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從天真到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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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來說,就算是一頭處於暴怒狀態的業水狼也不一定打得過元師,但是四叔是輔助類元師,就是攻擊力很弱的那種類別,而三叔雖然是攻擊力很搞得元師,但是修為上的差距,不是主修攻擊力就行的。
那條狼正在準備下一次攻擊,四叔左手光芒一閃,一團柔和的光出現在手裏,往三叔手臂上一揮,那傷口竟然沒有再流血了,而三叔也能感覺到手上的疼痛在減小。業水狼也是有智慧的,哪裏會給他們治療的時間,直接以最快的速度衝上來。
這種元獸的速度非常快,比一般同等級的元師還要快,當然,元師裏也有修煉速度的,那些人的速度,在同等級中,速度最快,除了一些高等元獸。以三叔的速度根本躲不過去,這時,輔助元師的存在就顯現出來。四叔雙手向前,一個兩米直徑的光球出現,業水狼的兩隻爪子拍在上麵,竟然直接被反彈開去,而四叔也後退了好幾步。
他們的配合十分默契。業水狼身體後仰的瞬間是失力的,那時是沒有多少防禦力的,更別說攻擊了。三叔右腳一踏,身體向前衝去,一顆光球在右手凝聚,在出拳的瞬間捏碎,將元氣製造的光球的力量附在拳頭上,一拳打在業水狼的肚子上。業水狼的身體在地麵翻滾了幾圈,站起來,看著不遠處的三叔,狂叫一聲,一爪子拍向三叔。四叔又是一個護盾,直接罩在三叔身上,而三叔也開始蓄力下一發攻擊。
眼看那一爪就來了,三叔也準備好了下一發攻擊,但是業水狼那一爪並非實招,竟然輕飄飄的踩在護盾上,從三叔頭頂一跳而過。三叔一看就知道這業水狼想幹嘛了,急忙喊道:“小心!”而他也轉身往四叔的方向跑去。業水狼的目標是四叔,他的攻擊不高,但是他們兩人一攻一防,二品元師也不見得好過。
四叔剛給三叔一個元氣盾,收回元氣,準備下一個防衛護盾給自己已經來不及了,但是還是做好簡單的防衛,將元氣遍布皮膚表麵。這是最差、最快的防禦,也是元師們的本能反應。一頭攻擊型的業水狼的攻擊力何等高,前爪一揮,四叔直接被打出去一丈遠,業水狼身體不停,再次衝向前去,張開口就咬向四叔的脖子。四叔作為一品元師,在空中時就做出最明智的判斷,用身體飛出去的時間做出一個護盾,為下一次攻擊做防衛。
業水狼一口咬在護盾上,輔助型元師的護盾不比其他元師的護盾,他們的護盾更加堅硬,業水狼這一口沒能咬碎。它大吼一聲,口中一道水柱噴出,直接把四叔連人帶盾擊飛出去好遠,護盾應聲而破。這是轉眼間的功夫,三叔這時才跑到戰場,那匹狼擊飛了四叔,正用背對著三叔,是個絕佳的攻擊機會。
三叔直接動用全身的元氣,凝聚在一拳之上,一拳打在業水狼的脊椎上,業水狼仰天長嚎,口鼻流血,一下子攤在地上,奄奄一息。
三叔急忙跑過去把四叔扶起來。“沒事吧?”四叔右手搭在三叔的肩上,艱難地站起來,咳了兩聲,嘴角的血絲流了下來,感受了一下身體的狀態,說:“沒什麽大礙,你沒事吧?”
三叔笑笑。“沒事就好。我也沒事。”三叔扶著四叔過去看倒在地上的業水狼。龐大的身軀,鋒利的牙齒,加上口鼻之中的鮮血,簡直嚇人。業水狼在那裏喘息,聲音很大,四叔和三叔就坐在那裏,等著援軍的到來。可是貴了好久都沒有人來。不由覺得奇怪,按理來說,從營地到這兒不應該這麽長的時間啊,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還是沒有人,四叔的眉頭越來越皺的厲害,三叔左右踱步,急得跳腳。似乎忽然道:“不對,快回營地!”
兩人急忙回到營地,離營地越來越近,越是看見火光明亮,這種明亮不是尋常的燈火明亮,而是……起火了!
兩人快步上前,在一棵大樹下,看見了千夜,他蹲在那裏,抱著頭一動不動,隱隱聽見哭聲。兩人對視一眼,心中的不安愈發強烈。繼續往營地跑,聽見哭聲,仔細聽,是洛情的哭聲。兩人的眉頭緊緊皺著,越過樹林的根須,透過茂密的灌木,看見火光衝天的營地,心中大叫不好。
三叔看見滿地的屍骨和起火的營地,一腳踢開地上燃著的木頭。“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四叔則是拉起地上的洛情,幫他擦了眼淚,安慰著她,讓她說究竟發生了什麽。
火紅火紅的火焰燒得正歡,在那一片火海裏,洛情無力的雙手支撐著她弱小的身體,眼淚不住地往下流。她身前的那具屍體,是做飯老頭龍伯伯的。他雖然老了,可他做的飯香,為人和善,就算他的存在會減緩獵人隊伍的行軍速度,但是大家願意被他拖累。他總是愛護每一個人,就算隻有一個人餓了,他也要起鍋。
在這個隊伍裏,除了三叔、四叔和龍伯伯,其他人都把洛情當成假小子,而龍伯伯,則是把洛情當做子女一樣關愛,總要把最好的留給她。在她心裏,他就是她的親伯伯。如今,他走了,用冰冷的屍體和血液向她作別。
“每個人都會死的。”四叔把她拉起來,說。“作為一個賞金獵人,總有一天都會死去,隻是時間問題,龍伯伯已經老了,能有一個完整的屍體已經很xìng yùn了,起碼現在有我們給他收屍,比起他以後死在野外,屍體被元獸吃掉好得多。”
洛情的抽泣聲漸漸小了,驀然抬起頭,望著四叔的眼睛。“四叔,我們……也會死嗎?”
