要陽氣全無變成一具幹屍,那可就真壞了咯。”酒老怪陰陽怪氣地說道:“到時候修都修不好!”
陳道一被嚇得不停咽口水,這師父不在,他又沒參透天書,要是被花無影強行給禍害了,那可如何是好?
花無影感覺到陳道一在害怕,沒好氣地罵道:“你怕什麽?放心,姐姐我會給你留一口氣的,你別一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樣子!多少人想著與姐姐共度**啊,你要知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你這怕這怕那的,是男人嗎?”
“嗬嗬……”陳道一不敢反駁,他害怕觸怒這披著年輕姑娘皮的老太婆,所以隻能幹笑。
花無影見狀當然更是生氣,而酒老怪則一直眯著眼笑眯眯地打量著花無影,似乎真要把花無影給釀進他的葫蘆裏麵。
在花無影又不滿地嘀咕了幾句之後,陳道一卻是漸漸膽大起來,他突然指著其他人問道:“花姐姐,為什麽我們在這裏討論著妖怪,這些人卻不逃啊?”
“他們?”花無影不屑地看了那些人一眼:“這些凡夫俗子能知道什麽,他們總是抱著僥幸心理認為災難不會降臨到自己身上,等到災難真正來臨再想要逃,卻已經來不及了。”
“那你們明明知道妖怪會來,你們為什麽不勸他們,或者趕他們走呢?”陳道一又問道。
“勸他們走他們會走嗎?而趕他們走,這就不必了吧,他們自己都不怕死,我們又何必趕著他們去活呢?”花無影翻了個白眼:“再說了,我們也隻是知道妖怪進了城,可青鳥城這麽大,妖怪具體會出現在哪我們也不知道。能知道妖怪會在什麽時候出現在什麽地方的,或許隻有老天了,連妖怪自己都可能不知道。”
“不對。”花無影想了想補充道:“還有那本天書,那本天書能知道妖怪將要在什麽時候會出現在哪裏,可我們沒天書不是嗎?天書在天機道人手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