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錢巴津的心事

字數:5646   加入書籤

A+A-


    去錢巴津公司的路上,天突然陰了下來,飄起了雨,秋風裹著細雨不疾不徐的打在出租車擋風玻璃上,陸為風心中莫名蹦出兩句:“秋風秋雨愁煞人,寒宵獨坐心如搗。出門拔劍壯槃遊,霜華拂處塵氛少。”



    



    錢巴津的惠仁鋼結構有限公司在市中心亞太寫字樓1208室,推門進去的陸為風看到辦公區域並不大,原本一層的辦公區,用鋼結構隔成了兩層,奇怪的是一層的幾個工作人員抬頭看到陸為風都出奇的安靜,沒人招呼。



    



    “請問錢巴津在嗎?”陸為風向著靠近門坐著的一個紮馬尾的女孩問道。



    



    女孩看著陸為風沒有說話,隻是用手朝二層指了指。陸為風心突然一沉,這不應該是員工對到訪客人的態度,怎麽回事?



    



    陸為風朝女孩點點頭,向著二層樓梯走去,突然上麵傳出類似於吼的聲音:“別說那些沒用的,給個準確時間!”聲音大的可以讓一層所有人員聽得清清楚楚。



    



    “這不是錢巴津的聲音。靠,出什麽事了?”陸為風一邊想一邊快步向二層走去。



    



    陸為風看到二層辦公室錢巴津的對麵站著三個身材健壯的男人,一個板寸,兩個光頭。



    



    正在向三個男人賠笑的錢巴津抬頭看到陸為風,一臉尷尬:“哥,你先到下麵坐一會,我這有點事,一會就好。”



    



    “沒事,你們談你們的,我坐這裏看會報紙。”陸為風邊說邊坐在了沙發上,他感覺這絕對不是正常的談話,他也絕對不能下去。



    



    三個男人扭頭看了看錢為風,對這位不識時務的不速之客滿臉的不高興,但也沒說什麽,繼續對著錢巴津:“一星期之內必須把錢還清,別找任何理由,否則你會很難看。”



    



    “一周確實拿不出這麽多錢啊,半個月吧,半個月我的工程款就可以下來,到時候肯定連本帶利一次還清。”錢巴津滿臉通紅。



    



    “一星期就是一星期,下個星期的今天我們還過來,如果錢沒到,別怪我們不客氣了”。其中一個光頭把錢巴津的辦公桌拍的叭叭直響,震的陸為風連連皺眉。但他還是繼續低頭看著報紙,在事情沒弄清楚之前,這時候插話肯定不合適。經過部隊磨練的陸為風比以前穩重了許多。



    



    看著欲言又止的錢巴津,三個人沒有繼續說話,轉身向門外走去,其中一個出門時,扭頭瞪了陸為風一眼,剛好與陸為風眼光相撞,卻沒有說話,直接走出辦公室。錢巴津向著陸為風點了一下頭,急促的送三個人下樓。



    



    兩分鍾後,錢巴津回到辦公室,不知是因為胖還是因為走得快,很涼快的辦公室,錢巴津竟然滿頭是汗。



    



    “老大,他們本來說明天來的,真沒想到今天就來了,實在不好意思啊,哥,哎,你看這事弄得!不好意思,太不好意思了!”錢巴津急急的解釋著,有些語無倫次。



    



    陸為風沒有理會錢巴津的道歉,直盯著他問道:“說,怎麽回事?”



    



    “也沒什麽大事,就是欠他們點錢,放心,哥,我會擺平的。”錢巴津努力使自己放鬆下來。



    



    “放屁,你一個幹了這麽多年工程的老板,隻是欠了一點錢,他們就會對你這樣?在我麵前還需要裝嗎?實話實說,到底怎麽回事?”在曾經和自己患難與共的老同學麵前,陸為風說話永遠是直截了當。



    



    “好吧,哥,你先喝杯茶,我把這些年的經曆都告訴你,很多話壓在心裏,卻找不到合適的人說,我都快被憋瘋了。”



    



    錢巴津給陸為風沏了杯茶,說起了自己的經曆。



    