四叔知道這種時候本不該說一些過激的話語,但是世界殘酷,這就是現實。“會的,我們也會死去。”洛情的眼淚一下子更多了,問道:“四叔,我們修煉是為了什麽?不就是長生嗎?長生就不會死啊!”四叔摸摸她的頭,對她說:“可是長生要達到一定的境界,我們隻是平凡人,資質平庸,沒辦法達到那個境界,這就是命!”
“命?”洛情抬頭,望著夜空,它的美好,從不受世間的幹擾,所有的無法預測,無法抗拒,都是命,隻有用命運來解釋才解釋得通。可是這真是命嗎?他和千夜親眼看見一幫所謂的聖修殺死了所有人,雖然他們都蒙著臉,但是運轉功法時,那白色的聖光是親眼所見的。所謂的聖修,就是善良嗎?這不是命,這是謀殺!
四叔知書達理受過一定的教育,而三叔是個粗獷漢子,哪裏會安慰人?站在一邊不知道說什麽好,正想著是什麽人做的案子,四叔聲音低沉,語氣中帶著濃濃的哀傷。“小情,以前你也見過死人,你能從那種害怕中走出來,為什麽不能從這種悲傷中緩過來呢?終有一天,三叔和四叔也會死去,但是你不要悲傷,傳說中,每個人死後,無處安放的靈魂會飛到天上,變成星辰,你一抬頭,就能看到我們。你龍伯伯也一樣。”
“四叔。”洛情抱著四叔,把頭埋在他懷裏哭泣,四叔拍著她的背。“都會過去的,都會過去的。”
烈火在延續,三叔沉默著。這個隊伍是他的,死去的他們,都是他的兄弟,可是不過三炷香的功夫,他們就這樣沒了。他沒有悲傷,因為哭得再厲害也不能讓他們起死回生,他隻有查清他們是誰,殺了他們,才對得起平日裏對他馬首是瞻的兄弟。
“千夜?千夜呢?”洛情忽然從地上緩過來,四處尋找著千夜,目光快速的掃過四周。四叔詫異的看著洛情,看來,那個城裏人,在洛情心裏還是有著很高的地位。但是他們隻相處了一天。“他在那邊的樹下。”四叔指著遠處的一棵大樹,一個披頭散發的人坐在那裏,像雕像一樣一動不動。
洛情跑過去,越接近千夜,她的腳步越慢,走到他的身前,她已經停了下來。看著這個眼神空洞的少年,這一定是個第一次親眼到這麽多人死在自己麵前的孩子,也許在他的城裏生活裏,處處充滿幸福與安定,每個人都那麽好,親眼看見那麽多人死在自己麵前,能不害怕?自己第一次也是那樣,那些鮮血從血管裏噴出來,灑在她的身上,那種氣味,讓她無法忘卻。
從一個天真純潔的人變成一個漠視死亡的人,需要時間和勇氣,有些人能走出來,但是有些人因為不能走出那樣的困境,鬱鬱而終。在這個殘忍的世界,總要經曆這一過程,修煉一途,沒有仁義,聖修已經不再尊崇“聖”了,為了更高的境界與力量,他們已經背叛了善良的“聖”。人性已經被扭曲了。
她嚐試著叫他的名字。“千夜?”那陣風吹起他散亂的頭發,露出他蒼白的臉。父親和學堂的老師都說:聖修是善良的。可是他親眼看見他們白色的功法光芒,不是說聖修就是善良的嗎?
一個隊伍裏來了一個陌生人,然後整個隊伍差點全軍覆沒,這個人一定值得懷疑。但是千夜一直跟在洛情身邊,並沒有什麽可疑的地方。而他,隻是一個無關的過路人,他本不該看到這一切,對於他心靈的打擊,她很對不起。
“千夜,千夜?”洛情喊著他的名字,可他一句也聽不見。他看見漫天的血與火交織在一起,他隻覺得好冷。一把把冰冷的劍在黑暗裏閃耀,刀鋒所過之處,就是一片血花兒。那些鮮血灑在他的臉上,他甚至能感覺到那種被鮮血灼燒的刺痛感。每一次的揮劍,都會讓他嚇得抖一下,慢慢的,鮮血染紅了他的長衣,他的頭發在左右搖擺中散亂下來,披頭散發像個瘋子,他竭力廝叫,祈求上天給他一個dá àn。為什麽?為什麽世界上要有殺戮?
四周變得晦暗無光,那種透徹骨髓的寒冷襲來,恐懼將他層層包圍,無數亡靈的手伸向他,向他索命,“為什麽?為什麽不救我?”天空變得血紅,壓的他透不過氣,漸漸的,他的頭腦發脹,幾近崩潰。
忽然,身體被一股溫暖圍繞,血紅色的天空裏投射下一束金色的光芒,慢慢變大,驅散亡靈,又是一片陽光和恂的天空。
洛情睡在他的懷裏,四叔正在旁邊的火堆旁,烤著食物,三叔則不見了蹤影。
一個女孩子睡在他懷裏他很不舒服,他想起先前的夢境,和真的一樣。是她,是洛情,幫他從夢魘中走出來,給予她光明、溫暖。但是他還是放不下,聖修,為什麽會做出如此卑鄙的事情!
他看著洛情,美麗的臉蛋,熟睡中,幹淨的靈魂,為什麽這樣一個美麗的女孩要忍受這樣的事實?經曆這麽多的事情?他隻經曆了一次遇見死亡,可她又經曆了些什麽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