    畢業後的錢巴津通過父親的關係,在一所建築職業學校學習建築。畢業後,子承父業,開了一家鋼結構公司,當時這所城市的鋼結構建設在全國都是有名的,有父親的幫助和良好的市場環境,錢巴津的公司一開始幹得有聲有色,畢業僅僅三年多的時間,錢巴津就賺了100多萬,在房價還不到千元一平方的當時,100多萬算是一筆巨款了。



    



    然而事情往往並非如人們所期望的發展,正當錢巴津信心百倍,準備大展宏圖的時候,他的父親卻被查出得了肝癌。無論富有還是貧窮,癌症對於家庭都可能造成毀滅性的打擊。錢巴津是個孝子,他一直隱瞞著父親的病情,放棄了公司業務,帶著父親四處就醫,幾乎花光了所有積蓄,父親還是於6個月後去世了。



    



    父親的去世使錢巴津的家庭失去了支柱,一段時間裏的錢巴津幾乎處於崩潰邊緣。家庭的變故,也使錢巴津成熟起來,扛起了家庭的重擔,調整後的錢巴津變得特別能吃苦,公司也慢慢的重新發展起來,走上了正常的軌道。



    



    命運多桀,今年年初,錢巴津接了一項政府的鋼結構工程,在工程臨近尾聲的時候,因為工人的麻痹,沒將安全帶扣在安全繩上,在19米高的鋼結構平台鋪設隔欄板的時候摔了下來,結果是高位截癱,看病和賠償又幾乎花光了錢巴津的積蓄。



    



    由於工程出了安全事故,分管這項工程的政府官員因此受了處分,工程款也就遲遲不給結算,一直拖著,錢巴津自知理虧,也不好意思催促。但工人的工資還要按時發放,不能虧了工人,所以錢巴津就想到了平時處得不錯的一個混社會的老大,向他借了高利貸應急。原本以為工程款再拖也不會太長時間,很快就能還清,然後事實是盡管政府承諾很快付款,但一直沒有兌現,所以也就出現了剛才陸為風看到的一幕。



    



    聽完錢巴津的講述,陸為風心中一陣疼痛。眼著這個在別人眼中永遠都是不知煩惱,天天樂嗬嗬的兄弟,誰又能知道他光鮮背後的苦楚。



    



    “你傻啊,為什麽不向朋友借錢,借什麽高利貸的?”陸為風質問道。



    



    “嗬嗬,哥,你在部隊呆得與現在的社會已經脫節了,現在社會,所謂的朋友天天一起吃喝絕對是鐵哥們、好兄弟,就是不能提錢,提了錢朋友也就不能處了。真正的朋友也有幾個,可他們過得也不是多富裕,我也開不了口。”錢巴津麵帶苦色。



    



    陸為風點了點頭,雖然在部隊,也知道現在社會確實如此。再者說了,再好的朋友借給你錢是人情,不借是本分,沒有人的錢是天上掉下來的。



    



    “你這周工程款能下來嗎?”陸為風問道。



    



    “肯定不能,半個月之內能下來我就謝天謝地了。”錢巴津知道雖然政府有了答複,但這麽短的時間肯定到不了。



    



    “你一共欠他們多少?”陸為風問。



    



    “連本帶利50多萬。”錢巴津回答。



    



    “操。”陸為風蹦出一個粗字。50萬對於作為工薪階層的他來說,確實是個大數目。



    



    “那你打算怎麽辦?”陸為風問。



    



    “實在還不了隻能拖了,該受的咱還得受,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人家也沒有錯。”錢巴津一直是個很實在的人。



    



    “去他媽的,第一絕不能賴帳,工程款到了一定還給他們;第二如果他們真給你動粗的,不要怕,要死鳥朝上,不死翻過來。”陸為風的痞子一麵露了出來。



    



    “嗬嗬,放心,哥,這些我都想過了,經曆這麽多事,心理承受能力早練出來了。”錢巴津對著陸為風笑著說。



    



    “好樣的,兄弟,沒有過不去了火焰山,隻要人不倒下,就有希望。”陸為風勸說道。



    



    “明白的,哥,馬上12點了,咱哥倆出去喝點。”



    



    “走,喝,一醉解千愁,該吃吃,該喝喝,辦法總比困難多。”